位于龍隱山山腳的避難所人頭攢動,細雨打濕衣衫,使得空氣中一片黏稠。
客棧掌柜抱著孩子最后一個被引入山洞中。
頻頻回頭卻始終沒有見到沈悟和女子的身影。
后面已經(jīng)沒有人了,可倭奴的叫囂卻逐漸逼近。
一個壯漢對掌柜道:“快進去,要關石門了?!?p> 掌柜大口喘著粗氣道:“能不能等一下,后面有人受傷,就快來了。”
壯漢道:“等不了了,倭奴都來了,這里面全是老弱病殘,對倭奴毫無還手之力?!?p> “可是,可是……”
“別可是了,不可能為了個別人冒這讓所有人一起陪葬的風險?!?p> 說罷扛著大刀出了洞口,一道巨大的石門從洞頂落了下來,將整個洞口封得不聞洞外風雨聲。
睡夢中的凌淵被急促的撞門聲驚醒,拎起趴睡在他胸口的黃土置于一旁,一個翻身從床底下躍起。
一邊穿衣一邊問:“孟虎,發(fā)生什么事?大半夜的這樣撞門?”
整個龍隱山,敲門用撞的,就孟虎一個,所以不用他出聲,凌淵也知道是他。
“爺爺,不好了,倭奴攻進花木鎮(zhèn)了……”
孟虎話還沒說完,門已經(jīng)被打開了,凌淵穿戴整齊站在他面前。
“人轉(zhuǎn)移了嗎?”
孟虎只覺得一陣風撞到了自己臉上。
“人都轉(zhuǎn)移到避難所了,只是他們這么輕而易舉的就登了陸,只怕守備軍都沒抵抗?!?p> 凌淵緊握手中的長劍快步朝屋外走去:“守備軍本就形同虛設,無需對他們抱半點期待?!?p> 孟虎轉(zhuǎn)身跟上他的腳步:“爺爺,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凌淵回頭:“叫上幾個弟兄,同我一起下山,探探他們此次出動了多少人,再派一人去往朱沙嶼留意他們后面是不是還有大部隊?!?p> 孟虎道:“那我要和你一起去花木鎮(zhèn)。”
凌淵道:“隨你。”
孟虎緊握的拳頭在空氣中一揮:“我這輩子沒什么別的癖好,就愛砍倭奴。”
凌淵帶著孟虎以及另外十來個人下了山,一路疾行來到了花木鎮(zhèn)。
大家都各自找地方隱蔽,在暗中觀察著鎮(zhèn)中的情況。
只見很多房屋里面竟然亮起了燈,而大街上除了每隔一段距離有個望風的外,再沒其他人。
孟虎道:“這是什么情況?”
凌淵道:“證明這次上岸的人不多,但如果不是身后有援軍,他們不會這樣明目張膽,所以他們是被派來探路的?!?p> 孟虎道:“也就是說,他們一小部分人先占領了花木鎮(zhèn),后面的人就會陸陸續(xù)續(xù)上岸?”
“不錯,這里離涔州城不過百里,如果讓他們上了岸,又發(fā)現(xiàn)這里已經(jīng)沒有人也沒有財物,涔州就會有危險?!?p> 孟虎蠢蠢欲動:“要不我們乘其不備,把這幫人先解決掉?”
凌淵飛身上了屋頂,朝著遠處觀望,發(fā)現(xiàn)絕大多數(shù)屋里都有燈光。
花木鎮(zhèn)房屋不過百余座,且不知道每個屋內(nèi)會有多少人。
凌淵跑到一個有燈光的屋頂揭開一塊瓦片,朝著里面窺探,發(fā)現(xiàn)里面也就四五人,翻箱倒柜,口吐芬芳。
若按照這個比例,總共差不多四五百人,也就是說他所帶來的這十來人并不宜貿(mào)然行動。
他縱身一躍,落在了孟虎面前,對著一個弟兄道:“你先回去,就說這里約么四五百人,讓大當家派人來,就在今晚,將他們一并殲滅?!?p> “是!”
孟虎又問道:“那我們要先去殺他幾個嗎?”
凌淵看著他:“你急什么?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下,最好不要打草驚蛇?!?p> 孟虎悻悻的按下了手中的刀。
就在這時,一個忽明忽暗的房間里,傳出了一道破音的斥罵聲。
凌淵緊貼著墻壁朝著這間屋子靠近,孟虎緊隨其后,黑暗中望風的人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
“你們不是人,你們都是畜生……”
緊接著又是一串怒氣沖天的倭語,孟虎正撓著頭表示聽不懂的時候,一道字正腔圓的大良話譯出了這句倭語的內(nèi)容。
“問你們,鎮(zhèn)上其他人都去了哪里,趕緊說,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p> “鎮(zhèn)上還有什么人呢?不都被你們殺光了嗎,呵呵,你一個大良人,卻成為了倭奴的走狗,與他們一起殘害自己的同胞,我都替你娘害臊……”
“啪……”
傳出了一個響亮的耳光重重落下的聲音。
“良禽擇木而棲,我不過是個生意人,朝廷的禁海令讓我一家老小沒得飯吃,難道我要在這等死嗎?”
“呸……賣國賊,你將來會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永世被后人唾棄。”
“那是將來的事情,我就管不了那么遠了,我只知道你再不說,你們今晚就會沒命了?!?p> “要殺便殺,那么多廢話做什么?”
凌淵從他們談話中得知里面不止一個女人,但卻沒有聽到另外的人說話的聲音。
他心生疑竇,將窗戶紙破開一個洞往里窺探。
果然,女子趴伏在地,嘴角掛著血跡,一直延伸到地板上。
而她的身后,躺著一個已經(jīng)暈過去的少年。
而少年的臉上,一把明晃晃的刀正在靠近,直到刀尖離面部距離不到半寸。
舉刀的倭奴嘴里還在嘰里呱啦說著倭語。
大良人道:“他說先不殺你,問你這個少年是你兒子嗎?在這種情況下都不肯拋下你獨自逃命,如果你不說,我們就一刀一刀剮了他……”
女子艱難回頭,驚叫出聲:“你們別動他,要剮就剮我。”
說罷挪動著看似重傷的身體朝著少年爬過去。
“只要你說出了鎮(zhèn)上其他人的下落,你們兩個都不用死。”
女子道:“整個花木鎮(zhèn)都被你們占領了,還找這些人做什么?還害怕手無寸鐵的百姓從你們手里搶東西嗎?”
“刁民會逃跑,會告狀,會求援……”
女子冷笑:“我知道了,你們也有怕的時候,你們是怕龍隱山知道對嗎?所以才趁夜襲擊,對這些手無寸鐵的婦孺下手……”
聽到龍隱山三字,幾個倭奴面色驟變,眼冒兇光。
女子又道:“只可惜,你們慢了一步,龍隱山的人正在趕來的路上,你們今晚,全部都要死在這里!”
一個倭奴抬起腳來將快要爬到少年身邊的女子蹬倒在地,女子發(fā)出憤怒的悲鳴聲。
孟虎的下巴搭在凌淵的肩頭,看著屋內(nèi)的一切,牙齒咬得咯咯響。
凌淵回頭有些嫌棄的看了孟虎一眼,又朝著門口那個望風的倭奴抬抬下巴,孟虎會意,拔出匕首靠著墻根,朝著那人走去。
而拿刀對準少年的倭奴卻在這時將刀舉起,雙手緊握朝著少年身上砍去。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破窗而入,揮劍一斬,此倭奴人頭落地。
與此同時,門外的孟虎已來到望風的身后,抬起匕首一橫,這人還沒來得及發(fā)出聲音,喉嚨就斷了。
凌淵以雷霆之勢將屋內(nèi)余下的幾個倭奴一一斬于刀下,唯一剩下了那個大良人。
此人雙膝一曲,跪在了自己剛才嚇出來的一灘尿上。
“大俠,我錯了,我悔過!”
凌淵看著他打濕的褲襠和地上的尿漬,總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眉頭一皺:“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