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莫敖逸踉蹌著起身,整個人倚靠在墻壁上,笑得惡意滿滿,“莫敖昶,你真可憐,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意識到他話里有話,莫敖昶忍不住回頭,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莫敖逸嘲諷的看著他:“你不是手眼通天,本事大得很嗎?自己去查啊,若非雍國的皇子多是酒囊飯袋,你以為自己還能活著嗎?”
說罷,莫敖逸不再言語,神色得意,只等著對面之人開口求他。
哪知,莫敖昶卻不如他所想,目光平靜的掠過他落在門外,目不斜視的快步離去。
莫敖逸得意的神色僵在臉上,隨即便覺得難堪起來,與對方相比,自己仿佛是跳梁小丑一般的角色,愚蠢又可笑。
“莫敖昶,今日之恥,我必當百倍奉還!”
直至踏出安王府,莫敖昶還能聽到身后傳來的咆哮聲。
不過是無能狂怒罷了,此時的莫敖昶半點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回到晉王府后,令侍女給宋芷換了衣服,上好藥,一通折騰下來,已是深夜。
昏迷中的宋芷蓋著三床被子瑟瑟發抖,口中不停的嚶嚀著疼,喊著冷。
見她這般痛苦,莫敖昶只覺得好似自己都和她一同痛了起來,一口惡氣堵得心頭發悶。
他甩袖出來,急切的問:“為她額頭滾燙,卻一直說冷?”
府醫抖著稀疏的胡須上前回話:“啟稟殿下,這姑娘傷勢嚴重,發熱實屬正常,只要熬過今晚,溫度降下來,人就能活。”
“那要是降不下來呢?”
“這……這……”府醫面露難色,支支吾吾的不肯言說,生怕下一秒自己的腦袋就被削掉。
好在此時,恰巧有侍女出來稟報解了他的困境:“殿下,宋姑娘口唇緊閉,湯藥喂不進去。”
“我的好姑娘,你快咽下去吧。”喂藥的侍女端黑乎乎的湯藥站在榻邊,一臉如臨大敵,急得跺腳的模樣。
見莫敖昶面色不善的走進來,侍女撲通一聲跪下請罪,嚇得聲音都顫抖起來:“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莫敖昶強行忍住殺人的沖動,也不看她,伸手道:“把藥給我,滾出去。”
侍女忙不迭將藥放置他手中,劫后余生一般退了出去。
莫敖昶將指腹貼在碗壁上感受了一下,確定溫度適宜,才上前坐在床沿,讓人半躺著依偎在自己懷里。
“好阿芷,快將藥喝了。”莫敖昶輕聲勸著,將湯匙喂到宋芷唇邊。
宋芷只覺得身體冷得像冬日里的冰塊,頭腦脹痛,口鼻前還傳來苦澀的藥味,熏得她難受,于是無意識的扭頭,斷斷續續的小聲呻吟道:“好冷,好痛,我要回家,回家……”
莫敖昶微微低頭,湊到她唇邊,才勉強聽清她的話。
繼而順著她的話耐心哄道:“你乖乖喝藥,喝了就不冷了,喝了藥我帶你回家,阿芷聽話,張嘴。”
似乎是聽到了熟悉之人的聲音,又或是莫敖昶哄她的話起了作用,當他再次舀藥喂她的時候,宋芷便乖巧的咽了。
好不容易將藥喂完,宋芷察覺到身側傳來的溫暖,不斷往他懷里縮,以此來汲取暖意。
腰身被死死抱住無法脫身,莫敖昶也不忍用蠻力扯開,只能將她連人帶被的摟著,兩人親密無間的半躺在床榻之上。
莫敖昶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角,雙眼望著頭頂的素色床幔出神,事情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
好在第二日醒來,宋芷的體溫漸漸降了下去。
莫敖昶這才稍稍放心,吩咐府內之人要小心照料,隨即便入宮請罪去了。
昨夜鬧得這般大,莫敖逸絕不會放過這個賣慘的機會。
果不其然,他到的時候,就聽見大殿之內傳來莫敖逸痛哭流涕的聲音:“父皇,您要為孩兒做主啊,府醫說,若不是救治得及時,兒臣就再也見不到父皇了,嗚嗚嗚……五弟這般狠心,是故意要置我于死地啊,父皇……”
莫敖昶掀開衣袍,跪立在大殿門口。
這一跪就是四個時辰,直到日上三竿,劉公公才出來將他請進去。
進來后,莫敖昶并不出言辯解,十分利落的下跪請罪:“請父皇降罪!”
這結結實實的一跪,骨頭撞擊地面的聲音在寂靜空曠的大殿里回響,聽得莫敖逸泛著疼,不自覺的伸手揉了揉自己膝蓋骨。
不愧是他最重視的敵人,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雍皇靜靜的看著他,哪怕是下跪的姿態,也是背脊挺直,自有傲骨,更不用說他手段果敢狠厲,機智敏銳,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都是萬里挑一之才,這個兒子最得他心。
只是…可惜了…
大殿之內無人出聲,一時之間,空氣如同凝結一般。連莫敖逸都察覺氣氛不對,也不敢再扯著嗓子賣慘。
許久,雍皇才開口道:“昶兒,你何罪之有?”
簡單的一句話,聽不出任何情緒,叫人捉摸不透。
莫敖昶以頭觸地,用絕對臣服之態說道:“宵禁之后,無令調兵,其為罪一;追蹤賊人,誤闖三哥府邸,誤傷了三哥,其為罪二;孩兒辦事不利,讓那賊人逃了,其為罪三,請父皇責罰!”
對于他羅列的罪名,雍皇不置可否,面向下首將自己的頭裹成如粽子一般的莫敖逸,問:“逸兒,可對?”
莫敖逸各色心思在腦子里快速轉了一圈,上前一步回話道:“啟稟父皇,確實如此。”
雍皇不緊不慢的走下高堂,將人扶起來,拍了拍莫敖昶的肩膀:“少年者少有不輕狂的,還是需戒驕戒躁,多多歷練。”
言語之間,帶著敲打。
“多謝父皇教誨,是兒臣辜負了父皇的信任與期望,今日來,特將皇城虎符交于父皇。”
莫敖昶低頭,將虎符雙手呈上。
見他面上赤誠,無半分勉強,雍皇這才沖劉忠使了個眼色。
座下候著的劉公公接到示意,心領神會,上前將虎符收了回來。
接著,莫敖昶又補充道:“兒臣誤傷了三哥,愿意去三哥府邸照顧三哥,直至三哥恢復如初。”
“不行!”
莫敖逸第一個跳出來拒絕,讓莫敖昶來照顧他,他怕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