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哥想要我如何賠罪呢？三哥盡管提，做弟弟的定會竭力滿足。”莫敖昶面帶笑意看著他，實則內含警告之色。

　　莫要得寸進尺。

　　接觸到對方森然冷冽的目光，莫敖逸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不過，莫敖逸本就沒想過能重創這人，奪了皇城虎符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他可不想留給父皇一個貪得無厭的印象。

　　“咳~”莫敖逸輕咳一聲，見好就收，“我寄情山水，就喜愛俗物，五弟不如多將一鳴大師的真跡畫作送給我，我這腦袋，馬上就能好一半。”

　　“那便如三哥所言。”莫敖昶爽快的應下。

　　兩人相視一笑，擊掌言和。

　　雍皇滿意道：“如此甚好，兄弟手足，便是要和睦相處，不留芥蒂，我雍國才能欣欣向榮。”

　　待出宮時已臨近夜幕，只見長德宮的侍女宜春候在宮門口，似乎是等了許久，見到莫敖昶便快步迎上來。

　　她從袖中拿出一個藥瓶獻上，道：“殿下，娘娘很是為您擔憂，這是娘娘命奴婢給您送來擦膝蓋的傷藥，娘娘說，陛下最忌兄弟反目，莫要因小失大。”

　　“多謝母妃關懷，告訴母妃，我一切安好，讓她別為我憂心。”莫敖昶如往日一般的口吻，語氣溫和的回復。

　　他看著手中的藥瓶，笑意不達眼底。

　　往日被忽視的細節都一一浮現，現在仔細想想便能察覺出不對。

　　母妃根本不在意他。

　　若是在意，且不說為他去殿前求情，便是來看他一眼也未曾，話里話外，都是讓自己別失了圣心。只怕，不是擔憂自己的傷和腿，而是擔憂會被連累失了寵愛吧。

　　她的手段并不如何高明，褪去母子親情的濾鏡，有些事情便看的無比清楚。

　　可這是為何呢？

　　望著那侍女遠去的背影，莫敖昶含著笑意的眸光沉了沉，內里的情緒晦暗不明。

　　回府后，莫敖昶第一時間就往安置宋芷的房里走來。

　　伺候的侍女一見他便喜氣洋洋的上前稟報，笑著道：“殿下，宋姑娘醒了。”

　　“當真！”莫敖昶欣喜，三兩步跨進來，人未到語先行，”阿芷，你好些了嗎？可還有哪里不舒服？”

　　室內已點了燈，宋芷正倚靠在床頭，小臉蒼白，抬眼看過來時，眼底帶著點點濕意。

　　莫敖昶觀察了一下她的神情，才在床沿邊坐下。見她神色無異，便抬手，想將手背貼到宋芷額頭試一下她是否還在發熱。

　　不料宋芷低頭躲過，拒絕之意明顯。

　　莫敖昶也不強求，輕聲問她：“一天都未進食，肯定餓了吧，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我喚人做來。”

　　宋芷低垂著眉眼，不看他，抿唇不語。

　　這是生氣了。

　　莫敖昶心下了然，卻故作不解道：“怎么了？不過幾日未見，和我這樣生分。”

　　明知故問！

　　宋芷還是忍不住出聲質問：“你到底是誰？”

　　莫敖昶沒想再瞞她，將姓氏身份和盤托出：“我復姓莫敖，單名一個昶字，是雍國五皇子。”

　　宋芷心底失望，語氣低落道：“你為何要騙我？”

　　見她眼圈泛紅，眼底水潤之色更甚。

　　莫敖昶心中一急，握住她交疊的手心，快速為自己辯解道：“我何時騙過你？雖未將全名告知，但我確實字言之。人心險惡，出門在外，豈敢隨意將身份掛在嘴上。何況，你也從未問過我是何方人士。”

　　宋芷凝噎，回想了一下，好像確實是這樣。

　　她聲音弱了下去，小聲反駁：“那你也沒跟我說清楚。”

　　“是，怪我，早就該將我的身份告訴你，憑白惹出這些誤會。”莫敖昶順著她的話說，脾氣好的出奇。

　　一時之間室內靜了下來。

　　聽得沒了交談聲，外頭候著的侍女將熬好的湯藥端來放置在床邊，又十分有眼色的退了出去，一路都低著頭，半點不敢窺視。

　　待想伸手去拿藥時，宋芷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雙手，都被對方的手掌包裹著，她面上不動聲色，默默將手抽了出來。

　　莫敖昶佯裝沒察覺到她的動作，順手端起湯藥來喂她。

　　宋芷撐起身子，道：”我自己來。“

　　“別動，等會身上的傷口又要裂開。”莫敖昶掌心抵在她肩膀，強勢讓她繼續躺著，將湯匙遞至她的嘴邊，“快喝吧，溫度正好。”

　　宋芷見他不容拒絕的動作，只能張嘴喝藥。

　　以往都未做過伺候人的事，莫敖昶一開始還有些生疏，后來便漸漸熟練了。看著她乖乖喝藥的模樣，竟莫名滿足，甚至想伸手去摸一摸她的頭頂。

　　待一碗藥喝完，宋芷苦得舌尖發麻，眉頭緊鎖，臉皺得一團，透著幾分孩子氣。

　　莫敖昶不由失笑，拈起一個蜜餞投喂。

　　宋芷嘴里正苦得難受，毫不猶豫的叼來吃了，一入口，眉眼頓時舒展開來：“好甜！”

　　唇瓣柔軟的觸感似乎停滯在了指尖之上，莫敖昶微微愣神，將手指掩在寬大的衣袖之中，食指反復輕拈摩挲。

　　宋芷沒有察覺到他神色的異常，在自個掌心描了個記號給他看：“你能不能幫我在墻外顯眼的位置畫上這個符號，我想給蕭大哥留個記號。”

　　“突然提他做什么？”

　　莫敖昶回過神來，摩挲食指的動作停頓，一股莫名的煩躁涌上心頭。

　　宋芷回道：“他這幾日去了城東尋人，我怕他回來找不到我。”

　　連人都護不住的廢物，要他有何用。

　　莫敖昶心中萬般鄙夷，但他嘴上只能應承道：“好，你先在此處好好養傷，暫且不要隨意出門。”

　　他一入城便和她分開，還特意派人隱藏了與她一起同行的行程蹤跡，卻還是被莫敖逸發現了端倪，平白無故害得她吃了這般苦頭。若不是去的及時，這次怕是兇多吉少。

　　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將人護在羽翼之下，時時照看。

　　這般想著，莫敖昶的視線也完全停留在宋芷身上。

　　此時的宋雖面容清減，在暖色燭火映襯下，卻更顯顏色俏麗，讓人愈發心動。

　　心中思緒千回百轉，最終，莫敖昶提議道：“阿芷，待找到你爹，不若和你爹一起留在雍國。”

　　宋芷對他的提議甚是不解：“我們是祁國人，自然是要回歸故鄉，何況，我娘還葬在祁國的慶梅村，我爹定然是要回家守著我娘的。“

　　“那你獨自留下來吧。”

　　莫敖昶甚少會表露心中真實念想，他自認為自個的意思已經非常直白，心中剩下的半句還藏在嘴里：留下來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