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快點，別讓其他人發現了。”

　　沈琬兩手托住男人肩膀，季月則抬起他雙腿。

　　后半夜，沈家上下全都睡下。

　　為了以防萬一，沈琬又在附近撒了點迷魂粉，凡是進來的人，就會暈倒昏厥，但醒來的時候卻毫無察覺。

　　“這貨吃的什么鬼東西，這么重！”沈琬松手，彎腰壓著膝蓋重重喘氣，“吃吃吃，怎么不把你給吃死！”

　　沈琬心中暗想，這人指定吃胖了！

　　足足一個時辰過去。

　　兩人搭乘馬車來到一處荒郊野嶺。

　　季月是她身邊唯一可信之人，此次行動，交給她不用擔心事情敗露。

　　“娘子，這人真的死透了嗎？”季月踢上一腳。

　　尸體硬邦邦的，體溫也很冷。

　　沈琬又去探他的鼻息和脈搏，確定沒有回應，她暗暗松了口氣，“絕對死了。”

　　兩人又繼續行動，一直將男人拖到早就已經挖好的大坑之中。

　　沈琬拔出匕首，毫不猶豫地在男人心臟上重重插了一刀。

　　這一回，就算沒死透也得死透了。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匕首血淋淋一片。

　　濃重黏膩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沈琬不由得蹙眉。

　　不應該臟了自己的手。

　　作罷，沈琬將匕首在男人身上擦了又擦，直至將匕首擦干凈。

　　看著潔白的刀鋒，好像這樣，她才不是那個殺過人的狠毒女子。

　　目光往下撇，來到兩條腿之間。

　　刀尖只差幾厘之隔就要插上去，此時，沈琬頓時覺得周圍的空氣凝滯住。

　　目光向四周張望，一陣陣風帶著樹葉颯颯作響，嗚嗚聲不隔間斷。

　　沈琬縮了縮脖子，默默將匕首收回。

　　罷了，看在他已經死的份上給他留個全尸。

　　否則到了地底下，他發現自己不能人道的話，一定會化成厲鬼找她復仇。

　　這么想著，沈琬渾身打冷戰。

　　她雙手合十，小聲呢喃道，“你死的確實死有余辜，但是你都那么欺負我了，我取你的性命也不算過分。你放心，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會回來給你燒紙錢的，保證你在地底下活得最滋潤。只求你不要來打擾我的清凈，拜托了。”

　　一番話說完，沈琬揭開他的面具。

　　這人長得好看是好看，但并非是攝政王墨煜。

　　她就說嘛，攝政王再怎么不濟也不會是個強人所難的登徒子。

　　沈琬揩了揩衣上的泥土，急忙起身。

　　她接過鐵鍬，跟緊季月步伐。

　　不過一會，男人只剩半個頭顱在外面。

　　夜色朦朧，沈琬看不清那張臉，只能感覺到那雙眼睛好像死死盯著她，即便尸體此時已經閉上了眼。

　　沈琬心驚膽戰，握著鐵鍬的動作一緊，將一大坨的泥土倒在男人臉上。

　　若要索命，就向下合歡藥的人索，莫要來找她。

　　遮擋住那張臉，沈琬咽了咽口唾沫。

　　“走！”她驚魂未定，處理完后，兩人驅車回到沈府。

　　一路上，反倒是季月安慰她，“娘子做的事情都是對的，無論娘子做什么，我都支持娘子。”

　　有這句話，沈琬就放心了。

　　回到宅院，沈琬迅速換回出發前的衣服，心跳劇烈，一路失魂落魄的走回祠堂。

　　案桌上，整齊擺放著男人抄寫好的烈女傳。

　　幾個時辰之前，他還坐在那張椅子上，與她耳鬢廝磨。

　　沈琬搖了搖頭，將腦中的畫面拂去。

　　過去的便過去了。

　　她做不到舍己為人，所以只好殺了他，來換取她往后的自由。

　　周圍死一般的寂靜。

　　倏然，遠處一團黑影朝著她徐徐走過來，速度極快。

　　深深的恐懼感如同蒙霧籠罩沈琬，她下意識抿緊下唇，一張臉繃成直線。

　　剛剛埋完他的尸體，他就過來找她了？

　　這么快，真是個厲鬼，生前不放過她，死了竟然還想著糾纏。

　　沈琬吸了吸鼻子，罷了，今日死便死了，一條爛命，大不了同歸于盡。

　　然而，等到黑團靠近時，她才發現，那根本就不是鬼影子。

　　而是鬼影子留下的黑貓。

　　——阿白！

　　沈琬心里說不上是高興還是傷心。

　　她殺了它的主人，而此刻，它卻乖巧的在她腳邊打轉。

　　也罷，不過就是一條畜生。

　　留下它的命，也不會節外生枝。

　　沈琬將阿白抱在懷中，輕輕的挼著它柔順的毛發，一下一下，貓兒爽的呼呼叫。

　　沈琬勾唇，也還挺可愛。

　　不像它的主人一樣惹人煩。

　　倏然，身后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低沉喑啞，帶著沙沙的質感，身后之人喚她，“沈琬。”

　　這！

　　這分明就是那只鬼！

　　他就算是化成灰，他的聲音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沈琬不敢回應，只好閉著眼，身子顫顫哆哆。

　　死都死了，為什么還要回來呢？

　　沈琬后脖子一涼，仿佛那只鬼就貼在她身上，像之前那般，將下巴支在她肩上。

　　半晌沒有動作。

　　終于，過了許久，沈琬才敢睜開一只眼。

　　做足心理準備后，她以極慢的速度緩緩回頭。

　　郁莫？

　　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沈琬心中疑慮，但憤怒占據大部分情緒，這賤奴竟然嚇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她抓住案上的鎮紙，二話不說就往郁莫身上砸。

　　他知不知道，她差一點就被他嚇得魂歸西天。

　　“沈琬！”郁莫眉心擰了幾分，面色明顯不悅。

　　他竟然還敢躲？

　　“做什么！”沈琬急沖沖上前推了他一下，推不動，她更氣，口不擇言，“誰讓你大半夜在這里，你想嚇唬誰呢？你知不知道，這里是沈家祠堂，你一個賤奴也敢踏足？”

　　郁莫無言，只是冷冷看著她。

　　見此，沈琬也覺得罵得不痛快。

　　這人平日里冷的就像冰塊一樣，他這樣，她罵的一點都不爽。

　　仿佛在跟空氣吵架。

　　索性坐回凳子上，只是氣呼呼的瞪著他。

　　稍作片刻，沈琬激動的情緒平復，倏然，她想到什么，目光犀利，壓抑憤怒質問道，“你都看到了什么？”

　　郁莫會在這個時候出現，絕對不是偶然！

　　只能說明，他知曉了她的殺人計謀！

　　郁莫靠近她身側，將鎮紙放回原位，神情自若地吐出兩個字，“全部。”

　　得到驗證，沈琬目光一緊，“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

　　先假意答應，后斬草除根。開了頭，再殺一個就不是問題，誰讓他窺探她的秘密。

　　然而，郁莫似乎能夠察覺她心中所想，“你殺了我，你的秘密就會立馬公之于眾。”

　　“沈琬，你也不想你的秘密泄露吧。”他一字一句。

　　是索命的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