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睜開眼時,只覺得身上疼痛難耐。
我掙扎著坐起身,卻又是小公主哭哭啼啼的跑了進來。
“海棠姐姐你醒了!”小公主嗚嗚咽咽的。
我慌忙詢問小公主出了什么事情。
“海棠姐姐,母后發了好大的脾氣,現下正和嬿妃娘娘、敏妃娘娘與太子哥哥在正殿商議呢,說什么誤了大事,要處置宮中花房和今日巡宮的侍衛呢,母后生氣,海棠姐姐你又受了這么重的傷,婉君害怕。”小公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處置宮中花房,我一驚,雖是如今我是王后宮中的人,可畢竟與花房眾姊妹昔日間共事的情分還在,為著“百花宴”的事,誤了后蜀招待各國的政務,只怕花房和宮中巡衛的人有不少都得搭上性命。
更令我驚奇的是,敏妃與王后一向不睦,此番竟然也來了,不過想想也是,宮中出了這么大的事,敏妃再怎么與王后和嬿妃不睦,總也得過來一同議事。
就在我躊躇之時,忽的聽到王后宮外通報的鐘鼓聲。
“是父王來了。”小公主擦了擦眼淚。
王上來了,我只覺得情況更嚴重,王后能處置宮人,只是照管百花的事情畢竟是王后在主持,若是王上動了怒,只怕王后娘娘、嬿妃娘娘與太子殿下皆脫不了干系。
“海棠姐姐,母后不讓我進去,怎么辦呀?”小公主手足無措。
她畢竟只是個小孩子,哪里有什么辦法,我緊咬牙關,低頭不語,苦苦思索著對策。
想了許久,我掙扎著站起身,小公主一驚,慌忙伸著小手按住了我:“海棠姐姐,嬤嬤說你傷得很重,叫你就好好在這里休息,不許你亂跑。”
“公主,宮中出了事情,奴婢想了法子,或許能為王上和王后娘娘解憂,所以必須得去見王上和娘娘一面,奴婢的傷不妨事,公主先同其他姐姐玩,奴婢不會有什么事的。”我只得勉強撐著笑和公主這般道。
“可是……”小公主仍舊猶猶豫豫放心不下,但終歸還是被宮中的事情嚇到了,故而就由著我掙扎著出去了。
我努力提著勁兒到正殿前,卻見花房的掌事與一眾侍人還有我昔日花房的姐妹皆在正殿前跪了一地,個個嚇得渾身顫抖,卻咬著嘴唇不敢哭出聲。
有姐妹瞥見我來了,眼神中滿是驚恐和疑惑,有人輕聲喚出了“姝兒”。
“言語什么,仔細你們的性命要緊!”在正殿門口守著的大監尖著嗓子道,隨即又轉頭看向我,“你是做什么的,不知道王上和王后此時正在殿中議事么,沖撞了王上和王后,你有幾個腦袋夠掉的?”
我端端正正跪下,提著一口氣,大聲回道:“奴婢海棠,有要事求見王上、王后娘娘。”
“你不要命了!?”大監一驚,慌忙沖了下來,即就要命兩旁的侍衛將我拖走。
我只緊張地看著那正殿的門。
殿內,氣氛壓抑緊張,忽而聽得殿外還有不知好歹的侍女請見,王上怒上心頭,就要將殿外跪著的人一并處置了。
“父王,既是這個小侍女敢在此時求見,想必還是有些要緊事的,父王何不就傳進來聽她講講,若是講不出個所以然,父王再行發落也不遲。”太子見王后和嬿妃此刻皆面容窘迫,也怕王上怒上加怒,都不敢勸,而太子畢竟是儲君,他說話怎么也都有些效用。
王上沉著臉不做聲,太子則示意一旁的素錦,素錦會意,急急忙忙出了殿。
要是素錦姑姑晚一些,我就被大監指揮著侍衛扔出去了。
素錦忙領了我,到殿門口,素錦低聲對我道:“此時為著‘百花宴’的事兒,王上和娘娘正動著大氣呢,你若是要為你原先花房的姊妹們求情,必是不能的。”
“多謝姑姑提醒,海棠此番自然會為這么多宮人求情,可也想了個法子,或許能解‘百花宴’之局,若是能解了困局,也解了王上和娘娘的愁悶。”我道。
素錦詫異,將信將疑,只是還是緊著將我領了進去。
“奴婢海棠,參見王上、王后、嬿妃娘娘、敏妃娘娘、太子殿下。”我進去,端端正正跪拜。
因是心里緊張,竟連身上的痛楚都忘卻了。
王上在上座,依舊沉著臉不言語,王后和嬿妃也不好發聲,倒是敏妃安安穩穩坐在位子上,面上似笑非笑,一臉的風輕云淡還裝作為王上擔憂的神情,我皺眉,偷偷瞧了眼太子,太子殿下雖是眼神復雜,但見殿中無人開口,太子只得做了眾人的嘴替。
“你有何要事,敢于此時求見王上王后?”太子問道。
“奴婢或有一法子,以解‘百花宴’之局,如是王上和王后娘娘覺得奴婢的法子可行,奴婢便只求王上和娘娘能夠饒恕在外等候的一干宮人。”我道。
王上此時才微微抬了抬頭,略帶疑惑地打量著我。
“你是王后宮中的婢女么?本王倒是覺得眼熟。”王上道。
“回父王,她便是去年冬至夜宴時,擇了白梅裝點宮宴的那個侍女,當時您還嘉獎她盡忠盡責,心思奇巧。”太子適時道,也是為著王上能憶著當日的一點點新巧,此時能安然地聽我講完。
“哦,既是如此,你說你有法子解‘百花宴’之局,便就說來聽聽。”王上道。
“是,”我再拜道,“此時雖是花房和百花盡毀,但是‘百花宴’依舊可以照辦。”我道。
“已無百花,何來的‘百花宴’?”嬿妃柔聲道。
“秋來百花殺盡,唯有菊花獨立秋風,不與百花爭艷,王上可命人即尋了京都與周邊州府的各色秋日菊花來,以菊花來設此‘百花宴’。”我道。
“呵,我當是什么新奇的注意,何處沒有菊花,以秋日菊來設‘百花宴’,豈不讓各國恥笑了去?”敏妃在一旁冷冷譏諷道。
我心下雖對敏妃極是不滿,但也不去理她,只繼續道:“菊花固然平易,只是可以另做一番工夫,使得‘百花宴’添些意趣。”
“另做一番工夫?”王后看了眼王上,隨即問道,“還能做些什么工夫?”
我此刻才緩了一口氣,定了定神道:“此事或許還需煩勞凌江王殿下……”
半晌,王上出了王后的正殿,即又命大監領了下面跪著的一干等候發落的宮人回去戴罪立功,另挑了一處宮室暫設宮中花房,然后命人趕緊去搜尋周邊長得好的菊花,盡快運往王宮。
眾人皆消了些怒意,敏妃則是面上不快,狠狠地瞪了我好幾眼,待王上離去后,便也怏怏地就辭了王后去了。
小公主見此時無事了,才敢跑上去牽著王后娘娘。
“今日虧你想出了法子,不管好與不好,總能救了急,也算是能應對,你身上傷重,且先回去休息,這些日子宮中事多,小公主也不必去學堂了,只在本宮宮中叫人看著就是,你好生將養。”王后和聲道。
嬿妃在王后身旁,慈祥地看著我。
我便告退,只是太子不肯放,自從除夕之后,我私下里見了凌江王,倒還再沒與太子相談過,我前腳剛走,太子即辭了王后,便往我休憩的屋子里來了。
王后知道我與太子殿下和凌江王殿下的糾葛,也不問什么,就隨著太子去了。
太子吩咐屋中的人出去,叫人掩了房門不許靠近,無法,還是他端端正正在椅子上坐著,我則低著頭跪在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