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高,清朗月光映照在信女靜美而慈眉善目的側臉,有著華夏女兒的柔美秀氣與佛門中人的恬靜、慈善。禪寺飛檐上橘黃色燈籠光影映照在蓮池清幽寧靜的水面上,一些未曾安歇的睡蓮仿佛側著臉兒,目光在身旁經過的李清歌身上來來去去而流連忘返,見信女緩緩步入寺門雙手合十:“南無觀世音菩薩!”隨后立于觀世音菩薩前。“弟子清歌,心中多有蒙昧,見今世間烽火四起,鐵騎哀歌,朝代更迭,世人身處水深火熱中,滄海桑田卻多有愚昧無知而麻木者,歷經世道沉浮滄桑……弟子清歌愿遠離塵世。弟子清歌今在此發下宏愿:皈依佛門,尋求超脫,以便積極入世,感化眾生。以明罪業,心懷慈悲長久遠……愿得,菩薩點化!南無觀世音菩薩!南無觀世音菩薩!南無觀世音菩薩!”李清歌低眉,轉而起身,出了門走向禪寺旁邊的禪房。
月漸西落,禪房外一陣陣桂花香透過半開的窗戶融合著月光和夜風傾撒進居室來,李清歌繞過屏風走到窗臺旁,抬頭凝視蒼穹之上的月兒,目光如水……
月兔西沉。
深秋的清晨,和煦暖陽由海平線冉冉升起,在白云與涼風的族擁中飄飄蕩蕩穿過海平面映照在紫竹林間。三位身著古樸白衣的清瘦女居士于林中款款前行,去往山中的普濟禪寺方向……“妙玉師姐,此次下山布施,道遠途且阻,此前去不知何時能歸來?”
“素水、素蓮,我等此番前去,乃以慈悲之心,普法塵世,感化眾生!愿憑觀世音菩薩引領。南無觀世音菩薩!”清歌雙手合十,道。
“南無觀世音菩薩!”素水道。
“南無觀世音菩薩!”素蓮道。
三女居士步入普濟禪寺,跪于菩薩面前。
“弟子清歌、素水、素蓮,此番下山布施,是以慈悲之心,普法塵世,感化眾生……愿、得觀世音菩薩點化感召。無量殊勝!南無觀世音菩薩!南無觀世音菩薩!南無觀世音菩薩!”三女居士起身,望一眼觀世音菩薩,作別轉身出門去。
清歌、素水、素蓮,三女居士帶著經冊和簡單的衣物包袱、一尊觀世音菩薩像,手持念珠往普陀山下前行,寒風陣陣,周圍高大而清綠的樹梢上偶爾一些泛黃樹葉落下,轉瞬即逝。清歌三女來到山腳下,上了渡船。海風習習,水面波光浩淼,天上太陽不知何時已躲到云層后面,一朵朵浪花似的白云花團錦簇,又有纏綿婉轉,如夢似幻……三女眼望蒼穹與海面,轉而目光回到船上、身前靠近的陸地間。
“幾位姑娘慢走。”頭戴斗笠的船夫憨厚一笑。
“南無觀世音菩薩。”清歌三女雙手合十,微笑。
舟山城沿海,又與東方車水馬龍繁華之都上海城相臨,按理說應算得上地利人和,風調雨順。然而事實并非如此,腐敗而千瘡百孔的清朝落幕,民國建立,歷經朝代更迭與內憂外患戰亂,整過社會尚處于風雨飄搖與水深火熱中,官商富人地主階級與勞碌貧苦百姓之間仍是天壤之別差距,富人可以聲色犬馬,醉生夢死、歌舞升平又紙醉金迷;窮苦百姓一如既往粗茶淡飯或食不果腹,枕戈待旦的依舊醉生夢死般落得醉生夢死。
清歌、素水、素蓮三人走在滾滾紅塵的街道上,見往來的人們多是面黃肌瘦、衣衫襤褸,幾縷深秋慵懶的殘陽映照在高低不平的古樸破敗屋檐間、和偶爾見到的雕梁畫棟朱門前。錯落起伏由街道兩旁排開的建筑物門前,被挖去樹皮而樹葉稀疏的行道樹上一些泛黃的葉子片片落下,幾分蒼涼。前方石橋上兩位身著旗袍婀娜多姿的二八佳人提著一竹籃野菜,款款而來,與清歌三人擦肩而過之際,三人身后突然傳來歡笑——“嘻嘻!少爺,今兒咱們好運了。”“哈哈哈,快去…”
瞬時四個下人模樣的花花男子向清歌三人面前的兩位旗袍女子包圍了上去:“嘻嘻嘻…”
“你們要干嘛?”二女些許慌張,想要后退卻被四男子團團攔住。清歌三人站在一旁。
“想我江南大才子王春天風流倜儻混跡浙江城二十載有余,居然未曾發現竟然有此等絕色佳人,失策啊。”
“你就是舟山城城主的家大少爺王春天!”二女花容失色,臉上是些許怒意。“唉!不錯,正是本公子,今日與二位佳人相逢想必是花落人同立,微雨燕三飛啊!嘻嘻,二位佳人難道不被本少爺的翩翩風度和英明神武所征服?”
“紈绔子弟。”“登徒子。”二女別過臉。
“在下可是為佳人艷灼古今,又閉花羞月之美所傾慕不已啊!”
“嘻嘻。”二女輕笑。
“美人為何發笑?”王春天不明所以。
“不過一蠢才罷。”一美人道:“何以知曉閉花風情有幾多!”
“少爺,那叫閉月羞花。”一下人道。拍,王春天一巴掌乎在下人臉上,“不長眼的東西!本少爺還用你來教我做事?”轉而向二女子,“讓二位小美人見笑了。”
“還請王少爺讓下路,我和妹妹今天有事,正趕著回去。”一女子道,牽著妹妹欲離開。
王春天一揮手:“將二位美人給我請回去。”
四男子拉扯著花容失色的姐妹二人。正要強行帶走。
“朗朗乾坤!這位先生何必欺人太甚?”清歌三女上前幾步。王春天正要發怒,想看下是哪個不知好歹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一轉身,見是身著樸素居士服的清歌三人,目光滴溜溜轉在三女身上游走,轉而停留在清歌身上。驚為天人,癡迷中些許詫異,詫異中透著歡喜。
“我等乃普陀山修行居士。”清歌道。雙手合十:“南無觀世音菩薩。”
“嘻嘻。不知,菩薩弟子仙姑有何指教。”王春天片刻愣神,回過神來。讓手下停手。
清歌神情莊嚴:“朗朗乾坤,這位先生光天化日之下大街上強搶民女,可有想過罪業因果報應。”
“哈哈哈!報應?本少爺就是你們的報應,如何?”“哈哈哈。”手下笑。
“先生且將這二位女子放了吧。”清歌道。“阿彌陀佛。”
王春天望一眼二姐妹。手下會意。
“承蒙三位女師父出面搭助,我劉十三娘與妹妹在此謝過了。”姐姐道。
“十四娘謝過三位師父。”
二女離去。
“王某今日得與三位仙姑相遇,可謂緣分啊!”王春天微笑。眼底閃過一抹狡黠。“我乃本城城主家大少爺王春天。今得與仙姑相遇,還請務必光臨府上,我與家母好準備齋飯招待,以盡地主之誼才是。”
“妙玉。在此謝過先生了。”清歌道,“南無觀世音菩薩。”和素水、素蓮隨之前往王府。
午后到了王府。門前大理石玉獅子,門楣雕梁畫棟,朱門大鎖,門內庭院深深鎖清秋,一行人穿過花園與假山和池塘邊,越過月亮門,再穿過一處花園與雕梁畫棟走廊,才來到正屋。
老夫人呂聽雪已命下人在廚房準備好齋飯。老城主王秋天大馬金刀坐落正廳太師椅上,身旁黃花梨木桌上擺著兩杯茶,呂聽雪坐在其身旁,見其風韻猶存臉上幾分意味深長與客氣笑容。
王秋天一捋胡子,打著官腔:“今日承蒙三位女菩薩光臨寒舍。榮幸啊。”
“不知三位女菩薩何處而來?阿彌陀佛。”呂聽雪道。
清歌微笑:“信女妙玉,乃由普陀山而來,善求富者財布施,以施貧苦民眾;以法布施,普法眾生;以無畏布施,慈悲眾生。南無觀世音菩薩。”拿出一本經冊贈予呂聽雪。
“信女素水。南無觀世音菩薩。”素水道。
“信女素蓮。南無觀世音菩薩。”素蓮道。
“三位女師父普陀山遠道而來,舟車勞頓,還請先用過齋飯,再作休息些時日再做打算吧。”呂聽雪微笑:“老身呂聽雪,我亦是信佛之人。倍感殊勝,阿彌陀佛。”
“是啊,是啊!”王春天笑。
“遠道而來便是客人,大家不必客氣。”王秋天打哈哈道。
呂聽雪親自帶領清歌三女來到廚房,待三女用過齋飯…又帶著大家到客房安頓下來,方離去。
書房里。
“春兒好眼力啊!這幾位小女子花容月貌的。”王秋天坐在書桌后,一捋胡子:“嗯!不錯,不錯。”
“幸得父親教導有方。”王春天坐在一旁:“孩兒見這三位姑娘氣質不凡,清塵脫俗,便領回來了。不瞞父親,我打算迎娶妙玉為妻。”
“確實有一眼,純,老夫看來比外面的庸脂俗粉勝好多了。”王秋天笑,肥頭大耳間橫肉微顫,一雙小眼睛半瞇著,嘴里幾顆大牙金光閃閃,一副小人得志中幾分東瀛人模樣的猥瑣:“其余的素水、素蓮,兩位老夫收了。哈哈。”
“個為老不尊的。一大把年紀了還。”坐在二人身旁的呂聽雪喝了口茶:“有我,秀珠和秀翠伺候你還不滿足嗎?!”
王秋天不語。
“母親,父親這也是和她們玩玩罷,父親對母親您才是認真疼愛的呀。”王春天微笑,轉而望向王秋天:“那么,父親。孩兒的婚事?”
王秋天一捋胡子:“放心吧,只要我兒喜歡,就是天皇老子來了,也得俯首稱臣。”
“春兒有心成家,母親我自是高興。只是,這妙玉居士乃出家修行之人。恐有不妥吧?”
“唉、此言差矣!所謂出家修行之人,不過是打著佛家的幌子到處坑蒙拐騙罷了。給她們足夠多的銀子,還怕她們不快快還俗?什么修行不修行的,老夫我可不信這一套。這年頭,權和錢才是正道!”
“春兒果真喜歡?而非玩玩。”呂聽雪道。
“回母親,孩兒從不打誑語。”
“唉。”呂聽雪臉上幾分喜悅與些許惆悵,轉而被喜悅替代:“也罷!”
“男子漢一言九鼎,這才不辱門楣。”王秋天狡猾一笑:“就這么定了。”
“先生這是哪里話,非要再納妾嗎?”呂聽雪道。
“夫人多慮,最多只是通房丫鬟而已。”王秋天陪笑:“這些黃毛丫頭兒怎比得上你我情深意切不是?!”
“懶得理你。”呂聽雪心如止水,出門去。
金烏西落。
寒月初升…
陣陣寒風刮過蕭索的街道,街道旁門前身著破舊的商人無精打采叫賣著各家小東西,應是熱鬧的米店卻是大門緊鎖。昏鴉老樹上幾只烏鴉嘰歪幾聲便消失在夜色里。
王府上大門前有著福字的紅燈籠閃著紅通通亮光。花園里風吹過樹梢,陣陣花香彌漫開來!客廳里,用過晚飯的王家人和妙玉三人坐著喝茶。
“我等此番下山,一路上見民眾多是面黃肌瘦,衣衫襤褸,鞋不裹足,想必是食不果腹,沉浮苦海多時。王城主身為百姓父母官,應是知曉個中蒼涼與凄楚。”清歌道:“妙玉望請王城主能散財布施,救百姓于苦難,廣積善緣,往后定能平安福至,多添壽喜。南無觀世音菩薩。”
“這個嘛…這幾年來雨水不均,田地欠收,百姓納糧不多,身為百姓父母官我也是能免則免,能關懷則關懷…至于妙玉師父說的散才布施嘛…我已經向上級申請撥款救災!事情嘛,相信會有好轉的!妙玉師父既然來了,你們三人不妨在本府多住些時日!待事情有轉機了,我定會告知你們的。”
“南無觀世音菩薩。施主恩惠百姓,救人脫離苦海,定能積得來生善果。”素水道。
“正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因果輪回三世現。南無觀世音菩薩。”素蓮道。
“妙玉姑娘放心便是。老身同修我亦是看不得人間疾苦,亦時長吃齋念佛祈求菩薩保佑我舟山城黎民百姓安居樂業。”呂聽雪微笑:“當下改朝換代,整個社會逐漸步入穩定,不知妙玉姑娘可有想過回歸塵世結婚生子之事!”
“不瞞妙玉姑娘。”王秋天微笑,“我家春天對妙玉姑娘可是一見傾心啊!”
王春天這個紈绔,臉上居然幾分小男人的窘迫,不見大家公子的從容與氣魄,“妙玉姑娘,考慮我吧,以后錦衣玉食,我就是你的鞍前馬后了。”
“罪過。南無觀世音菩薩。”清歌道:“妙玉,此生既入佛門,便是修行之人,豈有還俗紅塵之心!且妙玉已發宏愿。南無觀世音菩薩!”
“凡事皆有可能。何況男女之情嘛…妙玉姑娘不妨慢慢考慮一下。結果嘛,也不勉強。”王秋天道。
“姻緣有定數。”呂聽雪道。
寒月上蒼穹…
“時間也不早了,那么,就不打擾三位女師父休息了。”王秋天笑。
“明日再與三位同修相聚。”呂聽雪微笑,道。
眾人各回房間。
主居室內。
“先生,春兒這事情,依為妻看,有些懸。”呂聽雪躺在床上,側身對著王秋天。
王秋天仰臥著,干枯中透著些許精光的眼珠子轉動了下:“這事不可操之過急,正所謂欲擒故縱,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們不妨多摸查幾日,看她們是人是神,便可一貫長虹,長驅直入矣。”
“話雖如此。可我心里隱約不踏實。”呂聽雪道。
“為夫我幾時讓夫人失望過?”
“對了,那個牛地主近日頻繁送禮,先生可要當心,我看這牛萬大腹便便,禿頂而眉毛壓眼的,這相貌一看就多是倒楣之相。”
“你瞧你又來了。正所謂禮尚往來,他有財,我有權。——他想要發財,還不得依仗我這官印給他保駕護航?咱們這深宅大院,吃香喝辣,下人揮來使去靠什么?還不多是因為各方送上門的白花花的銀子嗎!”
“為妻只是覺得,我們安心些過日子,也蠻好。”呂聽雪眉頭微皺。
“好了,以前你可不是這么認為。安心睡吧!我和牛地主約了明天過來,時間不早了。”王秋天道。
客居室內。
妙玉、素水、素蓮,三人睡在一起。
“妙玉師姐,我總覺得那個王秋天眼神色咪咪的,似乎在我和素蓮身上游來游去。”素水道。
“凡夫俗子多淫妄。乃五戒之孽障。阿彌陀佛。”素蓮道。
“布施以引領眾生修得正果,渡一切苦厄,乃我等修佛之根本。”清歌道:“迷途者可渡,亦有不可渡也。善惡皆有因果。南無觀世音菩薩!”
月兔西沉…
清晨。清歌,素水和素蓮呂聽雪打個招呼,便帶著布施的經冊出門。大門外一輛汽車停住下來個大腹便便的禿頂男,此人見了清歌三女便是精神抖擻,低眉壓眼的小眼睛閃過一抹贊賞。大家擦肩而過。
禿頂男進了王府,直接來到書房,見王秋天便道:“哎呀!王城主,三天不見,又納新福啊?牛某佩服,佩服!”
“牛萬兄這是哪里話。我這高門小戶的,哪能和你比啊?”
牛萬拿出一根紅布包的金條放在兩人身邊桌面攤開:“剛才進門見到三位居士打扮的小美人,不知…”
王秋天將金條包好收進口袋:“這事嘛…好說!牛萬兄弟既然有意。——老夫原打算給家子談一門親。老夫順便個納妾。”
牛萬取出一個大銀子:“那么剩余一位不知大人可否賞臉介紹牛某人認識。”牛萬微笑:“到時還有重酬。”
“這事好說。”王秋天收下銀子。“只是這幾位女子生性剛烈。”
“這事好辦。我帶回去好好養著,不行就關她個十天半個月,再不行餓她個兩三天。”牛萬笑。
“這萬一鬧出個人命來,怕是你我都不好辦啊。”王秋天道,“對方可是普陀山而來,并非普通百姓家女子。”
“好吧。我來就是想請王城主出面派兵把守,我今天開倉賣糧,十大洋一升,怕到時候百姓門來搶糧食!”
“饑荒之年,你這米賣這么貴,要適當低調啊。”
“城主請放心,畢竟野菜根和樹皮基本被挖完了。按照前幾天說好的:有銀子的出銀子,有地的換地,實在沒有,房子丫鬟也好說。”
“牛兄放心,老夫我昨天已吩咐人貼出告示…我,再給你十人。”王秋天道,“不過,事先說好的,低調。本官我拿朝廷俸祿,可不想因為你的事弄得一身騷里外不是人。”
“低調,低調。”牛萬賠笑。
清歌三人走在木橋上,見橋下河邊很多地方光禿禿,一些男人和老太太拿著鋤頭似乎在挖野菜,有帶著兒童的婦女,皆是面黃肌瘦,衣服破舊,基本光著腳。清歌三人走過去。“我們一路走來,見這方圓百里多是樹枯草絕民不聊生,百姓身處水深火熱中,這事難道官府不管嗎?”清歌道。
一位帶女童的婦女抬起頭來:“別提官府了,別說吃樹皮野菜根…”指著木橋,“這座小橋就是我們自己捐錢由官府修筑的,盡管如此逢年過節還得給買路錢才能行走。這還不算,一年一縫補三年一大修五年一重建,這些錢還不是我們出?!”
“這事大家為何不上報朝廷呢?”素水道。
“唉,我們相信朝廷是有撥款的。只是…唉。”一位老太太道。素蓮拿過其手中鋤頭:“老夫人,我來幫你吧!”
“姑娘人真好。”老太太說著,昏了過去。眾生上前幫助,探了會鼻息,人已經去了。
“可憐的劉大嬸,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我們看著著急,卻也愛莫能助。”婦女說著,身旁的女童扯她衣服:“娘,我餓,我們什么時候有吃的啊…”“就快了,等娘親挖到野菜我們就有吃的了。”婦女抱著女童撫摸其頭發,女童突然“哇哇…”哭了起來,“娘親騙人,娘親昨天就說今天有吃的,今天…嗚嗚…”“我兒聽話,媽媽不騙你,媽媽這就去河里給夢夢抓魚蝦。”婦女放開女童站起,卻是一個昏厥倒下。清歌三人將她扶著,清歌為她把脈,脈象虛弱若有若無。“娘!你不要死啊、夢夢不要你死!嗚嗚…夢夢再也不要吃的了,娘親、娘親,你快醒過來吧!夢夢再也不哭了”夢夢擦著淚珠,“嗚嗚,夢夢會聽話!”
“她肯定是餓暈了,快!我們大家將她帶到附近找些吃的。”清歌說著,和兩位男人帶婦女和女童離開,其余的人則將老太太抬往附近的亂葬崗…
清歌三人和將婦女和女童帶到橋邊一家飯館,兩碗米湯下肚,婦女終于慢慢清醒過來,虛弱地擠出一抹笑容:“白梅在此謝謝大家救命之恩。”
“南無觀世音菩薩!”清歌脫下腕間玉鐲,又掏出一兩碎銀:“我乃修行之人,身外并無過多長物。這點東西還請夫人收下以備不時之需。”“這可如何使得?!”白梅推脫,“姑娘菩薩心腸大慈大悲,今救我一命。我怎可…”
“此乃布施。”清歌道。
素水和素蓮也拿出身上僅有的碎銀子。白梅淚目:“銀子我收下一些。玉鐲還請姑娘務必收回。否則我寧愿…”撫摸著身旁夢夢,“夢夢、娘親對不住你,怕是要離開你了。娘親也是…”
“娘!夢夢聽話。”
母女擁抱,哭成淚人,又破涕為笑。
“觀音宏誓深如海,百千萬劫不思議,倒駕慈航為眾生,大威神力助有情,妙法蓮花觀世音。南無觀世音菩薩!”清歌道。拿出幾冊經冊贈予民眾。隨后和素水、素蓮,與身旁人作別。繼續前行…
王府過去幾條街,一家【牛善米行】門邊,一牌子上書:饑荒之年,牛大善人低價賣糧,救濟百姓,同舟共濟。
一管家模樣的老頭坐在門前臺階上:“父老鄉親們看下哈,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今日我家牛老爺大發慈悲開倉賣糧。想買米的要快啊。”
排成長隊的百姓不滿嘀咕:“什么大善人?這十大洋一升,和強盜有何區別!”
“是啊,這牛萬實在可惡到處收集糧食囤積,再天價賣出象人做的事嘛?”
“唉!這不分明發國難財嘛?”
“哎哎哎!你們幾個在嘀咕什么?這可是我們牛老爺千辛萬苦各方收集來的,不買的滾蛋,要買的人多了去。”管家嘟囔。
一臺汽車停下,牛萬從里面鉆出來。
“你這米這么貴,我們怎么買啊!”百姓們指指點點,卻也無可奈何。
“大家別急嘛。”牛萬偽善一笑,指著米行旁邊自己的【牛萬當鋪】:“吶、各位父老鄉親們昨天應該也看到官府告示了。大家請隨意啊,有銀子的用銀子,沒銀子的,當物,當地,當房子…”牛萬意味深長笑了笑,“當然了,家里有伶俐女兒養不起的,也可送到牛家來。在我牛家做丫鬟,絕不會受虧待的。這點鄉親們請放心,畢竟饑荒之年大家同舟共濟嘛!”
民眾百感交集,還是不少人陸續掏錢,當物…買米。
清歌三女過了石橋,前行經過一片樹林后,是一家茶館兼客棧,花枝招展的女掌柜坐在門口抱著一只白貓百無聊賴發呆。見有人經過,當即丟下貓,來了精神:“三位女菩薩這身打扮是要前往何處?眼下四處饑荒交迫的,你們三位不如就在小店落腳休養生息些時日再趕路如何?”
“阿彌陀佛。我等乃普陀山而來,是為布施普法民眾,以渡眾生修得正果。路過此地見天已薄暮,不知可否借住一晚。”清歌道。
“這樣啊?三位女菩薩也知道,如今兵荒馬亂年代,我這小店也著實不易。抱歉啊。”
清歌拿出一個碎銀:“我等乃出家修行之人,身外之物不多,還請施主包涵。南無觀世音菩薩。”
女掌柜將清歌三人領進客棧:“這個嘛,好說。適才也是怕委屈了三位女菩薩,這才不知如何是好。”給清歌三人倒上三杯茶,“我去給你們準備一些齋飯吧?”隨即出門。
“妙玉,有勞施主了。”清歌道。
女掌柜出了門,走到臥室里。“又來了三個,可是肥羊?”臥室里的掌柜道,蠻橫陰狠的斜眼睛閃過貪婪之色。
“瞧她們衣著樸素的,連個住店的銀子都不多。”女掌柜哀怨道。
“那可說不定,這修行之人身上說不準有幾件法寶呢?那可是…嘖嘖。”掌柜陰笑。
“她們可是佛門中人。”女掌柜道。
掌柜輕蔑一笑:“怕什么?這年頭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咱們干這行十幾年了,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女掌柜笑:“先生這一說,我倒想起來。那位領頭女子手腕間似乎有一只不錯的玉鐲。等會我再留意下,你快去準備些齋米湯。我送去。”
月兔東升。
女掌柜將齋米湯送進門:“讓三位女菩薩久等了。先用些齋米湯吧。”將碗筷擺開。便站在一旁看清歌、素水和素蓮用餐。目光假裝不經意地在三人和包袱間略過。“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哈。”
“女施主客氣了。這些對我等已是殊勝。”清歌道。
用過齋,將女掌柜送出門。清歌和素水素蓮三人簡單洗漱后。已是深夜。
月兒高掛蒼穹。
掌柜夫婦臥室內。
“我們下半夜等她們睡著了,再偷偷前去搜索,若遇值錢寶物。那咱們就直接把人處理干凈。然后和你那巡捕房哥哥打聲招呼,以絕后患。”掌柜道。
“包袱里面估計是些經書之類,無甚價值。”女掌柜道,“不過,我隱約見那位妙玉女子手腕上一只和田玉手鐲應該價值不菲。少說值得千兩銀子。”
“這就夠咱們干一票大的了。哼哼。”
“你確定齋飯里的迷魂藥足量嗎?可別因為她們的美貌而失手了。”
“這事還用你說嗎!今晚我們一不做二不休,殺她們個干凈的。”
月兒游走云間。
迷糊間睡去的掌柜夫婦兩人做了個同樣的夢——
觀世音由天上飄飛至窗內:“我乃南海觀世音菩薩。見你殘害無辜,禍亂眾生,罪業累累…今、特來警示:望你善改前非,以免墜落地獄苦海。重新修得正業,以圓三生果。我佛慈悲,阿彌陀佛!切記!切記!”觀音菩薩飄去。
“哎呀!嚇死我了。”女掌柜坐起:“我適才見到觀世音現身了,很莊嚴的樣子。說讓我善改前非,否則墜落地獄苦海…”
“奇怪啊!我也做了相同的夢。”掌柜亦坐起,道。
“民女知罪了。還請觀世音饒恕。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瞧你這點出息?不過是一場夢而已。自己嚇自己嘛。”掌柜斜眼一笑,不以為意。
“總之,我今晚是絕對不去的了。要去你自己去。我可還不想死呢!”女掌柜道,聲音些許顫抖。
“哼。婦人之見。”掌柜冷哼,再次躺下。“睡吧,有事明天商量好了。”
黎明的曙光照進客棧窗臺,漸漸亮開來。清歌,素水,素蓮起身。
“妙玉師姐。我怎么覺得昨夜有些迷糊。”素蓮道。
“我也覺得,之后就昏沉沉睡過去了。”素水道。
“也許是因為經世間疾苦,與貪癡罷。”清歌道。雙手合十,“南無觀世音菩薩。”
清晨。女掌柜給清歌三女送來一壺茶:“三位女菩薩先喝一杯茶吧,我等會就去給你們煮些齋米湯來。”
“阿彌陀佛!承蒙施主款待。”清歌三人喝過茶。清歌拿出一本經冊:“此乃《般若波羅密多心經》,施主善修佛道,可得正果,以圓三生。南無觀世音菩薩!”
女掌柜接過《般若波羅密多心經》:“南無觀世音菩薩。”目送清歌三女出門。回頭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頃刻后,掌柜走進來:“她們這就走了?”
“是啊。”
“你這壞事的婆娘。”
“怎么?”
“這么好的肥羊豈能讓她們走了。”掌柜氣急敗壞模樣。
“嗯,啊!我這就跟去看下。”女掌柜出門。
見夫人走遠幾步,掌柜偷偷跟在身后。
女掌柜在樹林里追上了清歌三女——“三位女菩薩,請留步啊。”
清歌三人回頭,見是女掌柜,便停下來:“阿彌陀佛。”
清歌微笑:“不知施主可有何事?竟跟隨我等至此。”
女掌柜張開手,手里是一只銀簪子:“剛才拾得,不知此銀簪是否你們遺落?”
清歌三女搖頭。
女掌柜突然感覺頭有些昏沉沉的。清歌將其扶住。而后皆感覺頭昏沉沉…這時掌柜跑了過來,漸放慢腳步:“哈哈哈、你們可知我在茶里放了迷魂藥加砒霜!”
“朱見龍,你個沒人性的!自己的結發妻子也要謀害嗎?”女掌柜昏沉沉,卻是忍不住悲從中來歇斯底里疑問。
“楊可卿,沒想到你這老娘們也有今天?整天面對你這張濃妝艷抹老臉。老子我早就看膩了。這不?蒼天知我意…”朱見龍望向清歌,“我這里有解藥,小美人你若從了老哥我,就能活命且我保準你跟著我以后吃香喝辣的!怎么樣?時間不多了。”
“罪過。先生何必讓自己墜入罪業無邊苦海。南無觀世音菩薩!”清歌別過頭,不去看朱見龍。只見身旁靠坐樹下的楊可卿捂住額頭的手漸漸下滑,眼睛微閉,隨即腦袋頹然垂下。
“你們二位美人呢?”朱見龍臉上毫無悲傷與羞愧之情。轉而對一旁昏沉沉的素水和素蓮道。“快!等會我也無能為力了。”
“南無觀世音菩薩!南無觀世音菩薩!”素水和素蓮別過頭,不去理會朱見龍。
眾女皆昏死過去。
朱見龍惱羞成怒:“不識抬舉的娘們。你們就在這里喂老鷹吧。”轉身欲離去,卻發現走不動。
蒼穹上,觀世音菩薩漸漸飄飛而至樹林停下,望一眼眾女子。朱見龍只覺雙腿一軟,便跪了下來。
觀世音目光落在朱見龍身上:“阿彌陀佛!你殘害無辜,禍亂眾生,罪業累累!今不知悔改,我又豈能饒恕你。”
“菩薩請饒命啊!您就大慈大悲救苦救難饒了我吧。”朱見龍低頭,“我知道錯了。你大慈大悲饒恕我吧。啊?”
“觀音宏誓深如海。南無阿彌陀佛。”觀世音目光向周圍。見楊可卿的冤魂和身后數十個冤魂由遠及近向朱
見龍飄來!“你看他們會否愿意饒恕你?”
“啊!”朱見龍被楊可卿叉住脖子,兩眼一翻白就沒了氣息。隨即冤魂鉆進朱見龍的身體,他便化為一堆白骨,轉瞬間灰飛煙滅。
“阿彌陀佛!”觀世音將凈瓶甘露往身前輕拂,清歌,素水,素蓮清醒了過來。
“弟子妙玉、素水、素蓮,見過觀世音菩薩。”
“阿彌陀佛。昨夜我已托夢與王秋天一家人,說明爾等皈依佛門之心。想是不會過多為難你們。布施普法,引領眾生修得正果,渡一切苦厄。修得三世因果。我佛慈悲,阿彌陀佛!”觀世音離去。
“南無觀世音菩薩!”
“南無觀世音菩薩!”
“南無觀世音菩薩!”
清歌三女穿過石橋,見天上烏云密布,蒼天要降雨的前兆。清歌三女到了王府門前,見王秋天和呂聽雪…一家人站在門口。呂聽雪微笑,低頭:“恭候三位女師父歸來。南無觀世音菩薩!”其余人臉上亦流露出謙卑與尊敬。
觀世音菩薩現身云端,手中凈瓶傾倒,瞬間傾盆大雨降至大地,周圍似乎萬物復蘇,生長……
百姓皆下跪:“南無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南無觀世音菩薩!南無觀世音菩薩!南無觀世音菩薩……”
大雨停歇,已是深夜。天上云層慢慢化開。月兒由云間游過婀娜身影,月高照…
清晨方至,王府門外便開來了幾臺朝廷專車——王秋天被罷官了。所有財產充公,與之官場利益勾結者,一律嚴明查辦!
清歌、素水、素蓮,離開王府。穿過石橋,往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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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脫情
文友們,抱歉啊!這段時間忙于做旗袍和漢服,慢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