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包不住火。
本該在明天回來的老兩口在周六下午就到了家，那時姜念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直到她和周眠一起出現在家門口才意識到。
四人就這么猝不及防的打了個照面，你看我我看你。
“喲，這不是姜念嗎？約會剛回來吶？嘖嘖嘖?！苯獓鴳c笑的幸災樂禍。
姜念：“......”
姜念沒看他，而是扭頭笑著跟芳女士問好，“媽媽這么早就回來了呀?！?p> “嗯，念念這位是？”
她心里清楚但她還是故意問道，肯定是不一樣的關系才會手牽手一起回來，看了眼站在姜念身旁的男生，嘴唇微抿，像是要開口說些什么，但被女生的一個眼神制止住，芳茹笑了聲。
“上次沒來得及，這次要不要來家里坐坐？”
“好啊，媽媽，我們趕緊回去吧。”姜念走到芳茹旁，挽著她的胳膊，企圖蒙混過關。
她沒想瞞著，也不是不想說，只是在等一個好的時機，可這還沒等到，時機就自己撞上來了，撞的姜念手足無措。
芳茹剜了她一眼，“問你了嗎。”
她問的是周眠。
周眠看了眼姜念，對方朝他做了個口型。
——沒事，我來。
姜念總是能給他帶來很大的安全感，突發心臟病那次是，早上說保護他是，現在也是。
“謝謝阿姨，您剛回來，我就不打擾了?！?p> “行，下次來家里吃飯?！狈既阃熘钸M了屋，姜念偷偷轉頭，用手勢做了個回去手機聯系的信號。
房門關上，周眠腳下沒動，只等，等她發了消息再走。
“哎喲喲，談戀愛了吧，這小眼神拉絲的呢，還依依不舍，嘖嘖嘖，不過你別說，”姜國慶一屁股從坐在姜念身邊，好哥倆似的摟著她的肩膀道：“長得還可以，是不是就上回我接你送你出來的那個？”
姜念自動忽略掉前面一句話:“昂是?！?p> “你倆談多久了？牽過手沒?抱過沒？親過嘴沒？”
姜念：“......”
問題跟機關炮似的一個一個往外蹦，姜念聽得頭都大了，她選擇沉默不答。
“咳?！?p> 姜國慶自覺起來，把位置讓給這個家權力最高者。芳茹削了個蘋果遞給姜念，姜念忙不迭雙手接過捧在手里，跟手里揣個寶貝似的，一動不敢動。
旁邊矮人沙發上的姜國慶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無情嘲笑：“當年你五門課沒及格回來跟我們說也沒見你緊張成這樣，咋地，害怕了？還是你那遲來的嬌羞？”
姜念:“......”
您要不要聽聽您說的這兩件事是一個級別的嗎，不過害怕她倒是真的有點。
“你。”芳女士開口。
“到！”
答應的挺快。
芳茹坐下，抬眸，語氣冷漠，“滾出去?！?p> 姜念想放聲嘲笑，但是她不敢，只能偷偷朝某人做了個得意的表情。
姜國慶：“......”
嚶嚶嚶，被老婆嫌棄了。
“好吧，老婆你真的不需要我幫你干點什么嗎？我可以幫你洗菜......”姜國慶企圖挽留，但沒用。
“一。”
“好的！老婆再見！我這就麻溜的從你面前滾出去！”
一溜煙跑了出去，速度快到沒話說，一看就是經常做。一時間房間里只剩下芳茹和姜念兩人，誰都沒開口說話，只有墻上表針走動的機械聲。
“先把蘋果吃了再說?！狈既阃蝗婚_口說道。
姜念小幅度的激靈一下，勉強笑著應好?，F在哪還有心情吃什么蘋果啊，她一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是死是活只求來個痛快。
“告訴媽媽你們談多久了？”
姜念咽下嘴里的蘋果，如實道：“元旦開始的，到現在五個月了?！?p> 芳茹點點頭，“挺長，快半年了?！?p> 是啊，不知不覺她已經和周眠在一起快要半年的時間了，時間過得真快，姜念想。
“想過以后分手嗎？”
姜念突然愣住，分手？
說實話，她沒想過。
她想的是以后的日子里都有周眠，想的是以后跟他在一起一輩子。
芳茹看女兒的反應心里了然，緩緩道：“這件事情媽媽不會插手?！?p> 姜念看向她。
“我們念念快要成年了，這是你的私事，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斷力和承擔一切后果的準備，既然你選擇和他在一起那就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能告訴媽媽你的想法是什么嗎？媽媽想聽聽。”
想法？姜念的想法是什么，她不知道，她在迷茫。
芳茹替她回答：“是青春期對愛情的懵懂和向往？是想要像其他小情侶一樣在學校里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然后拿出去炫耀嗎？”
“不是?！苯詈退龑σ暎瑘远ǖ馈?p> 不是，不是對愛情的憧憬，也不是想要拿出去炫耀，她只是，只是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芳茹輕笑了聲，感嘆道：“我知道你和你爸一樣，倔，認定一個人就不會放手?！?p> “什么？”
“你爸當年追我的時候也是高二，他那個時候成績特別差，是個不學無術的，成天就想著怎么才能把我追到手，我不同意，他就一直在我面前晃蕩，我有一天實在受不了了，就跟他說如果能考上跟我同一所大學就答應他，我想這對于他是不可能的，但是你知道結果是什么嗎？”
姜念接著道：“考上了?！?p> “對，然后他追到了我?！?p> 芳茹扭頭，看向女兒，“媽媽知道，我剛才說的那些肯定都不是，那是什么呢？問問自己，問問自己和他在一起是為了什么。”
姜念垂著頭，良久，她說：“我想走進他的未來里?！?p> “嗯，媽媽知道了。那他呢，他的未來里有你嗎？”
“有?！苯罨卮鸬暮芸臁?p> 芳茹微怔，隨后打趣道，“你說有就有??？萬一人家……”
“有的?！苯畲瓜马樱澳盟謾C打游戲時，不小心點進了備忘錄，頂置第一條，時間是他表白后一天記下的，上面寫著—
努力走進姜念的未來。
“好，那就，”芳茹看著女兒，認真道：“努力走進彼此的未來里吧。”
走進周眠的未來里。
她會的。
*
“小伙子不回家擱這站著不動干啥？”姜國慶開了局斗地主，用余光瞄了他一眼，然后輕聲笑了下，“擔心她啊？”
周眠點頭。
“這有啥好擔心的，欸！開局就來個順子！”
周眠把視線收回來，看向姜國慶，低聲道：“您能不能別罵她。”
“罵她？不罵啊，我一般都直接上手。”
周眠慌了：“別！別打她，是我的問題，是我追的她，是我強迫她跟我在一起的，跟她沒有任何關系，您要打要罵就來找我，只要，只要您別罵她打她，可以嗎？”
今天運氣格外好，沒幾分鐘就贏了，姜國慶贏了后把手機塞進兜里，掀起眼皮看了眼面前神色慌張的人。
“喲，現在知道急了？”姜國慶端起架子，佯裝怒道：“當時追她的時候怎么不想想會有今天。”
周眠低著頭，對啊，當時就應該把一切都想好，沖動只會害了她。
“對不……”
“媽，某位同志剛玩了一把斗地主！”
姜國慶：“！”
一扭頭，姜念不懷好意的站在門口，屋里傳來芳女士的聲音。
“麻煩某位自覺的滾進來！”
姜國慶幾乎是下意識應到：“好的！馬上來！”
快步走到門口，咬牙切齒的看向始作俑者，“你……”
“快去吧，祝你好運哦老姜同志?！苯钚Φ男覟臉返?。
姜念得逞后，抬腳往外走，周眠直接小跑到她面前。
“跑什么……”
周眠猛地抱住她，一遍又一遍的叫她名字。
“干什么啊你?！苯钚χf。
“罵你了嗎？”
姜念滿頭問號：“沒啊?！?p> “那……打你了？”
姜念滿頭問號增加：“這都什么跟什么啊?！?p>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p> 懸著的心慢慢落回平地，姜念牽著他，走到小巷口，然后往里走。
“周眠?！?p> “問你個問題唄?！?p> “嗯?！?p> “快問快答哦。”
“好?！?p> 姜念轉身站在他面前，微微踮起腳尖和他平視，湊近他，輕聲問：“你的未來里會有我嗎？”
即使已經知道回答，但她還想親口聽他說。
“有。”周眠幾乎是沒有思考，斬釘截鐵道。
姜念瞇起眼睛笑。
“你呢？會有我嗎？”
姜念捧起他的臉，認真道：“有?！?p> 周眠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問，只不停的傻笑反復說：“好?！?p> *
“老婆我錯了，下次絕對不敢了，你別生氣，生氣對自己不好……”
“我問你，你見過他嗎？”
姜國慶坐到芳茹身邊，殷勤的給她捏肩，“見過一次，上回我去學校接念念，就是他把念念送出來的。”
“嗯，你覺得他怎么樣?！?p> “這……不好說啊，老婆你剛才說上次，你什么時候見過他啊？”
芳茹是見過他沒錯，見過三次。第一次是看見他幫李奶奶修空調，大小伙子弄的灰頭土臉的，也不嫌棄，笑著說有事就給他打電話，那雙眼睛很好看，芳茹記了記。
第二次巷子里的一對小夫妻吵架，孩子被嚇的直哭，跑了出去，一頭撞在周眠腿上，周眠抱起小孩兒走到巷口，坐在李奶奶門前的凳子上，一個大男生，不會哄小姑娘，把小姑娘鬧的又哭又笑，一陣手忙腳亂，買糖買玩具才哄好。
可誰知那對夫妻越吵越烈，從家里吵到巷子里，聲音大的沒邊，不少人上去當和事佬。巷口的周眠把小姑娘抱的更緊，脊背微弓，捂著她的耳朵，輕聲哄著別怕。
第三次當事人是芳茹自己，那天她在院子里搬花盆，一起身兩眼一黑，再睜眼時自己正躺在醫院病床上，旁邊站著周眠，護士正在和他講話，對方聽的很認真。
“謝謝你啊。”芳茹說。
“醫生說有點低血糖，平時要多注意?！?p> 后來周眠沒走，等她輸完液，拿完藥，送回家才走。芳茹想讓他來家里坐坐，周眠說不了，上學要遲到了。芳茹拿起手機一看，早已經遲到了。
先天性心臟病是從李奶奶口中得知的。
芳茹和往常一樣邊擇菜邊嘮家常，聊著聊著聊到周眠身上，李奶奶提到周眠滿眼傷心，那時候芳茹才知道，周眠母親從小去世，有個混賬父親，自己也隨時有生命危險。
“這小子挺堅強啊。”姜國慶感慨道。
芳茹點點頭，靠在沙發上，嘆了口氣，最后笑著說：“不服輸的性子，算了，孩子們的事我們大人就不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