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沒有風，不像他們初見那天一樣。

　　慕牽只是看了一眼晃動的姻緣線，再回頭，庭柯已經站在靈犀樹下了，這一幕猶如初見——她突然地站在了靈犀樹下，有樹蔭落在她臉上，隨風微微跳動著。

　　她還是那個樣子。

　　慕牽心臟狂跳，但這卻是千年來他最踏實的一刻——庭柯，你沒變……

　　這一次，她只是看著慕牽，這院子里的風景她已經再熟悉不過，唯二兩個活物就是靈犀樹和慕牽，但對靈犀樹她很放心，只是不知道冰疙瘩能把日子過成什么樣子，整天也不跟人講話，他是不是一千年都沒說過話了？

　　她看見慕牽端著福緣冊，于是知道了現在的時辰，便抬起胳膊伸了個懶腰——

　　“早呀，冰疙瘩。”目光一轉，就看見了被慕牽擋住了半個腦袋的句芒，“你回來啦！”

　　慕牽看著庭柯手腕上、袖口邊若隱若現的姻緣線，它現在像一個紅色的玉石手鐲，戴在她的腕子上很合適，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捶著自己胸口，手掌心也熱熱的，似乎今天九重天的金光格外暖。

　　句芒問：“又是一千年了。感覺怎么樣？”

　　庭柯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我感覺不錯，睡得很好，都沒有感覺到冷。”她自己也是很詫異，都過去多少個冬天了，她竟然從來沒有覺得冷，帶著滿眼的疑問，她看著句芒，若不是句芒已經提醒過她睡了一千年，她都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才睡了幾天。

　　“一千年了？”庭柯攤開雙手盯著自己手掌心，“你沒騙我吧，明明……那就是這幾個冬季不冷？”

　　句芒扶額：“可比以往的冬天都冷。”

　　“那就是我的神力突飛猛進了！”庭柯兩眼放光，“是不是？”

　　“你就這點追求？”句芒失笑，“真的沒覺得自己有什么不一樣么？”

　　庭柯虎著一張臉看句芒，覺得他一定在搞鬼，然后她熟練地搶過慕牽手里姻緣鏡，照了照自己，“沒什么不一樣呀……”隨手把鏡子塞回給慕牽，“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句芒嘆口氣，躺回到躺椅上：“唉。”

　　“嘆什么氣？”

　　慕牽和庭柯同時看了看對方，她驚訝于慕牽也會如此直白發問，而他則是沒有想到會和她異口同聲——竟然和這棵聒噪的小樹苗異口同聲。

　　“你如今已經是上神了。”

　　“我？我也是上神了？你騙我吧？”

　　“許久不見，第一件事就要騙你？據我所知我沒有這種好習慣。”句芒喝完杯子里的茶，“那場毀天滅地的災難，本就是你蛻變的劫數。”

　　我已經是神了么……像句芒一樣，像慕牽一樣？庭柯回神時，句芒已經離開，慕牽已經回到靈犀殿，正在泡茶、擦拭茶杯——那是自己的杯子，上面有字。

　　風起，吹不進殿中，只是讓她的裙邊顫動。

　　這一刻她覺得，夢，似乎還沒有醒。

　　……

　　句芒又消失了。

　　正如庭柯所說：她覺得自己什么變化都沒有，也就是說，她還需要勤加修煉。

　　“當上神也沒什么意思。”庭柯已經失眠了好幾天，兩個眼圈烏黑，“我現在這點神力，肯定還是打不過哮天犬。”

　　“……”慕牽每次聽到后只能沉默以對，因為——

　　她還是跟以前一樣的沒耐心，練陣法時，半個時辰就喊頭疼；打坐時，不到半個時辰就能睡過去；想要個法器，結果舉著最輕的匕首，都堅持不了一個清晨。

　　“怎么辦……”庭柯看看腳下被錯誤陣法燒糊了的裙邊，“我這個上神也太窩囊了。”句芒怕不是在騙我吧？

　　是啊，你恐怕是現在九重天上最弱的上神了。慕牽看著庭柯，看著她被燒糊的裙子、冒青煙的石磚，覺得自己腦殼疼，疼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