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殿外烏云密布,驟雨忽至。雨滴撲簌撲簌地,從宮殿的飛檐上一串串落下。
毓靈從皇室的轎子上下來,避開了宮女高舉著的藏藍色的油紙傘,幾步上前,任由撲簌的、冰冷的雨滴墜落在身上,打濕了她輕薄的衣衫與面頰,大步地跨進了福安殿——步伐迅疾又利落。
她進殿便叩拜在君主面前。
“不必多禮。”趙中信連眼皮都沒有抬起來,仍舊俯身看著手中批閱到一半的奏章。
“不知官家一早宣民女來福安殿,是有何要事?”女子周身的氣質清澈,語調不疾不徐,聲音清脆響亮。
“自是有要事,”君王的語調拖得老長,犀利的眼神望向階下的俯身垂眸的女子,他周身一派嚴肅又冰冷的氣場,略帶尖利的聲調徐徐道,“毓靈,你可知罪?”
女子被坐在圣殿龍椅上的男人的威嚴所震懾,低聲道:“不知官家所說為何事?”
趙中信輕挑了一下眉頭,終于放下了手中的奏折,他凝視著不遠處的女子的面龐,不言不語,只是盯著。而后,他又端起放置于黑檀木桌上的八瓣蓮花狀的青白瓷茶盞,淺嘗了幾口微微帶有苦澀的茉莉花茶,清淺的淡黃綠色的茶湯上漂浮著一朵朵金桂的細小花瓣。
又嘗了幾口,仍覺苦澀,男人嘆了口氣,走到跪著的女子面前,這才語重心長道:“那朕便開門見山,不久前,司天監監丞求天問卜時所占出的預言,毓靈,你對此有何看法?”
清靈的女子眉頭微顰,抬眼看了面前的君王一眼,又垂下頭,猶豫了片刻道:“或許,是監丞的占卜有誤?民女不過一介草民,絕無半點可能涉及朝中軍政要務,官家英明如斯,想來也不會相信如此荒謬的預言。”
年邁的男人輕笑了一聲,語氣擲地有聲,字字句句都仿佛在嘲弄著女子的天真:“此事關涉重大,自然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毓靈已經開始在心里默默地問候這位趙瀾之的親哥……
雖然心中不滿,但是女子的臉上還是維持著得體又端莊的笑顏,她一時之間想不到該如何作答,略帶尷尬的笑容只能僵滯地掛在臉上。
君王在她身側走來走去,莊嚴又強大的氣場不怒自威,女子感到有些心慌意亂。
毓靈這才意識到,今日君王或許不是單純來找她問話那么簡單,或許,他需要的,是自己的某種態度。
君王輕笑,語氣卻是一貫的嚴肅與威懾力十足,他淡淡出口幾個字:“陪我下一盤棋吧,毓靈。聽昭德殿的下人來報,你時常與瀾之在殿內對弈,今日也陪朕打發一下時光,朕也好瞧瞧你這小娘子的棋藝如何精湛,哈哈!”
女子心中驚跳一下,仍舊還是面色如常地應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