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王經理啊，……嗯，嗯，好的，那就這么定了，行，好的，地址啊，好的，好的，那我記一下哈…”
馬總監抑揚頓挫地在大巴車上與即將到達的客戶主管打著電話，順手就要找筆記錄，旁邊的小婭趕緊抽出隨身小包里的筆記本和筆。
聽著馬總監電話里重復的地址信息記錄下來，馬總瞄了一眼，挑挑眉毛，沖小婭微笑著點點頭，繼續忙著打電話。
“這幾天走了也不少客戶了，感覺怎么樣啊？”掛了電話，馬總笑瞇瞇地問小婭。
“還行，看到咱們產品在用戶現場運行得這么好，挺自豪的。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吧，跟家里閉門造車紙上談兵有很大區別了。”
小婭斟酌著盡量表達地全面些，“比方說，操作空間方面的設計，人性化一些去為用戶現場考慮設計，這些在辦公室里或者咱們車間現場是難以想象的。”
“有道理，設計人員得多到現場去，不僅是車間現場，更多到客戶現場去，設計的產品才更實用，之前我在集團會議上提議過輪崗制……”
“輪崗啊，這個好，我喜歡。”小婭興奮地插話，又覺不妥，吐吐舌頭，“哈，您繼續。”
老馬頓了一下，笑笑繼續說：“提議給否了。說是原因有二：一方面，是成本太高，一方面擔心培養全才，啊呵呵，翅膀硬了都飛走了，不如，按需培養專才。”
小婭看著老馬，猶豫了一下：“啊，也對，反正都是以老帶新嘛，師傅懂，徒弟也就懂了，師傅都很有經驗。”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是啊，畢竟不是一個部門的，小婭想著，說的話都不能太透，尷尬了！
“要做好打硬仗的準備了，今天馬上要見到的這個客戶就比較難纏了。”老馬岔開話題。
“不會就是？”
“對，”老馬接話，“保不住壓力，咱的人到了，打壓也順利，保壓一點兒問題沒有。咱的人一離開，這個壓力就保不住了，說是一點點就泄露了。”老馬撓了撓頭，“棘手，到時候看情況再說吧。”
“好奇怪！”
“嗯，去看看再說吧。”老馬向后靠在了座位上，開始閉目養神。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啥大不了的，還能不讓走了？”
小婭盡量輕松的語氣安撫，卻深知，這份責任一直都是在老馬肩上，出來的三個人，小婭跟大頭就只是負責份內工作就好，小婭瞄了瞄，過道那邊的座位上，大頭微微地打著鼾睡得正香。
之前走遍了小半個中國南方，每家待了最多兩天就解決了，現在這家會難纏到什么程度呢？年前能否趕回家呢？看到老馬的隱憂，小婭也不由得有些煩躁起來。
“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
車廂里響起了龐龍的《兩只蝴蝶》，甜膩而婉轉，這首歌在南方這所城市特別盛行，或許并不是南北差異的緣故，應該是對網絡音樂的敏感度，這一點，南方小城鎮始終走在了北方二三線城市的前列。
直白甜蜜的歌詞令人沉醉，車內喧囂的人聲鼎沸，窗外移動的南方風景旖旎嫵媚，家里這季節該是飄起了小雪，該是凍得拿不出手了吧，雪地里的景象該是不沾凡塵般的仙境吧。
可這里仍然像春天一般，只是早晚的天氣涼森森地有些陰涼，樹木依然蔥綠，若是午后，空氣則依然暖融融的，一派煙火氣……
小婭不由地又想起了那個男孩陽光般的笑臉，想起了一個加班后的一個夜里，佳豪執意要送她，兩個人跳上了回小婭家的末班車。
末班車上人還不少，幾乎沒有座位，小婭索性不找座位了，拉著吊環隨著車子晃著，有心儀之人相陪相守哪怕只是一瞬也足以溫暖心扉了，寒冷的冬夜里小婭的心卻暖暖的。
突然手上一熱，一只大手覆蓋上去，小婭心里一跳，抬眼看去，佳豪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小婭的臉卻燒了起來，心道：這么大了居然比一個孩子來的緊張，一絲心慌一絲蕩漾一絲欣喜一絲惆悵。
站著的零星人影兩個三個，佳豪卻離小婭越來越近，似乎夜色讓他變得大膽了，一絲絲壓迫感令小婭幾乎喘不過氣來，佳豪的心跳佳豪的呼吸就在耳邊縈繞著繞著，高大的身形莫名安全感，想要相擁而去，卻莫名緊張著，那份渴望那份吸引……
在南方的小鎮的大巴車上，小婭的淚水不由自主地蓄滿眼眶，向下委了委身子，將外套上的帽子拉下來蓋住了眼睛，開始裝睡掩飾。
“年輕人覺就是多啊！”馬經理自覺無趣，開始精力充沛地四處打量。
手機里已經躺了很多條他發來的信息了，本來想著要回他，但客戶回訪的快節奏令小婭分身乏術，3個人每個人不同分工，還要應付客戶的詢問，還要趕著年前回公司，有意無意地就冷落了佳豪的信息。
小婭深知，心理上下意識的拒絕是真正的原因，那么渴望卻又不得不為。
小婭想著，也是時候斷斷彼此的念想了，多好的機會，在出差之前的兩情相悅、藕斷絲連，遇到這樣天賜的機會，也就……斷了吧。
可是每到夜里，躺在旅館的床上孤單地想念著那個心尖上的人，那種難耐與苦澀又讓她幾次欲撿起手機立馬告訴他，我也很想很想你，我的想念并不比你少啊。
“朝夕的相處，卻摩擦著彼此的心。”佳豪的信息里總是透著一股苦澀的冰涼，在每一個寂靜的暗夜里撕咬著小婭的心。
“你在哪里啊小婭，你出差了，我卻最后一個知道，”對不起，佳豪，我是故意的，可是，你原諒我吧！
“雖然沒有結果但我不想分開，小婭，我知道你也是，”對的佳豪，我也是，不要與你分開，可是，我們沒有將來。
失眠的深夜，小婭打開旅店的電視，午夜里的節目少的可憐，有的電視臺直接就放歌曲，這樣最好，小婭本就無意電視節目，只要有個亮光，有點音樂，暗夜里陪伴孤寂的心就好。
《兩只蝴蝶》是這里最常播放的歌曲，多次的播放小婭已經耳熟能詳了，不由得跟著就哼了起來，哼著哼著兀自淚流滿面。
不是歌曲動人，是人被深情感動；不是歌曲傷感，是人內心傷情了。縱然情深，奈何緣淺。
那些古人的酸澀文字，“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同日生，日日伴君好。”曾經多么嗤之以鼻，可如今想來真真的絲絲入扣傷人心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