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據說當天,風家那位小公主才剛滿十八
“薄大少爺,能否看在我今日六十大壽的份上,放過他?”
一道蒼老沉穩的聲音,突然從旋轉樓梯上傳來。
眾人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就見傅老一身深色唐裝,盤扣整整齊齊的扣到了領口,面色蒼老。但深褐色的眼睛卻銳利非常,不顯絲毫渾濁。
十分威嚴。
氣勢如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穩,還帶著長年身居高位的霸氣。
在眾人的擁簇下,傅老緩緩的走下旋轉樓梯。
“傅老。”
“傅老。”
……
宴會廳內,反應過來的眾人,紛紛朝著傅老打招呼。
傅斯瑾從人群中走出,站在了傅老身后,“爺爺。”
不遠處。
被按在酒桶里的那個男人,已經漸漸失去了掙扎。
傅老看著薄家的大少爺薄易,蒼老的面容上溫和,說話也是沉緩,“今天算是傅家的失責,讓人沖撞了薄少。”
“今日壽宴,不易見血,薄少能否看在傅家和薄家是世家好友的份上,先放過那人?”
“跟我,有關系?”
璀璨華麗的燈光下,簡單隨意站在那的薄易,好像沒有任何光亮照在他身上,滿是暗黑。
話音落。
眾人臉上神色各異,有幾個人表情還瞬間僵在了臉上。
傅老親自開口,再加上是在他的壽宴上,更何況同是五大家族。這個面子,整個帝都基本上沒人會不給。
即便是薄老今天在這,估計也就隨口掩過去了。
但這薄家大少爺……
一時之間,眾人心思各異。
傅老知道薄易不好說話。但沒想到,他竟然連誰的面子都不給。
“臨南那邊有個酒莊,如果薄少不嫌棄的話,我將它贈與給薄少,就當是我們傅家今日,給薄少的賠罪。”
傅老話音一落。
周圍的人再次變了變臉色。
其中以傅二公子傅堯更甚,“爺爺!那個酒莊你怎么說給他就給他了,不過就是不小心濺了幾滴酒在他鞋上……”
“傅堯!”
傅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傅老的一聲沉喝給止住了,“給我上樓!”
“爺爺……”
傅堯還準備說些什么,就見站在傅老身旁的傅斯瑾,也對他輕搖了搖頭。
能夠不讓薄易追究,不在傅老的六十大壽上見血,遠比送一個酒莊要值。
“何必用酒莊?”
男人慵懶而漫不經心的聲音,忽地在大廳內響起,透著徹骨的寒。
“讓傅二公子過來給我過來將鞋擦干凈,這事就算了了。”
“你休想!”
傅堯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他從來沒受過這種侮辱。
甚至因為惱怒,傅堯聲調還拔高了些許,“想讓我給你擦鞋,下輩子都不可能!”
“傅老覺得如何?”
薄易并不看其他人,一雙幽深的黑眸直接看向了傅老。
在傅家的宴會上,讓傅家二公子給他擦鞋,無異于是在打整個傅家的臉。
議論聲紛紛起。
“這……薄家大公子還真的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啊……”
“傳聞他陰晴不定,殘暴狠厲,今日一見,果然……傳聞還是仁慈了些。”
“依照傅家二公子的脾性,讓他去給一個人擦鞋,還不如要了他的命。”
“雖然……但是……那是一條人命唉……”
……
……
議論聲縈繞在耳。
傅老看著薄易的神色,也遠遠不是最開始的溫和,眉宇漸漸的沉了下來。
“家弟幼時受傷,脊椎不好,彎不下腰,不如我讓其他人將薄少的鞋擦得干干凈凈?”
站在傅老稍后一步的傅斯瑾,容色清雋淡然,沉沉出聲。
“行啊。”
意外的,薄易這次很好說話。
他淡淡的睨了一眼傅斯瑾,松松散散的音調,輕漫又隨意,很好聽,但透著涼薄。
“那就你來。”
瞬間。
大廳內一片寂靜。
眾人的臉色瞬間滯住。
讓傅家未來的繼承人……
就連傅老原本微沉的眉宇間,也漸漸沁出幾分慍色。
幾乎沒有任何思考,傅老沉沉出聲,話卻不是對著薄易說的。
“今日壽宴,不宜見血。將那不長眼,擾了薄少興致的人請下去。以后不準他出現在傅家的任何一個地方。”
“……好的。”
反應過來后,立刻有傅家的保鏢,去將仍舊被按在紅酒桶里的人,給“請”下去。
“呵。”
薄易低低的笑了聲,散漫又隨意,卻讓人無端毛骨悚然。
似在嘲諷。
“還是傅老知輕重,是個明白人。”
一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一個彎腰擦鞋的動作而已,還比不上一條人命。
傅老眉眼沉著,蒼涼幽深的瞳孔平靜的看著薄易,恍若不知他話里的嘲諷。
然而,傅老手下攥著龍頭拐杖的手,卻在不斷的收緊。
“是我們傅家招待不周,還希望薄少接下來喝好,玩好。”
隨著薄易的怒意消散。
華麗璀璨的燈光下,金碧輝煌的宴會廳,又重新恢復了一開始觥籌交錯,賓客盡歡的盛世。
對于剛剛那一幕,所有人都極有默契的不提及。
……
站在一旁的風傾霧,下意識的看向了,那個被傅家保鏢拖下去的中年男人。
不準出現在傅家的任何一個地方……
帝都之下,很難沒有傅家在的地方。
只是,換個地方,消失,而已。
她腳下才剛剛一動,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她身旁的傅堯,卻驀地攥住了她的手。
“不是來給爺爺拜壽的?我帶你去見他。”
不過幾秒,那個男人就被拖進后門,消失了身影。
視線微微滯了一瞬后。
風傾霧才轉頭,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傅家二公子。
依舊是一身騷包的紫色西裝,鉛灰色發色下的那張臉,依舊優越精致,身上的氣息仍舊是混佞不羈。
剛剛那件事情,好像就真的只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小插曲。
就像是打碎了一個普通的杯子而已。
就在風傾霧怔住的兩三秒間。
傅堯就已經將她拉到了傅老的身旁,“爺爺,這個人也是來給你祝壽的。”
彼時,傅老正在笑意溫和的,接受著眾人的敬酒和祝福。
見傅家二公子拉了一個人過來,眾人瞬間停止了手里的動作,朝他看了過去。
“這是?”
見自家孫子拉了一個女孩過來,傅老臉上溫和慈祥的笑意不變,似乎見怪不怪,溫和的問了聲。
“就是……”
話說到一半,傅堯突然卡殼了,轉頭朝身側的少女看去,“你叫什么來著?”他剛剛一直忘了問。
聞言。
風傾霧想起,剛剛差點毀了傅老壽宴的男人。
更何況,薄易連個眼神都沒落在她身上。
完完全全一副陌生不認識的模樣。
風傾霧到口的話,忽然變了變內容。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的看向了傅老,一字一頓的出口——
“寧城,風家風傾霧。”
“風傾霧,爺爺……”
傅堯跟著重復了一遍,還兀自評價了句,“這名字,還挺好聽的。”
旁人聽到后——
“傅二公子這次眼光還挺不錯的,比起之前,簡直上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寧城,風家……我怎么覺得很熟悉?”
“我也覺得……說起寧城,下意識的就想起了那個風家。”
“但應該不可能……”
“我也覺得不可能,畢竟那家人聽說都沒了……”
“哎,我也聽說過一點,據說當天,風家那位小公主才剛滿十八。”
旁人聽到風傾霧自報家門后,議論紛紛……
唯獨傅老爺子,看向風傾霧的視線,驀地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