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新業務
箭矢直沒入半截,從石柱中露出箭尖。魔力的光芒以箭身為中心不斷擴散,帶動尾羽震顫不已。
如此威力的弓箭,讓艾蕾教堂的氛圍一下緊張起來,凱丹傭兵提起馬刀,嚴陣以待。
無名看向箭矢來的方向,兩人站在不遠處,迎風而立。
一個身形高大,背后破布裹住一柄沉重的巨劍,威風凜凜;一個身形嬌小,挽著長弓,隱沒在黑暗的陰影中,神秘危險。
兩人的眼眸都深邃黑暗,并無金光。
這兩人顯然是褪色者,但和艾蕾教堂的那些毫無賜福的褪色者不同,這兩人的氣場明顯強上一截。
正在艾蕾教堂陷入寂靜,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暴風雨時,無名對兩人揮揮手:
“你們怎么來了?!?p> “你們聲名遠揚啊,在啜泣半島都聽說了。”兩人開口,語氣親切。
健壯的男人將背后的重劍卸下,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
嬌小女人也放下弓,從黑暗中走出。
原來她并不是隱沒在黑暗中,只是長得有點黑,束一個馬尾,露出尖耳朵。
“誰啊?”
凱丹傭兵替全體員工發出疑惑。
“以前認識的朋友。”無名給艾蕾教堂的員工們介紹,“這位是……”
無名沉默了兩秒,扭頭看向兩人:
“你們叫什么來著?”
“記不住名字的朋友是吧?”黑膚女人翻了個白眼。
“你得體諒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了?!睙o名裝模作樣咳嗽兩聲,錘錘后背。
女人把無名撥開,自我介紹:
“諾克,那個大塊頭是馬格里?!?p> 無名被撥開,跟馬格里站到一起。
他瞥了馬格里一眼:
“你怎么把劍骸裹上了?裝酷???”
馬格里搖搖頭:
“我們這一路,賺了不少盧恩?!?p> “所以?”
他拍拍被破布包裹的劍骸大劍:
“都是被人發現我有劍骸,他們來搶,又被我們反殺得到的?!?p> 無名恍然,笑了:“這就是坐在鐵王座上的代價嘛。”
緊張的氣氛突然消融,兩人和無名有說有笑,留下艾蕾教堂的員工們面面相覷。
唯一皺起眉的是海妲。
她是知道這兩人的,也知道兩人被獻祭大橋的官兵堵在了啜泣半島。
“你們怎么出的啜泣半島?”海妲在長生者的攙扶下走過去詢問。
“我們找到了一條水路?!敝Z克說。
馬格里看向無名:“那里還真有其他的通道。是曾經葛弗雷王率領褪色者離開交界地,跨越霧海的港口?!?p> “你們是從水路離開的?”海妲問。
“不我們是從獻祭大橋走的?!瘪R格里攤手,“我們發現水路里有血跡,就沿著上游追溯,又回到了獻祭大橋。那時我們已經在啜泣半島游歷很久,想著可以再和那些軍官商量下,放我們離開。然后等我們到了獻祭大橋,發現他們死光了?!?p> “被撕碎了。”諾克補充道,“弄得滿橋都是。”
無名扭頭看了眼海妲,發現海妲也是滿臉震驚,看來對這事并不知情。
“寧姆格福從哪冒出那么多兇悍的家伙來的?!睙o名嘟噥著。
說完自己的經歷,諾克和馬格里走進艾蕾教堂,參觀著熱鬧的帕奇老店。
馬格里說:“你這生意還真好,很少見到有這么熱鬧的地方了。”
有馬格里兩人突然拜訪,無名暫且撂下了去海德要塞的計劃。
托普斯卻沒有忘記這件事,提醒無名:“你不去找防護障壁了嗎?”
“你提醒我了。”無名一拍腦袋,“就像我說得,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了?!?p> “怎么了?”馬格里還不清楚無名他們面臨的危機。
無名看向諾克:
“你有防護障壁嗎?那種很厲害的防護罩?!?p> 馬格里詫異:“???”
諾克也皺了皺眉。
無名于是就把托普斯對那種防護障壁的描述講了一遍。
馬格里疑惑:“不是說王公貴族才有嗎,你問她干嘛?”
諾克取出一塊護符,扔給無名:
“是這種嗎?”
無名又丟給托普斯:
“是這種嗎?”
托普斯研究了一番那護符上的銘文,激動地點點頭:
“對對對,就是這種?!?p> 無名對諾克比個手勢,笑了:
“謝啦,給你打折?!?p> 這下馬格里更詫異了,他扭頭看向諾克:
“你還有這種東西呢?我怎么不知道。哪里得到的?你偷偷瞞著我去墓地淘寶貝了?”
無名說:“恐怕那是她本來就有的。她就是個貴族?!?p> 馬格里看著諾克,愈加震驚,又問無名:
“你是怎么知道的?”
“感覺?!睙o名瞥了一眼諾克,“她身上有種高雅的氣質?!?p> 聽無名這么說,諾克微微頷首。
無名繼續說:“相信我的判斷,我很熟悉他們的氣質,我殺過不少。”
諾克頭縮回去了,謹慎地瞅著無名。
馬格里沒注意到諾克的小表情,聽說同伴是個貴族,大為興奮:
“我都不知道你還是個貴族,你以前怎么不說,有那么厲害的防護障壁怎么不用?。俊?p> “用不起?!敝Z克說,她指著那護符,“每天消耗一千盧恩,作為常駐的開啟消耗。受到攻擊時則會根據對方的攻擊力消耗對應的盧恩。這護符不是只給王公貴族,而是只有王公貴族有可能負擔得起這種消耗。”
無名恍然:“怪不得海德沒有,他窮得叮當響了?!?p> 諾克點點頭:
“我用不上,送你們了?!?p> 其余人圍繞著托普斯,研究著那塊護符,馬格里也驚嘆著護符的開銷。
諾克看到話題已經轉移到對防護障壁的研究上,馬格里也不再追問對他身份的疑問,輕輕松了口氣。
諾克身旁,無名悄無聲息地靠近,笑瞇瞇地說:
“你好像很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啊?!?p> 諾克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取出一支箭,抵到無名脖子上。
她看到無名脖子上的鐵甲,慢慢收回自己的箭,嘆了口氣:
“只是個亡國之人而已,讓一個亡國之人回憶故國,會不會太殘酷了呢?”
“那不好意思了?!睙o名嘻皮笑臉地道歉,“你們有事嗎?沒事能不能幫我個忙。”
“你們遇到麻煩了?”諾克問,“甚至需要用到防護障壁這種東西。”
“鈴珠獵人你聽說過嗎?”無名問。
諾克點頭:“有所耳聞,沒有領教過——他盯上你們了?”
“遲早的事。”無名說,“你們是很厲害的褪色者,想請你們保護下店里的老師和商人。”
諾克有些猶豫,她看向人群中的馬格里,問無名:
“鈴珠獵人有多強?”
無名朝不遠處那個被撞爛半邊的英雄墓地大門努努嘴:
“我跟他打了一架,應該夠資格埋進那里?!?p> “英雄級。”諾克神情凝重,“這太危險了,我不能答應你?!?p> 無名盯著諾克的眼睛:
“在你的眼中我沒看到恐懼,只有擔憂。你不是為自己覺得危險……在擔心馬格里?”
諾克默然,只是凝望著馬格里。
“他的劍骸用得怎么樣?”無名突然問,“用得還順手嗎?”
“他已經可以揮動劍骸了?!敝Z克說,“雖然沒法直接利用賜福的力量,但只要勤加鍛煉,一樣可以變強。他成長得很快?!?p> “他配的上劍骸?!睙o名點頭,“也配的上劍骸主人的稱號。”
“你少來?!敝Z克說,“以為我聽不出你什么意思?對不起我們是弱雞,別想了?!?p> “不要妄自菲薄,他可以成為英雄,你是亡國之人,不正好。”無名開始游說。
“他不是英雄,還不是?!敝Z克說,“我也只是一個普通的亡國之人,我們可不是那個亡國英雄。”
“真不行?”無名試探。
“不行?!敝Z克斬釘截鐵,用堅定簡短的語氣試圖斷絕無名的念想。
無名果然斷了勸說諾克的想法,他看向馬格里,喃喃自語:
“多好的小伙子啊,充滿朝氣,一看就很樂于助人。我要是開口,他應該不會拒絕吧……”
諾克咬牙:“你做個人。我剛剛送給你一個防護障壁,你就這么回報我?”
“你得學會體諒一下?!睙o名說,“現實的窘迫總會讓人們做他們不情愿做的事情,哪怕為此變得不堪?!?p>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敝Z克冷聲。
“不我是在指你?!睙o名說,“你就幫我這個忙吧。”
“不行?!敝Z克依然拒絕,“貿然面對遠超實力的強敵不可取?!?p> 她打量無名:“你不是挺厲害的嗎,怎么不親自保護他們?”
“我能護住一個兩個。”無名說,“你看我這多少人?又不是只有一個鈴珠獵人,還有葛瑞克呢,分身乏術啊。”
他確實有信心和葛瑞克打個勢均力敵,但勢均力敵的另一個意思就是兩邊都會傷亡慘重。
葛瑞克不在乎別人的傷亡,無名的員工和顧客可是傷一個少一個。
褪色者蒙受賜福復活的次數是未知的,總有可能下一次就再也醒不過來。長生者就算很難死去,不代表無法受傷,缺胳膊少腿的以后怎么工作。
無名可憐兮兮看著諾克:
“你就行行好,幫幫忙吧?!?p> “不行?!敝Z克說。
她也是有自己的堅持的。她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牽連到另一個人,她拒絕冒這么大的險。
見諾克如此堅定,無名有點火了:
“看來我要認真一點了。”
“你要干什么?”諾克謹慎。
她是見識過無名的實力的,這家伙要是耍無賴他們還真沒法抵抗。也正因為知道無名的實力,她更不想面對那個可以和無名過招的鈴珠獵人。
無名掏出鼓囊囊一袋盧恩:
“一周五萬盧恩,怎么樣?是不是賺麻了?”
“你在干什么?”諾克迷惑了。
“威逼利誘啊?!睙o名又取出一塊返回骨片,“是時候讓你見識一下我們新圓桌的廣泛業務了,總有一款適合你,將你狠狠地打動。”
無名把返回骨片塞到諾克手里,開始推銷:
“這可是高速傳送道具,可以在戰斗中使用的。你怕風險是吧?有了這個,彈盡糧絕時,遇到強敵時,你們都可以隨時回到賜福補給,是不是安全了許多?”
“是個好東西?!敝Z克冷靜地說,“可是只要評估好自己的實力,有自知之明地制定正確的路線,風險可比面對鈴珠獵人低多了。”
無名掏出烤肉:“我秘制的素材,可以強化你們的力量和各方面身體素質,讓你們在絕境中翻盤……”
“謝謝,不用,超過自身可掌握的力量是危險的?!敝Z克依然冷靜,“探尋神秘被覆滅的事情我最清楚不過。說到底如果因為過強的力量無法控制打擊效果,我們不是反而更危險。如果失敗,又沒了你的烤肉,不是得不償失。比起道具外物,我更信任祈禱和魔法?!?p> “魔法——我有魔法老師呢,魔法學院的高材生,免費教你們魔法怎么樣?”無名說。
“不用,我自己會。”諾克拒絕。
“裁縫呢?有好看的衣服哦?!?p> “冒險者要好看的衣服做什么?”
無名沉痛地說:“就是這種想法才讓交界地的審美如此落后啊,一件好看衣裳都沒有。”
諾克老神在在,不為所動。
無名又指著海妲:“那個是女巫,我可以讓她幫你們吸收盧恩的力量?!?p> 諾克聞言,點點頭:
“這確實是個很好的條件?!?p> “是吧?!睙o名附和,“你們可以很快變強——”
“可以讓我們在鈴珠獵人過來之前匹敵他嗎?”諾克問。
無名沒轍了。
說到底鈴珠獵人英雄級的力量確實太嚇人了。那柄飛劍轉一轉,就可以把在場所有人全部腰斬。他能護住自己,卻未必能護住別人。
“看來……要出動最后的手段了,這是我最新的業務,還沒籌劃多久,你該慶幸,你是第一個客戶。”無名神情肅穆,“這是你逼我的,我本不想挑明這件事……”
諾克松了口氣,無名這沒完沒了的推銷終于要結束了。
其實無名拋出的許多好處頗有誘惑力,可是想到這次任務的風險,考慮到褪色者那飄忽不定時有時無的賜福,褪色者不知何時就會再度失去賜福,被永生的律法拋棄,重回死亡的懷抱……
諾克看向馬格里,目光堅定起來。
無名這次沒有再掏出任何東西,他也看向馬格里,湊到諾克耳邊:
“我可以當媒婆,幫你跟他撮合一下。放心,保證不露聲色,悄無聲息。事成之后我再讓我們裁縫送你們一套禮服,保證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諾克黑夜般的皮膚上突然冒起隕石一般的星火,燒到尖耳朵的末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