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畫巨匠北鴻大學時在圖書館廢寢忘食觀看《印象派畫集》
油畫巨匠北鴻大學時在圖書館廢寢忘食觀看《印象派畫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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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夕照斜切入南京師大圖書館的北窗,在《星月夜》的漩渦里投下一道蜜色裂紋。北鴻蜷在古籍部最末排的木椅上,膝頭攤開的莫奈畫集正滲出塞納河的水汽,洇濕了他磨破的卡其褲——這已是本周第三次因忘食被管理員扣留飯盒。
梵高自畫像的瞳孔在暮色中擴張,北鴻的鋼筆尖懸在筆記本上方顫抖。他突然咬破食指,將血珠抹在《向日葵》的鉻黃色塊上,褪色的印刷品竟泛起新鮮葵花籽的油亮。管理員老陳的咳嗽聲從《睡蓮》折頁處傳來時,北鴻正用睫毛丈量《羅納河上的星夜》里兩道星辰的間距,左眼已凝滿普羅旺斯夜露的涼。
閉館鈴響過七遍,北鴻的瞳孔仍浸泡在《日出·印象》的橙紅霧靄里。他摸索著去夠窗臺的搪瓷杯,卻碰倒了積攢三日的煙灰——飄散的灰燼在月光中重組為《麥田里的烏鴉》,翅膀拍打處,鋼筆水在筆記上洇出阿爾勒的星空。
“鎖門了!“老陳的手電筒劈開《花園里的女人們》的樹蔭。北鴻慌忙合攏畫冊,夾在扉頁的銀杏葉卻突然燃燒,將莫奈的裙裾燒出個洞,露出底下徐悲鴻題在《田橫五百士》邊緣的批注:“光非色,乃時間之骸骨。“
子夜返寢的途中,北鴻的帆布包滲出靛藍與鉻黃。路燈光下,他的影子在磚墻上裂變成十二個梵高,各自揮舞著不同時期的畫筆。蘇蘅晨跑時發現的速寫本躺在長椅上,最后那頁《夜間咖啡館》的赭紅墻面上,凝結著圖書館老墻剝落的真實青苔。
翌日白露,北鴻在《撐陽傘的女人》折頁處發現根銀發。當他將發絲纏在館藏的放大鏡柄上,整個印象派畫冊突然活了——莫奈的帆船在塞納河上劃破書頁,濺起的浪花打濕了1957年入藏的印章。北鴻用舌尖接住咸澀的水珠時,圖書編目卡上的日期正逆流回1886年的第八屆印象派畫展。
閉館后,月光在《魯昂大教堂》的石灰墻面上鍍出水銀。北鴻將凍僵的手指塞進腋下取暖,突然瞥見自己的哈氣在玻璃窗上凝成《星月夜》的筆觸。當他用袖口擦拭,整個西文閱覽室的吊燈開始旋轉,投下的光影在徐悲鴻捐贈的《大衛》石膏像臉上,烙下后印象派的色斑。
冬至那日,管理員發現北鴻常坐的木椅生了根。椅背蔓延出葡萄藤般的血管,年輪里嵌滿《鳶尾花》的紫色殘片。借閱記錄顯示,那本編號B-921的梵高畫集已被續借四十九次——扉頁的借書卡上,北鴻的名字正被某種植物性顏料緩慢篡改為“文森特·威廉“。
晨霧漫過書架時,北鴻的角膜終于完成了光色進化。他看見塵埃在《日出》的橙光里分解成原色粒子,聽見《星空》的漩渦在古籍霉味中低吟。當蘇蘅帶著新到的《阿爾勒的臥室》畫冊推門而入,北鴻轉身的剎那,整個圖書館的彩窗玻璃轟然破碎,十九世紀的陽光傾瀉如瀑,將他與畫冊里的黃房子熔鑄成第八幅《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