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秘書笑道：“也難怪人家高局的女兒挑。家里條件好，人也漂亮，也是重點大學畢業，父母又都是文化人。”
張局長道：“是，這都正常，都可以理解。如果按這些條件找，咱們縣在政府上班的我還是能找出幾個來的。關鍵他女兒要求得是東北的重點大學畢業，這就太難找了！”
“啊，原來是這么回事。”趙秘書道，“也難怪。人家是東北財經畢業的，在東北呆了四年，肯定是看那邊兒的人順眼唄！”
“管他呢！反正這回我是給他找到了。”張局長道，“明天你就給姓陸這小子打電話，讓他來這邊面試。”
“還得去您們那邊面試啊？”陸海晨聽趙秘書說完，感到有些為難。
從東江到江蘇，好幾千公里的距離，光坐火車一來一回就得幾天幾夜，這還只是從濱江到昭淮市區的時間，還沒算從昭淮市區再往崇碧縣去的時間。如果再加上面試，他最少得請一個禮拜的假才夠折騰。而且這一路上，錢肯定不少花，光火車票錢來回就得五百多塊，在崇碧縣的吃喝住宿都還沒計算在內。
為了這么一個遠在千里之外的小縣城的公務員投入這么多時間和金錢，到底值不值？陸海晨有些猶豫。
“趙哥，您看，這濱江離昭淮那么遠呢，來回一趟挺費事的。如果貴單位肯定能要我，那一切都好說。要是我被刷下來，那我不成了白跑一趟了么？您看這么的行不行，您要是有什么問題就在電話里問，我肯定是有問必答。實在不行我找個有攝像頭的電腦，咱們視頻。”陸海晨以商量的語氣問道。
“那像什么話！”趙秘書當即否定了陸海晨的想法，“你就過來吧。我雖然不敢給你打包票，說我們一定能要你。但我估計你希望很大，因為我們張局長對你很感興趣。”
“嗯？”陸海晨一聽到“局長”兩個字，立馬來了精神。
“他們局長竟然看上我了，不行，我得跟我媽說說！”陸海晨想。
“趙哥，我先問問家里邊什么意見，然后給您回電話，好吧？”陸海晨陪著笑道。
“行。不過我和你講，現在有好多大學生都想來我們這兒，你得抓點緊，晚了就沒機會了。”
“是是是！趙哥！我馬上給家里打。”陸海晨道。
掛了電話，陸海晨帶著一股興奮勁趕緊給老媽致了一電：“媽，昭淮那邊給我回信了，說讓我過去面試，那個趙秘書還說他們張局長對我很感興趣呢！”
他原以為老媽會很高興，沒想到她表現很平淡：“你還是準備準備明天的招聘會吧！這個工作不太好。”
“為什么？”陸海晨被潑了一瓢涼水，有些驚愕道。
“我跟你爸早都打聽過了，你去的那個地方又窮又偏。而且鄉鎮里的公務員也不咋地，去了一輩子就窩在那里了，到時候你找對象都費勁。”老媽說道。
自從陸海晨進入大四以后，他的老爸和老媽就格外關注大雪升舅爺方面的信息。尤其是他的老媽，每當陸海晨給老媽打電話，說今天班上誰誰誰簽了什么單位，哪家哪家單位又來學校招人來了，她總會將這些單位的重要信息記下來，回頭問陸海晨的老爸：
“老陸，青島好還是大連好？”
.“老陸，現在深圳的房價多少錢了？”
“老陸，威海在哪里？離咱們這兒有多遠？”
…
從地理位置到交通條件，從房價到氣候，陸海晨的老媽事無巨細全部過問。有些陸海晨的老爸知道，有些不知道。不知道的，陸海晨的老媽就去問親戚問鄰居問同事，問完了就回來和老伴兒商量，要不就自己在那兒琢磨。
這一天晚飯過后，陸海晨的老爸正在看軍事專家張召忠點評南海爭端，陸海晨的老媽則在和兒子通電話。
掛了電話以后，陸海晨的老媽問道：“老陸，寧北市在哪兒？”
“江蘇。”陸海晨的老爸盯著電視機說道。
“江蘇離咱們這里有多遠？”老媽繼續追問道。
“過了山東就是。”老爸的頭連轉都沒轉一下。
“山東離咱們這兒有多遠？”
此刻，陸海晨老媽的臉已經沉了下來，她忍著怒火又問了陸海晨的老爸一句。
“他奶奶的！球大個月南這么猖狂！打它個兔崽子！”陸海晨的老爸拍著大腿道。
“你還有完沒完了！”
陸海晨的老媽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遙控器，把電視關了，罵道：“看看看！成天就知道關注南海問題，也不知道關注關注你兒子找工作的事兒！”
陸海晨的老爸一臉無奈地看著她，半晌嘆了口氣道：“咱們對船舶行業也不了解，只會跟著瞎起哄。”
陸海晨的老媽大聲道：“最起碼咱們能知道哪個地方好哪個地方不好吧？你就不考慮考慮他將來怎么生活？買房、買車、結婚、生孩子、孩子上學，哪個不是事兒！”
陸海晨的老爸緊閉雙眼，用手掐了幾下腦門，抬頭說道：“他都那么大的人了，哪個好哪個不好他心里有數，你就放手讓他自己拿主意吧！”
陸海晨老爸的話還沒說完，陸海晨老媽就打斷了他：“他心里有數？快拉倒吧！他現在好些個想法還跟個孩子似的。我說老陸啊，這可是找工作啊！多重要的事兒！放手讓他拿主意？你就不怕你兒子弄砸了？”
陸海晨的老爸雙手合十道：“行行行！我錯了！我錯了！我以后肯定勤過問！”
說著他拿過遙控器來，重新把電視打開，轉頭對陸海晨的老媽開玩笑道：“要不你買一幅中國地圖吧，那上面什么都有，省得你問我地兒我不知道，昂！”說罷繼續看電視。
“地圖？”陸海晨的老媽眨巴了幾下眼睛，“對啊！我怎么就沒想起來呢！”
第二天，一張嶄新的大幅中國地圖被掛在了客廳的墻上。陸海晨的老爸怔怔地看著墻上的地圖，沒想到自己的一句戲言竟被老伴兒當真。從此以后，陸海晨每說出一個單位來，陸海晨的老媽都會問他這個單位在哪里，然后在地圖上尋找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