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與手刃
在紫七喊出那句“小心”的同時,孫盼盼已經從里面迅速關閉了車門。
這輛馬車,車簾之內,裝有一扇朝里開的車門。
心中感到不安的時候,她已經對馬車內部仔細觀察了一番。
除了門,車廂三面都開了小窗,好在其余車體是比較厚實的木板,輕易撞不散。
箭雨襲來,怕被人聽見,她只敢低聲令二個婢女找東西堵住窗口。
馬車內物件不多,能用的只有一個矮幾和兩個藤墊,剛好也夠用了。
奮力用一個藤墊堵住后窗,不忘分神提醒紫七趕緊躲起來時,車內也異變突生!
有人重重將她撲倒,額頭撞向車壁。
是桃兒,她口中發出痛呼,一手護著孫盼盼,一手按著肩,鮮血滲已出指縫。
隔著她,杏兒露出一張陰沉的面龐。
原來,杏兒趁她露出后背之際,不知從哪拔出一把匕首猛扎過來,桃兒發現了,不顧自身安危擋了這一刀。
此時杏兒像變了一個人般,表情冰冷,再次緩緩舉起匕首。
孫盼盼本能將桃兒推到一邊,抓起滑落身旁的藤墊格擋。
無奈車廂內空間狹小,大概也擋不了多久。
誰知,一支羽箭正好從后窗處射進來,堪堪掠過孫盼盼的臉頰,直沒入杏兒胸口!
她冰冷的表情終于坍塌,滿眼不甘中,手里的匕首松開,握著箭尾緩緩倒下。
她還沒死,不過已經被死亡的恐懼徹底籠罩。
又有箭射進來,還好沒有傷到人。
孫盼盼沒時間多想,豎起幾案擋住右側窗口,再次用藤墊堵住后窗:“桃兒,你可還能堅持?”
桃兒慘白著臉,卻仍堅定的點點頭。
孫盼盼便扶起她,讓她靠在藤墊上,藤墊有二十多公分,蓋子可以揭開,里面可以放一些雜物,和一個冬季使用的配套棉墊。
有了這些隔擋,想必箭矢很難穿透。
如法炮制,她用自己的身體隔著藤墊堵住另一個窗口,面朝杏兒坐下來。
“你為何要殺我?”
杏兒渾身發抖,瞳孔渙散,哪里還能說出話來?
見問不出什么,孫盼盼當機立斷,把她拖近前少許,弓起身子,不太雅觀的用臀部頂住藤墊,才用力拔出她胸口的箭。
一股鮮血隨著箭矢拔出飚射出來,顯然心臟被洞穿無疑了!
杏兒哀嚎一聲,孫盼盼怕她再發出動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摸出剛剛扎進藤墊的匕首,在杏兒頸部用力一割。
危機尚未解除,留著她相當于留著一個炸彈,反正她心臟被射,已經活不了了,還不如給她個痛快。
當一股鮮血噴濺到臉上時,孫盼盼才驚醒自己殺人了,再多借口,這最后一刀都是她下的手。
扔掉匕首,她木然坐回原處,腦中一片空白。
不知何時箭雨已經停止,桃兒被方才那一幕駭得一句話不敢說,肩頭疼痛難忍,她也不敢發出聲響。
孫盼盼一直在發呆,直到紫七發信號時,才將她的意識拉回來。
昏暗的車廂中,她幾乎什么都看不見,小心翼翼摸到記憶中的車門,緩緩打開,等了幾息沒有發現異常,才輕輕跳下馬車。
桃兒見她下車,強撐著也跟了出來。
這才有了紫七聽到的二人的腳步聲。
見少夫人沒事,他長舒一口氣,斗志平添,扶住馬車掙扎著站起:“少夫人,此處不宜久留!”
孫盼盼點點頭,發覺他腿有傷,也沒有什么顧忌,伸手便要過來攙扶。
“不敢!”紫七忙拒絕,“我可以!”
他畢竟是常年習武,一手扶墻,一條腿竟也走得不慢,只是箭枝礙事,折斷也就是了。
貿然拔箭,是很危險的行為!
桃兒也有傷,腳步虛浮,看起來似乎比紫七傷還重,走得更慢。
孫盼盼只得去扶了她:“別逞能,我們要盡快離開此處,不能耽擱!”
然而三人堪堪走出幾步,臉色俱是一變。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前方轉彎處而來!瞬息間便到了近前,與此同時,后方也隱隱傳來人聲!
糟了,沒想到那些人來得如此快!
紫七可不敢指望來的是公子的人,煙火只能定大致方位,東大街巷道交錯,他們沒可能這么快就找過來!
能如此迅速的,只能是確切知道位置的人——是那些還未走遠的埋伏之人!
紫七有些懊惱,他后悔看到血跡后沒有去車上查看一番,倘若知道少夫人還活著,他怎么也得先安頓好她再說!
此時后悔已晚了!
馬蹄聲到轉角處戛然而止,三人正緊張萬分時,墻頭傳來一聲輕呼:“孫小娘子?”
孫盼盼抬頭望去,墻頭鬼鬼祟祟探出一個腦袋,黑暗中看不分明,不過聲音的確有些耳熟。
“你們這是怎么了?”他疑惑的問,旋即不等她回答,忽然攀上墻頭,朝著他們身后張望。
“有人在追你們?”又是不等他們回答,“來不及了,都跟我來!”
說罷,他跳到幾人面前,紫七看準時機,一掌便拍了過去!
“慢著!”孫盼盼忙制止,她已經看清了,來人是上次被她用防狼水禍害得不淺的年輕男子。
她已經從他的夢中得知他對自己并無惡意。而且,可以說他們在某些事情上,還有可能成為盟友。
紫七此時已收招不及,強行撤招下,身體無法再保持平衡,讓那男子躲過不說,還被人順勢敲了昏睡穴。
“快跟我走!”
男子一把背起紫七,轉身朝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又招呼二人:“快!”
孫盼盼這才發現,原來這匹馬竟然是原本給他們拉車的那匹!
桃兒不知是不是也聽出了那男子的聲音,整個人抖得不行,孫盼盼只得拉著她邊跑邊解釋:“相信我!上次是誤會!”
幾人很快出了巷道,男子顯然對地處熟悉無比,帶著她們來到一個偏僻處,放下紫七,在地上摸索了幾下,竟然揭開了一塊石板!
孫盼盼心中狂喊:地道啊!牛人啊!
唰!男子亮起火折子遞給孫盼盼:“麻煩小娘子幫我們照亮!”
地道很簡陋,像是新挖的,沒有孫盼盼想象中那么深,更沒有那么長,頂部離地至多一米,還好整個通道有一人多高,行動并不受限。
男子背著紫七,微微彎著身子前行,不時有土坷垃被紫七的頭或肩碰落。
不過幾十米,男子停下來:“他們應該找不到這里。”
孫盼盼卻盯著紫七的腿,臉色有些難看:“血跡……”
紫七的褲腿上是大片的血,一般箭傷在沒有拔箭之前,不會流太多血液出來,孫盼盼萬萬沒想到,那只箭竟然造成洞穿傷,導致血液順著另一個傷口滴落。
男子也嚇了一跳,這豈不是自暴路線了么?
可憐他花了足足一個月,剛挖好的地道啊!
“不行!我得去把血跡收拾干凈!”
男子說著,放下紫七,快速向洞內奔去。
不多時,他又跑回來,不僅換了身衣服,還提溜著兩個燈籠塞給孫盼盼一個。
“你們別亂跑,就在這等我!”
“哎,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一愣:“我叫陳碑。”
“那你小心!”
“沒事,”陳碑沖出幾步,又折回來,“你們繼續向前,盡頭有梯子,上去之后把石板放下,如果我回不來,幫我……幫我照顧好爺爺!”
孫盼盼滿臉黑線,這是演煽情電視劇呢?他們什么時候熟到能以性命相托了?
“去看看情況就好,不要輕舉妄動,你爺爺還是你自己照顧吧!”
陳碑嘿嘿笑了一下,轉身消失在暗道之中。
冷府。
清心閣。
“公子,少夫人和紫七都失蹤了!”
一個時辰前,冷卿塵已經回府。
半個時辰前,黃三來報,紫七還未復命,藍六和青五已經前去尋找。
方才有人來報,在東大街與明正街之間的巷道處,發現了府里的的馬車,少夫人的丫鬟杏兒慘死車內。
而少夫人與紫七桃兒不見蹤跡。
在此之前,藍六和青五看到紫七發出的信號,三響!
一響有敵情,二響求救……
三響訣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