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都
然而這一行程有點詭異,路燈亮的非常少,似乎只有指引作用而非照明,兩側的道路都非常的寬,寬到看不太清另一頭的街邊,而且顯寬最主要原因也在于,是除了林折一行人外,這么寬的道路上,竟然一輛車也沒有,且每行駛過一段距離,都有站在馬路中央兩側,向車輛夾行敬禮的人。
頭上的直升飛機也一直在跟著,只不過車內消音做的很好,在一個拐彎的地方,才從窗外看到那兩架的燈光。
沉默一會兒后,中年男人再次笑呵呵的說道:“你們年輕人呢,我不太懂,你剛到大都,可能不太熟悉,有什么需要呢,就跟小婷說。”
“小婷?”
“我孫女,比你小一歲,今年高二,你們可以聊聊,講講你是怎么研發出來的光刻機,讓她好好學學。”
“這咋學……唉?”林折注意到哪里不對,疑惑的問道:“小一歲,高二?”
“對。”
“我今年多大?”
中年男人:“……”
林折:“……”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讓車內的氛圍一時間有些詭異。
安靜了二十多分鐘后,中年男人揚了揚手。
車窗緩緩落下。
林折本來正低著頭發呆,發現周圍亮了很多后,才回過神,抬起頭。
而窗外的景色,讓他一時間愣住了。
整個城市都籠罩在星空中,銀河清晰可見,讓林折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行駛在市區,跟隨的車隊仿佛相對靜止一般安靜遵從,從拱形的大理石橋上駛過,而橋的對岸,倒映在寬闊的江水上,竟然有一座仿佛水晶宮殿般的建筑,綿延的盤踞了整個岸邊。
“在這里休息一晚?”
“我都……可以。”
“好,小王,那就在這里停車吧。”
停車后,中年男重新握住林折的手,笑著說道:“張世豪同志,我就到這里了,明早我們再見,有什么需要記得聯系小婷,她應該已經在等你了。”
“好的好的,您忙。”
等到對方下車后,林折還是愣愣的,車輛重新緩緩駛動后,林折才轉過頭,屏息凝神的望向窗外。
林折自認為,自己絕非愛慕虛榮之人,或是說,對類似的東西,也向來不感興趣。
但眼前這座仿佛夢幻的宮殿,屬實震撼了些。
目測百米的高度,但看上去只分了九層,占地面積似乎綿延整片江岸,還看不到頭,墻體外仿佛鑲嵌著一層晶瑩剔透的水晶,內體的建筑在水晶下若隱若現,散發著紅金色的光芒,同時細節結構上有中式院落般的含蓄內斂,而整體設計又如西式教堂般的恢弘奢華。
駛過橋后,林折感覺自己低估了它的高度,因為他現在仰著脖子,已經看不到這個宮殿的頂層了。
車隊緩緩停下,一只小手就輕輕的伸了過來,為林折打開了車門。
林折看著眼前的女孩,一愣道:“你是……小婷?”
“小婷?小婷今天生病了,”女孩笑盈盈的解釋道:“所以我來代班,可以叫我樂樂,你好呀。”
當她想要牽著林折的手下車時,卻被林折下意識的躲開了。
“怎么了嗎?”
“沒事。”
“那我們先進去?”
“好……”林折的聲音都變得點拘謹。
樂樂小小的后退了兩步,右手輕輕掩在胸口,等到林折下車后,站在了他的身側為他帶路。
林折則稍微打量了下。
樂樂頭上扎著一個像是蝴蝶結的黑色飾品,散發及肩,但耳邊兩側頭發的卻成束,額頭的劉海則因為有些濕潤而黏在額頭上。小巧的五官精致而靈動,抹著非常淡的粉色口紅。
而那一身淡黑,圓滑的肩膀處有些微微透明的小禮裙,使她細膩宛如溫玉的皮膚,在宮殿紅金色燈光的映照下微微透著紅潤,再加上那一對筆直修長的小腿,整個人像是個未成熟的青澀小天鵝。
如果在穿越前,林折遇到這么個女孩,大概率看都懶得看一眼,畢竟這種存在不可能和自己產生任何關系,他也不想找麻煩。
“我們要在這個地方休息嗎?”林折有些猶豫的問道。
他到現在還是感覺不到任何真實感,就像之前先下飛機,受到熱烈歡迎的是個老頭,所以他懷疑那個中年人,讓他休息的地方是座宮殿旁邊的小旅館。
其實小旅館也不錯。
“休息的話,這里一共有十層,六到十您可以自由選擇。”樂樂介紹起來。
“頂層可以看到星空。”
“不過我建議選八層。”
“明天的會議在二層。”
“如果您還有需要的話,我可以……”
林折直接被嚇得一哆嗦,急忙擺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就好。”
——
上都,某間簡陋的教室,沒有投影儀,沒有電腦,甚至很難在這里找到什么現代化的設備。有的只是帶裂紋的黑板,幾張上了年代的桌子,搖搖欲墜的小凳子,及一地的粉筆頭,和將黑板擠滿的數據和公式。
一個老年人正站在被擦拭干凈的講臺前,他穿著一身磨損嚴重的灰色中山裝,高大魁梧的身體站的筆挺,踩著一雙有補口的布鞋,頭發花白卻無比茂密,手里拿著粉筆正思考著什么。
片刻后,他轉過身,偶爾因為短路而發出滋滋聲的電燈泡,與他粉筆重重落在黑板上的聲音伴奏著。
“老師——”
門外站了許久的人影并沒有打斷他,再寫了幾分鐘后,老人才轉過身,瞪著門外自己的學生,略帶怒意的問道:“做什么?”
“我聽說您在這里休息……”
“我在上課。”老人丟掉了手里的粉筆頭,坐在了講臺旁一張發出嘎吱聲的椅子上,拿起了一個飽經風霜的搪瓷杯,緩緩的喝上一口后,才繼續問道:“怎么了?”
“張世豪不能參加研討會了。”
“張世豪是誰?”
“就是自稱研發了光刻機的那個人。”
“哦……那臺光刻機啊,呵呵呵。”老人的表情有所松緩,笑了笑后問道:“怎么不能參加了?太晚了嗎?”
“他被截胡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咱們的飛機,降落在了大都。”
“嗯……”老人聽到大都這兩個詞后,慢慢放下了杯子,回過頭盯著自己的學生道:“所以是怎么回事?”
“這個,”學生干咳幾聲后道:“您不是說,優先設備的嗎?”
“嗯,”老人稍微點了點頭,慢條斯理的說道:“優先嘛,優先歸優先,設備既然已經到了,人也應該到,我們做科研的,要嚴謹,這種事情,還要我囑咐嗎?”
“可他現在已經在大都了,除非找京都出面,不然……”
老人擺擺手道:“沒那么麻煩,他來不了,我們不能去嗎?”
“啊……好的,我明白了。”
等到這個學生走后,老年人轉過身,看著黑板上那密密麻麻的公式,食指開始下意識的敲桌子,聲音越來越響,直到最后他站了起來,背著手,嘆著氣往外面走。
“一個搞經濟的,搶我們搞科研的人……竟然還被搶走了。”
“唉,這幫孩子,也不能只會搞技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