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李悅道。

　　溫斯頓道：“不是可能，是一定。因為你太弱小了，沒有反擊的力量。我傷害了你，不用付出任何代價，自然會產生覬覦之心。在森林里，你只會尊敬老虎，不會尊敬小白兔。”

　　這個世界很美好，但如果撕掉溫情脈脈的表面，它的內核仍然是一個叢林，冰冷，殘酷，按自己的意志運轉。

　　生存的邏輯很簡單，為了不被吃掉，你首先要進化出牙齒。

　　李悅點頭道：“溫斯頓，我完全同意你的觀點。我出版小說，就是為了增加談判的籌碼。”

　　“還不夠。”

　　“我們想過了，要有一整套計劃。”凱特道。

　　一，成立小分隊，收集邁克爾團隊、音樂公司的情報，提前開個會，做幾種預案，應對各種情況。

　　二，法律支援，雇傭版權律師。

　　三，找一個天才，全程陪同，隨時提供咨詢。

　　李悅皺眉道：“凱特，那個天才就是你？”

　　“是的。”

　　感覺不太靠譜。

　　星期六晚上，李悅在杜雨家開了一個小型音樂會，錄了demo。觀眾很少，只有李然，李盈兄妹、杜雨全家、保姆張阿姨、湯生教授。

　　另外，徒弟蔣婕，趙曉銘、朱峰也來了。還有3個洋人，詹姆斯、凱特兄妹，溫斯頓·卡特。

　　李悅給大家介紹了一遍。趙曉銘、朱峰第一次來杜雨家，兩人徹底崩潰。

　　“你每天都來杜雨家？跟她都這么熟了？”趙曉銘問。

　　“差不多，我周一至五都來她家。”

　　“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你又沒問。”

　　朱峰看得眼花繚亂，道：“那洋妞是怎么回事？”

　　“我朋友，在路邊撿的。”?凱特做了一份合同，一份保密協議，包含了中英文，分給眾人，請大家簽字。

　　“合同上注明了demo的錄制時間、地點，在需要的時候，這份合同可以作為證據，各位有作證的義務。”凱特說了一遍，李悅給她翻譯。

　　“好的。”

　　“保密協議很簡單，大家不能泄漏歌曲內容，包括歌詞、旋律等要素，保密期限為一年。我們支付每人100美元，作為補償金。”

　　李悅問：“還給錢？”

　　“當然。大家承諾保密，就意味著放棄了一部分權利，必須給補償的。這筆錢你出。”凱特一本正經地說。

　　“我沒錢……”

　　“我知道，協議里寫了，等以后再補上。”

　　“好吧。”

　　客廳的沙發、茶幾都搬走了，顯得有點空曠。眾人坐在地板上，抱著膝蓋，莫名其妙地看著李悅。

　　“大家不要急，我先開個嗓。”李悅彈了幾個和弦。

　　鋼琴上放著歌詞，旁邊的小柜子上擺著杜家的松下牌雙卡錄音機、杜雨、凱特的2臺索尼隨身聽、趙曉銘的索尼錄音機，一共錄了4盤demo磁帶，寫了1234 編號。

　　杜雨按下幾個按鈕，4臺機器同時開始錄音，輕手輕腳地回到地板上，抱膝坐好。

　　“傻丫頭，不是現在……算了，無所謂。”

　　李悅彈鋼琴，唱大衛·鮑伊的《太空怪人space oddity》。這歌是歌劇腔的，音域很寬，比較適合開嗓。

　　“地面呼叫湯姆少校……”

　　1969年7月11日，阿波羅11號登月前9天，寶爺發行了《space oddity》專輯，同名單曲成了他最有名的歌。

　　湯姆少校是個宇航員，進入太空，執行出艙任務，結果電路故障，很悲催地掛掉了，永遠在宇宙中漂浮。

　　它的旋律怪異，帶著陰森詭異的氣氛。李悅的音準完美，氣息很足，輕輕松松地唱完了。

　　客廳中鼓掌四起。朱峰大聲道：“這就是你寫的歌？太好聽了！”

　　“大衛·鮑伊……”李悅無奈道。

　　“是誰？”

　　“一個英國唱搖滾的。”

　　杜晨怒道：“他在錄音，你能不能閉嘴！”

　　“好的。”

　　“我要開始了。”

　　李悅先唱了《viva la vida》，酷玩樂隊的原曲是弦樂，咔咔咔的，他用鋼琴編了個簡單的伴奏。它穿越20多年的時空，來到了1985年。

　　大家都被震住了，愣了幾秒，集體鼓掌喝彩。

　　“好聽！你唱的什么？我聽不懂。”朱峰拍巴掌道。

　　“我一會再跟你說。”

　　“哥哥，這個人什么毛病？他要是總說話，那我也說話了。”杜晨道。

　　“隨便說。”

　　每首歌的間隙，大家嗡嗡聊天，都錄進了磁帶。李悅的狀態很好，翻了翻歌詞，唱第二首《everybody hurts》。

　　這是R.E.M.樂隊1993年發行的歌，被無數人翻唱過。歌詞很簡單，每個人都會受傷，在最黑暗的時刻，對生命感到厭倦，堅持住，不要尋短見。

　　鋼琴聲若隱若現，李悅的歌聲簡單純粹，一點沒用力，也不講究什么技術，卻有一種巨大的穿透力。蔣婕坐在角落里悵然若失，一回頭，發現凱特已經淚流滿面。

　　第三首歌是阿黛爾的《someone like you》，3個洋人，聽得懂英語的杜雨、湯生等人，又哭得稀里嘩啦。

　　凱特坐在地上，淚眼模糊地望著李悅，覺得他離自己很遠。

　　他像是古代的魔法師，眼前狹窄的小客廳、簡陋的小鋼琴、粗糙的歌聲，一下有了生命。

　　這些歌太好了。凱特想，似乎比任何流行音樂都要好。

　　李悅一口氣錄了6首歌，最后一首是green day樂隊的《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大家休息15分鐘。叔叔，湯伯伯，您們出去抽根煙。”李悅把4張磁帶翻了面，準備錄B面。

　　以前人們用黑膠唱片，正面刻主打歌，反面叫B-side，通常是一些比較弱的歌曲、甚至是demo小樣。

　　時間久了，在唱片工業中， B面歌曲變成了專有名詞，往往比較爛，不受重視。

　　李悅擔心磁帶B面的歌被忽視，選了2首邁克爾自己的歌，《地球之歌earth song》，《你不孤單you are not alone》。

　　這兩首歌是1995年的發行的，現在肯定沒有。

　　音樂會開了50分鐘，吵吵鬧鬧，一共錄了12首歌。李悅長出了一口氣，關掉錄音機，拿出4盤磁帶，簽上名字、日期。

　　“大功告成，謝謝諸位！”李悅拱手道。

　　“好！”

　　“哥哥，你別收起來，給我聽聽。”杜晨搶過一盤磁帶，咔嚓一聲，塞進杜雨的隨身聽，戴上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