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辯論賽抽簽結果公布時,浟啁差點把手中的檸檬茶噴出來。
“反方隊長,雲霽川。”學生會主席念出這個名字的瞬間,禮堂里響起一片意味深長的“哦——”聲。自從賭約那場意外后,全校都知道這兩個人之間的微妙關系。浟啁隔著三排座位偷瞄那個挺拔的背影。雲霽川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領毛衣,襯得側臉輪廓如冰雕般冷峻。他似乎對抽簽結果毫無反應,只是低頭在平板電腦上記錄著什么,眼角那顆淚痣在燈光下若隱若現。
“正方隊長,浟啁。”聽到自己名字,浟啁條件反射般舉起手,卻看見雲霽川終于轉過頭來。兩人目光在空中相撞,他微微挑眉,那眼神仿佛在說“又是你”。辯題是《科技發展利大于弊》。浟啁領到正方,雲霽川則是反方。
放學鈴聲一響,浟啁就沖向圖書館。辯論賽就在三天后,她需要查閱大量資料來應對那個數據怪物。推開玻璃門時,她差點撞上一個抱著厚厚一摞書的男生。
“林敬文?你怎么——”男生從書堆后探出頭:“川哥讓我幫忙找這些。”他晃了晃手中《科技倫理的困境》《數字時代的異化》等書籍,“他好像很重視這場比賽。”浟啁心頭莫名一緊:“他在哪兒?“
“A區靠窗角落。“林敬文突然壓低聲音,“對了,他剛才問我要了你的寫作作品集。”
“什么?”浟啁差點摔了手中的書。
“他說要研究對手的思維模式。“林敬文眨了眨眼,“但我感覺...不止如此。”
浟啁臉頰發燙,匆忙道別后走向A區。穿過層層書架,她遠遠看見那個身影。雲霽川面前攤開著至少十本書,正全神貫注地在筆記本電腦上整理資料。夕陽透過落地窗灑在他身上,給他冷白的皮膚鍍上一層暖色。她猶豫著要不要打招呼,卻踢到了地上的書包。雲霽川驀然抬頭,黑曜石般的眼睛直直看過來。“來偵查敵情?”他合上電腦,聲音里帶著一絲揶揄。浟啁揚起下巴:“正大光明地準備而已。”她故意在他對面坐下,取出筆記本和資料,“不像某些人,偷偷研究別人的文章。”雲霽川的手指在鍵盤上頓了一下:“知己知彼。”他頓了頓,“你的那篇《鍵盤上的星空》...寫得不錯。”這下浟啁真的愣住了。那是她初中時寫的散文,關于如何在數字時代保持人文關懷,發表在校刊最不起眼的角落。
“你...真的看了?”
雲霽川沒有回答,只是從書堆里抽出一本遞給她:“這個對你們正方有幫助。”浟啁接過書,指尖不小心擦過他的手背。兩人同時縮回手,那觸感卻像火星般灼熱。《科技賦能人文》,正是她需要的角度。
“謝謝。“她小聲道,心跳莫名加速。接下來的兩小時,兩人各自埋頭準備,只聽見書頁翻動和鍵盤敲擊的聲音。圖書館的人漸漸走光,直到廣播響起閉館提醒。
“還有二十分鐘。“雲霽川看了看表,“你的論點準備得怎么樣?”浟啁轉了轉筆:“基本框架有了,但缺一些有力的數據支撐。”她猶豫了一下,“你們反方的'科技異化'觀點很難反駁。”出乎意料,雲霽川站起身,繞到她這邊坐下:“讓我看看。“
兩人肩膀幾乎相貼,浟啁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氣息。她僵硬地推過筆記本,雲霽川認真閱讀的樣子讓她屏住了呼吸——他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密的陰影,那顆淚痣近看更加明顯。
“這里。“他指向一段論述,“你可以用教育數字化為例。比如偏遠地區通過網課獲得優質教育資源,這不正是科技打破壁壘的實證?“浟啁眼前一亮:“對啊!我怎么沒想到!”“因為你太執著于宏觀論述。”雲霽川的聲音難得帶上溫度,“你的文章總是關注具體的人和故事,這才是你的優勢。”他居然這么了解她的寫作風格?浟啁偷偷抬眼,發現雲霽川右肩的傷疤從毛衣領口若隱若現。
閉館音樂突然響起,打斷了尷尬的氣氛。兩人手忙腳亂地收拾資料,雲霽川不小心碰掉了浟啁的書包,里面的東西撒了一地。“對不起。”他蹲下身幫忙收拾,卻在看到一個小木雕時僵住了。那是風朗送給浟啁的護身符,刻著一片梧桐葉。“你一直帶著這個?”浟啁點頭:“發小送的,說是保平安。”她沒注意到雲霽川眼中閃過的復雜情緒。走出圖書館時,夜空已繁星點點。深秋的晚風帶著涼意,浟啁不自覺地裹緊了外套。“等等。”雲霽川突然叫住她,從包里拿出一條深藍色圍巾,“戴上吧。“
浟啁愣住了:“那你...”
“我不怕冷。“他語氣生硬,動作卻輕柔,將圍巾繞在她脖子上。那圍巾帶著他的體溫和氣息,讓浟啁從脖子紅到耳根。
“辯論賽...加油。”雲霽川說完,轉身離去,背影挺拔如松。
浟啁摸著柔軟的圍巾,突然想起什么:“等等!資料!”她翻開剛才雲霽川給她的那本書,發現里面夾著一張紙條:
「你的論點需要這些數據支持:
1. 2015-2020年遠程教育覆蓋率增長數據(P78)
2.醫療AI診斷準確率對比(P143)
3.社交媒體促進文化傳播案例(P201)
——霽川
這算什么?敵方將領給對手送彈藥?浟啁忍不住笑了,將紙條小心地夾進筆記本。回到宿舍,她發現喬婉童發來的消息:「忘了告訴你,雲霽川申請調換了辯論賽時間,因為原定那天是你貝斯表演的日子。」
浟啁的心像被什么輕輕撞了一下。她打開抽屜,取出一片珍藏的梧桐葉標本——那是她準備送給雲霽川的謝禮,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
浟啁剛走到圖書館門口,就看到雲霽川坐在門邊的石凳子上。她開口問:“心情不好?”他回到:“嗯。”“走帶你去個地方!”
雲霽川和浟啁穿過蜿蜒的舊城小巷,夕陽的余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廢棄天文臺矗立在城市邊緣的山坡上,銹蝕的鐵門半掩著,仿佛在等待他們的到來。
“這里是我小時候常來的地方,”浟啁輕聲說道,手指輕輕撫過斑駁的墻壁,“沒人知道這兒,連星星都好像離得更近一些。”
雲霽川抬頭望向穹頂,碎裂的玻璃外是逐漸暗下來的天空。他注意到角落里擺著一架老式望遠鏡,鏡筒上刻著模糊的日期——那是浟啁十歲時偷偷刻下的。
“你之前說有話想對我說?”他轉向她,目光溫和。
浟啁攥緊了口袋里的梧桐葉標本,深吸一口氣:“其實……我一直想謝謝你。辯論賽調時間的事,喬婉童告訴我了。”她的聲音越來越低,“還有,上次你幫我整理的資料……”雲霽川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你發現了啊。不過,你站在臺上彈貝斯的樣子,可比辯論時有趣多了。”
夜風穿過破舊的窗框,帶著初秋的涼意。浟啁終于掏出那片梧桐葉,葉脈在月光下清晰如脈絡:“這個……送你。雖然比不上你幫我的那些。”他接過標本,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掌心。兩人同時一怔,又同時別開臉笑了。遠處,一顆流星劃過天際。“聽說這里的望遠鏡還能用,”雲霽川突然說,“要試試嗎?”浟啁點點頭。當他們一起俯身調整鏡筒時,發絲交疊,影子在地上融成一片。

Siyn
秘密基地的星空下,有些心意比流星更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