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美女的臉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小孩，放老實點，少和我套近乎。”

　　“實話不妨告訴你，你今天犯大事了。”

　　“老實交代，今天這樣騙人的事，你還干過多少？”

　　“不說實話，等著你的就是少年勞教所，知道嗎？”

　　軟硬兼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美女警察還真有兩下子。

　　一連串的問話，不給人留思考余地，要是一般孩子，早被嚇傻了。

　　但是王泉不是一般小孩啊，現在卻是要裝作小孩。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喏喏地道：“報告警官，今天是我第一回這么做。”

　　然后，突然抬頭挺胸，眼中亮光閃閃，“我發誓絕對沒有撒謊，不信你可以問我村里的老師和同學。”

　　“哦，真的？”美女警察半信半疑，做出一副伸手去拿電話機的模樣，眼睛卻是緊盯著王泉，“我這可就給你鄉派出所打電話了！”

　　這一瞬，忽然有什么東西，在王泉腦海中閃了一下，“警官，你可以打我村里電話啊！”

　　然后，說出了一個電話號碼。

　　這是他臨來市里前，和老爸要的村大隊部的電話。

　　美女警察放在電話機上的手指，遲疑了一下，還是按了下去。

　　“喂！你是誰啊？”

　　老朱頭的大嗓門從電話那頭傳來。

　　“你好，這里是七河市公安局桃河分局。”

　　美女警察的普通話很標準，“請問是勃興縣石頭村嗎？”

　　“公安局？”老朱一下子緊張起來，聲音也變得畢恭畢敬起來，“是，是，請問領導有啥指示？”

　　“我想問一下你們村有個叫王泉的小孩嗎？”

　　“王泉啊，那是王祥福家大小子啊，他咋啦？”

　　“他平時表現怎么樣？”

　　“表現啊，學習還行，就是孩子太老實，經常啊被人欺負……”

　　這時，王泉突然大聲喊道：“警官，我的腦袋就是被村里的劉昊打破。”

　　“王泉啊，你咋在公安局啊？”電話那頭老朱聽見了王泉的聲音。

　　王泉正待回答，美女警察已然說道：“好的，謝謝您，就這樣吧，再見！”

　　見她掛了電話，王泉眼里一副惋惜的模樣，目光戀戀不舍地停留在電話機上。

　　“別看了，這是公家的，不能聊天。”

　　美女警察語重心長地說道：“王泉啊，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但是聰明要用對地方，用在學習上，知道嗎？”

　　王泉連忙點頭，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看來這場危機要過去了。”

　　“你今天這樣做是不對的，以惡治惡，你不也就成了惡人。你還小，現在就像一棵小樹苗，不能長歪了，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王泉認真聽著，虛心接受，一副學生做錯事，被老師教育的模樣。

　　美女警察給他說了做人做事道理，見他還算老實，最后點了點頭，“好了，我看你也知道錯了，就不多說了。但是，記住下次千萬不能再犯了。還有，一會你姥姥那邊做完筆錄，你們就可以回去了。”

　　“謝謝，謝謝警察姐姐！”王泉連忙感謝，心里一塊大石頭也算是落地了。

　　美女警察笑了，工作任務完成，又變成了一副鄰家大姐姐的模樣，打趣道：“你個小滑頭，叫我姐姐，叫小趙叔叔，你這是幾個意思啊？”

　　“就一個意思，我看你長得比小趙叔叔年輕啊。”王泉撓撓頭，笑了笑，“最主要是你人又漂亮又大方，說話還好聽，感覺就和我親姐一個樣。”

　　“哈哈，你小子還挺會說話。”白皙的臉龐上掛著盈盈笑意，美女警察開口道：“聽你的意思，你還有個親姐啊？”

　　王泉心跳了一下，扶了扶鼻梁上虛無的眼鏡，“以前沒有……”

　　“那你的意思是現在有了唄？”美女警察一雙大眼，亮晶晶的，盯著王泉。

　　王泉避開她銳利的目光，點了點頭。

　　“行，認識一下，我叫葉小云。”美女警察很是爽快，伸出了一只纖纖玉手。

　　“小云姐好，以后我就叫你小云姐吧。”

　　說完這句話，王泉使勁地握了握葉小云的手。

　　然后他驚訝地發現，重生之后自己這臉皮簡直是越來越厚了。

　　上輩子骨子里隱藏的天賦，好像一下子都被釋放了出來。

　　以前不敢說的話現在敢說了，以前不敢做的事現在敢做了。

　　這感覺？這感覺就像是戴上了一副面具，不擔心有人把自己認出來。

　　也像是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宅男，隔著手機屏幕和美女聊天，妙語連珠，幽默有趣，逗得屏幕那頭妹妹咯咯直笑。

　　葉小云抽回小手，點了點頭，她正要開口。

　　這時，外面有一個身影火急火燎地沖了進來，“云姐，不好了，微機壞了！”

　　“小櫻，別急，怎么回事啊？”葉小云臉上笑意也消失了。

　　剛沖進了的小櫻，泫然欲泣，“云姐，我也不知道啊！”

　　“那行，我和你去打印室看看。”

　　葉小云快步出屋，又想起王泉，回頭說道：“你現在可以回去了，記住啊，千萬別再干今天這樣的事了。”

　　王泉點頭，看著兩人匆匆而去的背影，心情激動。

　　上輩子學計算機專業的他，此時聽見“微機”兩字，甭說心里是什么感覺了。

　　不知不覺地跟在了兩人的后面。

　　一間精裝的辦公室，地面上鋪著地板磚，墻角立著空調，窗戶是密封的。

　　辦公桌上躺著一臺電腦，14寸的CRT大頭顯示器，旁邊還有一臺并口線連接的針式打印機。

　　葉小云和小櫻正站在滿屏字母的電腦前，交談著。

　　“云姐，我就是按照你教我的弄的啊。”

　　“小櫻，你咋沒叫我啊？”

　　“我看你忙著呢，我尋思我也學會了，所以就……”小櫻越說聲越小。

　　葉小云看了她一眼，“沒事，我先看看。”

　　兩人一邊交談著，一邊在電腦前嘗試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小櫻神色越來越慌張，臉色越來越焦急。

　　葉小云也是眉頭緊皺，命令，重啟，關機，開機，能試的方法試了一遍。

　　最后說道：“沒辦法了，估計是壞了。”

　　“云姐，這可咋辦啊？”小櫻急得快哭了。

　　“我們只能是去和頭說一聲了。”葉小云嘆氣。

　　“云姐，這么貴的東西，我賠不起啊！”小櫻終于哭了。

　　“別哭，這事我也有責任。”葉小云拍了拍小櫻的肩旁，“頭要罵，我和你一起挨罵，頭要罰，我和你一起挨罰。”

　　“可是，這東西兩萬多呢，咱得多少年的工資才夠扣啊？”

　　小櫻止住了哭聲，眼圈紅紅的。

　　“沒事，也許只是小故障，找個高手修修就能好了。”

　　葉小云出聲安慰，可是她自己心里也是沒底。

　　兩人垂頭喪氣地離開了打印室，心情忐忑地走向三樓領導辦公室。

　　心里想著一會怎么說，頭兒又會有什么的反應。

　　看著敞開的打印室，王泉心情復雜，猶豫了一下，還是從鞋架上取下一雙鞋套，最終走了進去。

　　老式經典的286主機，5.5寸的軟驅。

　　純白色，棱角分明，觸感梆硬的機械鍵盤。

　　黑白屏幕上，停留著“floppy disk(s)fail”英文字母不再動彈。

　　從DOS開始入手學習的王泉，對這樣的提示，并不陌生。

　　嘴角上揚，微微一笑，幾分鐘后他從打印室走了出來。

　　鞋套放回原處，轉身而去，“不用太感謝我，真正的英雄做好事不留名！”

　　幾分鐘后，葉小云和小櫻膽戰心驚地領著一行人又進了打印室。

　　幾秒的安靜之后，一聲驚呼從屋里傳出。

　　“好了，微機居然自己又好了！”

　　眼圈透紅的小櫻，眼睛閃閃發光。

　　葉小云也是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這時，王泉和做完筆錄的姥姥正已然離開了公安局。

　　與此同時，百里之外的石頭村，劉勝利的家里。

　　“什么？”劉勝利和劉勝水兄弟兩幾乎是同時站了起來。

　　“七河市公安局？”

　　“你沒聽錯吧？”

　　老朱頭脖子一梗，銅鑼般的大嗓門又響了起來，“我是干啥的，領導的聲音還聽不出來嗎？”

　　“電話里，王泉的聲音真真的，正在說劉昊打破他頭的事呢！”

　　聽了這話，又見老朱堅決的模樣，兄弟兩又是頹然地坐了回去。

　　“你兩快想想辦法啊，咱們可是不能讓昊子進去啊！”

　　劉昊他媽謝芳急眼了，“昨晚我就說咱應該去趟老王家，把這事解決了，你兩不聽，非要再看看。這下好了吧，王泉去公安局把咱告了。公安局馬上就要來抓人了，我可憐的昊子啊……”

　　說著說著，她情緒激動，發揮想象，干嚎起來。

　　劉勝利吧嗒吧嗒抽著煙，劉勝水則是對老朱說，“朱伯謝謝你啦，要不你再坐一會？”

　　老朱一聽，人家這是下逐客令了，看看這場面也不方便再呆了，“行，那啥，村大隊部離不開人，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抬腳就走。前腳剛邁出院門，后面就傳來一陣吵鬧聲。

　　“別嚎了，煩死人了。”這是劉勝利的聲音。

　　謝芳的哭喊聲，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是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