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因是大雪，做了沐休，雖說不必早起上朝，卻還是有奏折要批的。
約是將近天亮時聿就洗漱好，用了早膳。
帝宸殿離御書房本就不遠，時聿索性也就走過去了。雪已經停了，走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到甚是好聽。
到御書房后，照常讓元因為他沏一杯茶，而他便開始將遺留的奏折批完。
這些大臣倒是在安定后便開始有了閑暇，一天到晚竟給他呈上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自己成天批不完的奏折有幾近一半都是這些沒用玩意兒。
時聿端起涼了的茶一口飲盡才稍稍壓下心中郁火。這些人，明日早朝到是要好好算算賬。
他從一眾奏折中挑出幾本，沒有回頭對元因說道：“去將時厭喚來。”
“是”
不多時，外面便傳來腳步聲，而后御書房的門被拉開。
只見來人一襲白衣，墨發柔順，隨著走動隨意飄飛。端的是溫潤如玉，矜貴無比。
因不過十六歲，臉上還帶著稚嫩，眸中卻已是穩重。能鼎立一方了。
他快步走上前，單膝下跪對正在批奏折的人說道：“臣弟參見陛下。”
時聿抬頭，回來后因過于忙碌，到已是許久不曾見他了。“起來吧。”
“過來看看這些折子，有沒有什么想法？”
那是他從今日的奏折中挑出的，沒什么太大難度，只是檢驗下最近的學習成果。
時聿教著他如何處理事物，解決問題。
時厭本與時聿無任何關系，不過是做俘虜是偶然救下的一個小孩。
當時時聿已再不是最初無絲毫能力的俘虜，他已掌握了權勢，在籌劃與南夙聯系，反攻筱縉兩國。
而時厭本是筱國一平民之子，因爹娘去世而無人看管，經常受人欺辱。
時聿是在一次出任務時碰上的，那時幾個與他一般大的小孩聯合起來揍他。而他一人與那幾人打卻絲毫不落下風。
他打的毫無章法，卻不要命般地狠厲，滿身鮮身卻毫不在意，哪怕傷敵八百自損一千，也要將他們打倒。
他眸中狠厲吸引了時聿，經歷的過多事變讓他知道這小孩不簡單。
當時他推著輪椅走到他面前，問他是否跟自己走，他卻為幾個饅頭而答應。
后來征戰時聿也常帶著他，經歷了戰爭的洗禮，他變得愈發穩重，讓時聿知道此人可培養，甚至為他冠了時姓，改名厭。
而今一切行徑都表明時聿將他當做繼承人培養。可他卻始終沒給時厭絲毫暗示，時厭也只能暗中揣度。
時聿知道時厭溫潤外表下隱藏的是野心。只是想看他究竟會做到哪一步。因此只是培養教導他，卻絲毫沒給他要立他為儲君暗示。
時聿教著他把奏折處理了，又分給他些許任務，便讓他回去了。
之后又是讓元因將第五鄴請來。
第五鄴，民間亦稱為第五神醫。于民間傳言可醫死人，治活骨神乎其神。
不過在時聿看來，倒也只是一醫癡。這第五鄴本是宣稱不參各國事，不接皇家之醫。
可誰耐時聿一身疾病，又身中殤蠱。本是無藥可醫的，卻硬是活了兩年，實乃奇跡。于他而言，太有研究價值。
更無奈為他本就癡迷于殤蠱，可以往有中此蠱之人皆幾日便受不住自殺了，最為多的也不過半年。根本無法讓他研究。
而今卻遇上了個活了兩年的，太過稀奇。更是時聿以身為誘，讓第五鄴用他的身體研究醫藥。也因此沒忍住，破自己的規矩。跟著他，為他醫治身體。
殿門再次被打開，這次進的是一位風衣道骨的老頭，手中提著一個醫箱，款款走入。
從殿門到御座不過幾步，卻硬是讓那老頭走出了要升天似的儀式感。
他走到時聿面前極不規矩地行了一禮，不等時聿說就極自覺的起來了。
到底相識有五年了，多少對這人有些了解，時聿到也沒有生氣。
只是伸手讓那人把脈，口中似是無意提起：“幾日不見，神醫倒是愈發沒了規矩。”
第五鄴只是撇了撇嘴，他才不接這送命話呢，哼╯^╰。
“你這幾日又是沒睡好？”
時聿挑了挑眉，含笑看著他。
第五鄴見他不說也只好開口：“脈象虛浮，再加你這眼底黑青也藏不住。”
見他說了，時聿也開門見山：“近日立國事情有些多，再加上似是如今閑下來了，做夢次數有些多。”
這個做夢是什么自是不必多說，二人都是心知肚明。
“有些忙可以理解，但也不能忘了休息。至于夢，這是心病，還需你自己克服。”
時聿只是看著他，若是可以自己克服，還要他來干嘛。
看他根本就沒將他的話放心上，第五鄴也是郁悶，想他第五神醫多少在民間也是被極力推崇的人物，何曾如此似個太監一樣頻頻給人說這些話，偏生這主子還絲毫不聽！
“行了，我給你再開些安眠藥便是，只是這藥萬不可再頻繁吃了。”
見聽到自己想聽的話，時聿也不端著，開口：“行。”很好說話，但也只限于說話。
“你近日可注意些，天氣越來冷了，護好你的腿，可別因這又引出殤蠱了。”
“這朕自會注意。”
“對了，便是老夫多嘴問一句，你這身份是準備何時恢復啊。”
“如今你身體并不太好，最好還是不要再吃那些抑制藥了。”
時聿想了片刻，“現在還不是時候，再等等，等大夙安定下來，朕自會公開。”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那你多注意便是了。”
“好。”
“再就沒事了，你就回去吧。”時聿笑道，一副過河拆橋的樣子。
“誰還愿意來著啊，我看你就盼著最好見不到我吧。”哪次來不是身體出了問題，真是……
待第五鄴出去了，時聿便冷然開口：“出來吧。”
瞬時，房梁上竄過一黑影，下一瞬便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主子”莫離如是答到。
“如何”
“人帶來了。”
“將他帶入宸獄。”
“是”
所謂宸獄，便是帝宸殿內的一獄房。
終于找到你了。
……硯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