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叨擾了。昨日聽說楚楚已經到家,今日便想來瞧瞧”
徐歸寧來時,莫珂正坐在右下首,穿著不似在軍營般干練利落,穿著簡約而大方,溫柔又不失威嚴。
“楚楚給祖母請安,給莫姨請安”徐歸寧對著廳內的長輩一一福身。
“楚楚,聽說昨日你回來了,昨日礙于公務在身,耽擱了,今日便想著來瞧瞧。我們也許久未見了呢”莫珂拉著徐歸寧的手絮絮叨叨道。
徐歸寧溫和地笑著:“是,一年未見,莫姨身體可還康???”
莫珂嘆了聲氣:“還是老樣子了,到是你,身體可好全了?”
“勞莫姨掛念,就快好了”
莫珂輕輕拍了拍徐歸寧的手背,徐歸寧便站在了周氏身后。
“今夜是花燈會,不知徐府可有什么安排?”
在徐家向來是周氏掌事,周氏莞爾道:“哪有什么安排,只不過是帶著幾位小輩出去游玩罷了”
莫珂點點頭:“不如我們兩家一起如何?”
徐二夫人微微看了看許老夫人的臉色,見徐老夫人微微點頭,才淺笑著點頭道:“能和秦夫人一起,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莫珂乃秦家的當家主母,還要處理許多事務,并不留在秦府用膳。
清風閣
徐歸寧回去時,灑掃丫鬟剛剛打掃完,雖不能習武,但她耳力還是出眾,她聽到了樓上細微的腳步聲。
她朝青衣示意,青衣點點頭,沖還未出去的丫鬟喊道:“既然打掃完了,那邊出去吧,姑娘喜歡清凈,日后手腳可要快些”
青衣將丫鬟們支出去后,自覺在問外守著。
徐歸寧不緊不慢的坐在側堂主位上,桌上已經擺了杯茶。
她剛喝了口茶,就有一個黑衣男子從樓上走下,步履極輕。
追影走到徐歸寧跟前,朝她拱手一禮后,自顧自地坐在下首。
“姑娘,查清楚了”追影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件,遞給徐歸寧。
徐歸寧接過信件,仔細看著上面的字,片刻后,她勾了勾唇:“果真和我猜想的一樣”
“姑娘,此事可要告訴扶顏?”
徐歸寧沉思片刻,搖了搖頭:“不必了,現在還不是時候。過幾日我便要隨阿父阿母進京,天羽衛那邊可安排好了?”
追影微微一笑:“我和墨影辦事姑娘你還不放心?都安排好了。那皇帝讓我們半月后進京,倒時會給天羽衛安排職位,但前提是一定不可受任何勢力拉攏”
徐歸寧點點頭,如今蔣皇帝也是年逾半百,疑心甚重,竟然連蔣家軍他也不信,還試圖在江湖上拉攏人手。
說來可笑,如今的天羽衛早已不是兩年前那般“小有名氣”,一年前便已經是江湖第一把手。想來天羽衛的成就,大多還得靠蔣皇帝資助呢。
可能他不會想到,天羽衛的掌權人竟是一直想殺他的前朝公主沈月瑤!
徐歸寧莞爾一笑,不緊不慢地開口道:“追影叔,前段時間我聽墨影叔說你被小娘子打了?怎么回事???”
追影一聽這話,頓時正坐起來,神色有些不自然,眼神也不由自主地亂瞟:“姑娘,你別聽墨影那廝亂說,那指定是他造謠,我你瞧我什么時候被小娘子打過?他指定是框小姐呢!”
徐歸寧笑著看追影的‘狡辯’很是配合地點了點頭:“追影叔,我自是信你的”
追影更加不自然的了,握拳咳了咳,站起身來道:“姑娘,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啊,姑娘你注意些身子,我一定替姑娘好好揍墨影一頓,給姑娘解氣!”
沒等徐歸寧半點反應,便急不可耐地走了。徐歸寧微微一笑,揍墨影?墨影揍他還不一定呢。
還記得當時剛剛亡國,雖然墨影和追影也很崩潰,但為了哄她開心,追影自己去找墨影在她面前表演了一頓,最后被打得鼻青臉腫,還不好意識地說要出去找吃的。
不得不說,若是問她最信任的人是誰,那必然便是墨影和追影兩人了。
她看著手里的信件,走到燭火前將信件點燃燒掉,片刻后,她將混著灰的茶水攪拌均勻,倒進了角落里的花盆中,待做完一切,她才將青衣喊進來。
傍晚,徐歸寧剛吃完晚飯,徐小五和徐小六便來了,身上還穿著新衣,十分精致好看。
“你瞧我和小六有何不一樣”說著,她們還默契地轉了一個圈給徐歸寧瞧。
徐歸寧正經地看著,道:“嗯,花顏月貌,沉魚落雁,遠山芙蓉,十分好看”
許小六臉頰通紅,道:“三姊姊謬贊”
徐小五到是不怯,親昵地玩著徐歸寧的手:“三姊姊,小六她就是這樣,不愛說話,但你可不知道,每當我們需要她時,總會及時救場!”
徐小五和徐小六性格到是不一樣,徐小五性情開朗活潑,而徐小六則是比較內斂了。
徐歸寧微微一笑:“我倒是覺得清黛十分乖巧可愛”
徐小五搖了搖頭:“三姊姊別那么見外,在家喚我們小五小六好了,我們自家人都這么喊”
徐歸寧無奈點了點她的鼻尖,但也沒忘了徐小六:“好,小五,小六”
談話之間,青衣已經讓人拿了好幾件衣裳前來。
徐小五興致沖沖地拉著徐小六去給徐歸寧選衣裳,比來比去,最終敲定了徐小六選的云雁細錦衣。
三個姑娘穿衣打扮好后,來到正門時已然天黑。
臨走前,徐小五輕輕捏了捏徐小六的臉頰,道:“六六,委屈你了,待晚上回來,姊姊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徐歸寧看著徐小六扯了扯嘴角,隱隱感覺到了徐小六有些無語,她笑了笑,隨著眾人的步伐走。
徐長風側身叮囑道:“三妹妹,待會兒街上人多,莫要走丟了”
徐歸寧點點頭乖巧地笑著:“好”
一出府門便可見一長街都點上了花燈,亮堂堂地照滿了一條路。
秦家人在巷口等著,這是徐歸寧第一次見到秦將軍,還有秦煜的幼弟秦安。
一年未見,那時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秦煜此時穿了一件月白錦袍,遠遠瞧著竟有一種“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之感。
兩家互相打過招呼后,秦將軍突然喊她:“這便是我家夫人常說的楚楚吧?”
徐歸寧不由一怔,乖巧地福身道:“楚楚見過秦將軍,莫姨”
不知是不是錯覺,徐小六感覺一向威嚴的秦將軍竟有一種溫和慈愛之感。
“不必多禮,既然喊我家夫人一聲莫姨,便喊我一聲秦伯父便好”
徐歸寧微微抬頭,對上莫珂的目光,見她微微點頭,又瞧了瞧徐良,莞爾道:“秦伯父”
秦將軍倒也,沒太在意徐歸寧的動作,笑著點點頭。
莫珂拉著徐歸寧的手給她介紹道:”楚楚,這是我的幼子秦安。安兒,喊聲姊姊”
秦安站在秦煜旁邊,本想扭頭不理,但他只感覺兩邊傳來的陣陣寒意。不情不愿地道:“姊姊”
徐歸寧看著他不情不愿的語氣和表情,微微笑了笑沒“在意”。
秦煜看著乖巧的徐歸寧,不由得笑了笑,還真是有些難為她了。
若是當初在青城,她便早早地推辭有要事要忙,早便離去了。
如今想想,一年未見,當初母親瞞著朝廷隱去行蹤帶她回景州后,便再也沒有了她的消息。
如今再次見到,竟是有些懷念青城木蘭軍將領徐歸寧了。
但今夜的萬千燈火,他似乎只瞧得見她一人。
出了巷子,便是花燈長街,大大小小掛滿了花燈,性狀多種多樣,甚是好看。
兩家長輩覺得長輩和小輩不適宜一起逛,便和她們去了相反的方向,不過倒也沒什么,因為待會各世家長輩和小輩們聚在一起賞城的酒樓也是相反方向。
人群中,徐小五拉著徐小六去猜燈謎,徐長風、徐易之和秦安比賽誰猜的燈謎多。徐歸寧不喜熱鬧,在后邊慢慢走著。
秦煜悄悄走到她旁邊,不經意問道:“一年未見,沒想到你竟成了徐家三姑娘”
徐歸寧微微一笑,十分疏離且客套:“公子沒想到的事還不多嗎?”
秦煜挑眉,似笑非笑道:“也是,還挺多。不過你就不想知道杜三娘一年前找你差點找瘋了嗎?”
徐歸寧一怔,眼皮微抬。
秦煜唇角勾了勾,一年前母親帶她回景州。他被母親留在青城處理事宜和掩埋住母親不在青城的事。
當時杜三娘從豐城回來,第一件事便是要找徐歸寧。當時杜三娘沖去徐歸寧的房間時,之間房間里空空的,什么也沒有。杜三娘又跑來問他。他雖想告訴杜三娘真相,但她也只能按照母親的吩咐說。
“歸寧她身中劇毒,無藥可醫,在前日便已經……母親命人帶她的遺骨回同洲了”
他還記得那時杜三娘萬念俱灰地癱坐在地上,口里還不停地喊著不相信。
徐歸寧抿了抿春,不想再聽秦煜提起青州的事,便去了徐小五和徐小六那邊。
徐小五和徐小六見她來了,一人一邊拉著她,讓她看看有什么好看的花燈。
她看到一個花燈,那燈像極了蓮花,她拿起燈下的謎底瞧了瞧:半青半紫。
她思索片刻,便想出了答案。
徐小六雖平時沉默寡言,但今夜她似乎興奮了些,夸起人來一套一套的。
徐歸寧剛想將銀兩給小販,一只修長好看的手拿著一兩碎銀放在小販的手心。
“不必找了”
徐歸寧順著那手看去,那是穿著一身月白錦袍的秦煜,他站得離徐歸寧有些近,還比徐歸寧高了個頭,徐歸寧需要抬頭才看得到他的臉,秦煜眼神瀲滟,唇角微揚,徐歸寧似乎在她眼中看到了她的身影。
她將手中的銀兩遞過去:“還你的”
一瞬間,她似乎覺得秦煜的表情裂了裂。
徐歸寧手里拿著和其他人一起去摘星樓。
摘星樓坐落在長街尾,徐小五說這里平時都是一些世家前來,雖說不是在長街間,但收入卻是豐厚。
徐歸寧還問她是怎么知道的,只見徐小五向徐小六示意一眼,徐小六不緊不慢道:“因為這里是我們徐家開的,噢就連長街頭的福云酒樓也是。當然這些在景州都不知道,否則那些世家得氣個半死”
徐歸寧:“是我孤陋寡聞了……”
摘星樓世家云集,今年是御史家包的摘星樓。
徐小五在徐歸寧耳旁道:“當年就是御史大人的嫡姐害三姊姊流落的”
男女眷不同席,女眷的酒席在三樓。
剛上樓,徐歸寧便看見了幾個幾個姑娘湊在一起談笑。
因著在外的原因,徐小六上了樓,便去找了自己的好友,并未同徐歸寧她們一起。
徐小五還和徐歸寧指了指御史家的姑娘在哪。
徐歸寧順著徐小五形容的方向看去,之間二樓勉強算是上首的地方,圍聚著七八個小娘子,其中最惹眼的的小娘子。
“那是御史家的嫡女林婉”
林婉似乎察覺到啦徐歸寧的視線,視線移到徐歸寧臉上。
林婉看著徐歸寧,又看了看徐歸寧旁邊的徐小五,杏眼微瞇,原來這就是讓她姑姑失去性命的徐家三娘徐凝之。
她走到徐歸寧跟前,唇角微勾,眼神輕蔑又藏著一絲不明的情緒,語氣不明道:“這位姑娘,我似乎是第一次在景城見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