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提出問題的剎那，寧海平不著痕跡地催動了體內的“惡魔之力”。他藏在鏡片后的眼睛里，悄然閃過一絲猩紅的流火。這一刻空氣驟然凝滯，細小的塵埃在詭異的氣流中懸浮，仿佛被定格在了半空。白大褂后領下方，暗青色的血管沿著頸椎瘋狂蔓延開來，宛如一條條鮮活的藤蔓，毫不費力地穿透皮膚。而在布料的遮掩之下，背肌高高隆起，竟呈現出一張惡魔面容般的可怖形態。
“……”
1號臉上原本還算正常的表情，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瞬間定格，緊接著，緩緩轉變為一種透著莫名詭異的呆板狀態，她空洞的眼珠深處，似乎有什么幽邃之物在涌動。
——要來了么…………
寧教授看似一動不動但依然做好了面對襲擊的準備。
“您是認為我會攻擊您么？”
被稱作1號的少女，聲音冰冷得如同來自九幽地獄，她似乎能以某種特殊手段，精準無誤地猜到對方心底那尚未出口的疑問。
“正如您猜測的那樣，這里確實存在一些“規則”，我之后也會給您提供相關的注意事項手冊，但在此之前，為了稍微打消您的顧慮，我現在為您講解部分可公開的關于‘我們’的情報……”
她的語調平緩而機械，仿佛只是在執行一項既定的程序。
“您可以稱呼我們為‘死者’，按照字面意思，也就是‘已死之人’…而您和我們不同，您是“活人”是研究進行必要的“觀測者”…”
那聲音回蕩在這封閉的空間里，仿佛不帶任何情緒，但是寧海平卻嗅到了一種古怪的氣味，像是骨灰風化后的味道。
“我們的‘死因’是‘認知’，而我們現在所呈現的狀態，同樣也是因為‘認知’……”
當“認知”二次從少女那略微缺乏血色的唇瓣中流出，寧海平耳邊傳來耳鳴般的雜音，就好像將死之人在呢喃著訴說。
——認知？
寧海平的心臟猛地一縮，他全神貫注地聽著1號的話語，腦海中突然閃過之前趙教授所說過的那些荒誕的話。
?。ê苓z憾正如我之前所說，我的大腦記憶區中確實沒有與此相關的直接記憶表述，但微妙的違和感卻確實存在，從這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感受中，我明悟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已經死了）
?。ㄓ腥さ耐普摚瑢Υ宋夷苷f的只有，我們所謂的“死”并非現代生物學或者醫學上的死亡，甚至和惡魔學也無關，而是一種被我們“確信”的“結論”）
“關于‘我們’的死亡，我目前能透露的就只有這么多。如果繼續下去，你將會踏入一個你現在根本無法理解的恐怖危機之中……”
1號的聲音愈發低沉，仿佛在預告著某種不可名狀的災難。
“不要去嘗試理解，不要去追尋它的真相……您只需要牢牢記住……”
1號微微停頓，那短暫的沉默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
一瞬間仿佛是身體的本能在預警一般，林教授感到了眩暈，余光中，他瞥見電子屏上雪花噪點一閃而逝，仿佛有什么難以形容之物隱藏在那丟失的數幀畫面中。
“您的力量對我們而言不可或缺……我們雖然已經死了，但是我們大多數依然有著還活著的家人生活在這個糟糕的世界上……”
“至少我希望他們能安全地活下去，不要被那些隱藏在黑暗深處、令人膽戰心驚的危機吞噬……”
——這些家伙依然保留了人類的情感么？
“很遺憾……我們死者并不具備真正的情感……但希望您能理解，這和我們希望拯救依然存活的重要之人的目標并不沖突……”
1號的語氣依舊平淡，不像是在欺瞞當然也聽不出任何誠意。
“讓活著的安穩的存活，讓死去的獲得安息……”
少女空靈的嗓音宛若在詠唱一段禱文。
“教授……您會認為……那是很奇怪的事情么……”
“不……并不是……”
寧教授的聲音不自覺地有些顫抖，他注視著少女的眼睛，那黑白分明的眸子猶如沒有一絲生機的玻璃珠，空洞而又深邃，仿佛隱藏著無盡的秘密與絕望，他下意識運用自己的能力對少女進行生物學測謊，得出的結論卻令他費解，或者說他的生物學測謊只對擁有正常知性的人類有用。
“感謝您能理解……”
就在這時，少女臉上面無表情的木然在這一刻突然化開了，露出的笑臉竟讓寧海平產生了對方流露出了真摯情感的錯覺。
“……”
寧教授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之色?？粗@樣一名本應朝氣蓬勃的少女，卻自稱為死者，心中涌起一陣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恰似有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住了他的心臟。
明明還那么年輕，就已經進入了研究所的核心團隊，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一位令人矚目的天才，可這樣的人又為什么會遭遇如此離奇而又恐怖的苦難呢？
寧海平的理性告訴他，對方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要信。
但是感性又在勸說他稍微相信一點也沒什么……
——我現在實在沒有別的選擇了，擺在面前的路只有兩條：要么順應他們，成為所謂的觀測者；要么……成為他們的試驗品……
最終寧教授內心的感性與理性達成了一致。
“那么，1號小姐……若要充當你所說的觀測者，我具體需要做些什么呢……”
“……很高興您能這么快就進入工作狀態。接下來，請聽我為您詳細講解一下我們001號項目組的工作內容。首先，得給您進行終端授權……”
1號一邊說著，一邊繼續敲擊鍵盤。很快，電子熒幕上開始滾動起怪異的符號，那些符號飛速跳動閃爍，最終定格為一個類似于眼睛的紋章。
“請把手給我……”
話音剛落，1號便伸手輕輕握住寧教授的手腕。剎那間，一陣輕微的刺痛穿透皮膚。
“這是什么？”
寧海平好不容易抑制住身體的反擊本能，緩緩抬起手，只見自己的手背上出現了一個黑色的眼睛圖案。
“這便是觀測者的權限標識，它能直接連通我們項目組的核心服務器。您可以在心里默念‘系統’，就能隨時開啟功能面板……”
少女耐心地做出講解。
——系統？
寧教授心中剛閃過這個念頭，視野中就出現了一副極具科幻感的半透明虛擬投影。
“系統面板只有您自己能夠看到并搭載5型認知濾網，您可以放心使用。建議您先從項目組簡章開始閱讀……” 1號小姐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
寧海平沒有說話，他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系統面板。面板很簡單，只有一個功能選項和一個權限選項。
他嘗試著用意念成功打開“權限”選項，里面孤零零地顯示著一個已認證的“001號項目組：觀測者權限”。
接著，寧教授又用意念打開功能選項，映入眼簾的是兩個條目。其一正是少女剛剛提到的項目組簡章，其二則是一個名為“導航”的功能模塊。
此時已經稍微熟練一些的寧教授，意念輕輕觸碰第一個選項。
隨后，大量的數據在他眼前飛速滾動而過，最終形成了一份資料。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