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館是不要錢的。
準確的說,官員去驛館是可以不付錢的,并不是驛館不要,只是官員可以簽單,讓驛館朝縣衙、朝廷要。
甚至官員可以直接在客棧簽單,然后讓當地縣衙給付錢。
不過一般來說這只限于級別比較高的大官,也就是正四品以上的官員,官職再小些的還是老老實實付款的比較好。
毫無疑問,蘇遠是符合這個標準的。
但問題是...
“大人,看您這話說的。我總不能出去吃包子喝粥也跟那簽單不是?”蘇遠眨了眨眼睛,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雖然朝廷的流程是尚書大人說的這個流程,但其實實際操作起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兒。
首先,簽單這種行為實在是有些丟臉,所以大多數官員并不會進行簽單,而是自己付款。
就像蘇遠說的那樣,出去吃個早餐也給朝廷簽單的話,那也未免有些太過繁瑣了。
就算蘇遠真的這么做了,到最后也是當地縣衙出錢或者苦了蘇遠吃飯的早餐攤。
別的不說,尚書大人這十多年的包子白粥總不可能是白吃白喝的吧?
“不是給你一百兩銀子了嗎?還不夠啊!”尚書大人眉毛一豎,這小子在這兒說誰呢?
誰吃包子喝粥還跟那簽單呢?
不懂事兒!
蘇遠笑著說道:“我覺得可能不太夠,您看。我去了苗疆,到了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幾乎都得靠錢開道。要不人再把我當騙子了咋整?”
“你帶著官印,大玄子民見到官印就會知道你的身份!”
要錢?
沒錢!
知道工部衙門有多緊張嗎?
一百兩銀子還不夠?
“要不...再加點?”
最后的最后,蘇遠還是成功說服了尚書大人,主要是尚書大人第一次遇到這種不要臉的。
只要價格沒談攏,蘇遠就坐在尚書大人對面不走,反正他要去苗疆出差,這一會兒也沒什么他要去做的事情。
至于炮場...
材料都沒弄來呢!動什么動?
到了之后,尚書大人實在被蘇遠煩的沒辦法,只好給他批了兩百兩的銀子。
這錢其實也不算太多,只是蘇遠還是第一個跑過來要出差費的。
過去的官員們外出出差都是簽單子或者自己掏錢,蘇遠這樣自己不斂財,但使勁兒薅朝廷羊毛的還是第一個。
尚書大人見過清官也見過貪官,兩者都是不可避免的。
一般來說,清官大都比較清廉,外出的話都會簽單。過的日子也比較緊張,甚至有的還要靠同僚接濟。
貪官則大肆斂財,離京之后開始過各種各樣花天酒地的日子,但這些貪官一般不會跟朝廷要錢,因為他們自己已經把錢斂夠了。
要說蘇遠是個貪官吧?
鑄器司這么大的肥差在手上,而且他自己還是一把手,想賺點錢那不是輕輕松松?
事實上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是被默許的,只要你不做的太過分,而且有一定的價值,哪怕知道你貪,也是默許你存在的。
總不能都苦哈哈的吧?
蘇遠偏偏什么都不做。
可要說這家伙是個清官吧?他又非得跑過來要錢,而且還是不要不行!
怪的很!
從衙門賬上給蘇遠支了兩百兩銀子,將蘇遠打發走之后,尚書大人從抽屜里拿了二兩銀子走出了衙門。
“王二嫂!”
尚書大人走到衙門門口不遠處的一個早餐鋪子前,朝著正在收拾王二娘輕輕喊了一聲。
四十多歲的王二娘是個寡居的女子,自從丈夫死后,王二娘不得不拋頭露面的出來賺錢,拉扯還在襁褓中的女兒。
年輕時也有人想要娶王二娘,但對王二娘帶的女兒卻很少有人能接受。
“尚書大人?您來了?要再來幾個包子嗎?我正好還留了幾個包子!”見尚書大人搓著手一臉不好意思的走過來,恍然大悟的王二娘連忙拿出了一個紙袋子,紙袋子里放著幾個包子。
尚書大人不好意思的說道:“王二嫂,我不是來買包子的。這個...這個你拿著!”
說著,尚書大人將手中的二兩銀子放在了攤位的桌子上。
“大人您這是做什么?您來我這兒吃包子,不都是月底到衙門拿錢的嗎?”見尚書大人手上拿著銀子,王二娘感覺有些奇怪。
這攤子開在工部衙門門口,來來往往的大都是工部的官員或者來這里辦事兒的人,王二娘一個月也能賺上點錢。
雖然比不上鬧市的那些同行,但至少在這兒擺攤不會被趕跑。
這么多年下來,工部衙門的人都在這兒賒賬。
這么說其實也不準確,準確的說是簽單子。
每到月底,她帶著賬本直接去找工部衙門的小吏拿錢就好,怎么尚書大人今個兒跑過來給錢了?
“咳咳!”尚書大人咳嗽了一聲,他才不是因為蘇遠的話才想起來自己一直是簽單的那個人,只是每天拿錢來實在太麻煩了。
想了想,尚書大人說道:“這二兩銀子你先拿著,先把我這個月的錢給扣下,剩下的你慢慢扣就行!”
說罷,尚書大人轉身就走。
再不走,他可能都要沒臉了!
“不是!大人!”王二娘喊住了尚書大人,這事兒可得先說清楚:“您這錢不夠啊!還差三錢銀子!”
三錢?
你這包子是金子做的嗎?還是你餡兒是金子做的?
這么貴?離譜了吧?
“不是,王二嫂!你可不能坑人啊!這可是二兩銀子,不是二十個銅板!”尚書轉過身,難以置信的看著王二娘道:“這個月才幾天啊?我至于欠那么多錢嗎?”
要不是多年在王二嫂這兒買包子吃,尚書都想問問這位曾經的包子西施是不是心黑了?
“是!這個月是才幾天,但上個月和上上個月您的錢我都沒要來呢!正好您今天給了,我就一起收了!”
王二娘也不怵這位高高在上的尚書大人:“我這兒有賬本,從今年過來年到現在,您一共吃了二兩三錢。要是您今天不來的話,我也就不說了。可您拿二兩銀子就...我也實在是沒辦法,您也知道。我做生意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