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跳個大神治個病
因為將令院學子每日都要沙場操練,難免金刃、跌仆所傷,因此授業院在設立之初,將令院和醫術院就被安排相鄰而建,兩人加快腳步,片刻便已經趕到將令院的馬場。
只見場上已經暫停比賽,場外一處圍滿了人,必定是傷員所在了。
兩人撥開人群,只見一身著騎行服的年輕選手躺著地下,面色蒼白,左眼紅腫淚流,手足不停地輕微抖動。
一個穿白色罩衫的中年男子蹲在一旁,是先于仲韜兩人最先趕到現場的醫術院教諭。此人一見米尹的到來,站起來,說起了情況。
原來這人在騎行中不小心被射中眼睛,跌落馬背,起初一切還算正常,躺在場邊休息。
沒想到不一會便出現頭暈,胸悶的癥狀,緊接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最后竟然開始四肢抽搐。
仲韜一聽,又是墜馬,看來這馬術箭賽,實在是一項風險很高的運動啊,昨天的自己還算運氣不錯。
中年教諭面露難色,語氣略顯慌亂地繼續說道:“癇證?痙證?還是跌傷了腦袋,我也拿不準,太奇怪了,沒見過這樣的,這到底是什么怪病?”
“這是撞邪了啊,人看著清醒著啦,就是說不出話,肯定被鬼壓住了動不了,所以四肢才不停抖動。”
“是啊是啊,可這青天白日的,什么邪這么厲害。”
眼見醫術院的大夫也沒有頭緒,圍觀的人中,有膽小之人便開始討論起怪力亂神之事,大家七嘴八舌越說越離譜。
米尹立刻蹲下查看傷者,并迅速做出判斷:“確實不是跌傷了頭,如跌傷至淤阻腦竅,那淤血也應該只阻滯于某一處,當半身不遂,而不是抽搐,也不會四肢同時出現問題。
癇癥應有意識不清,口吐白沫,故可以排除。痙證?更不應該,四肢只是抽搐,并沒有頸背強直,全身痙攣。”
聽著這分析,仲韜再出感嘆,這米教諭果真思路清晰,條理明確,和自己的想法完全契合。
沒錯,如果摔傷導致腦出血,只會出現一側肢體無力不能活動,而且伴有劇烈頭痛甚至嘔吐。
癇證就是癲癇,如果是癲癇,必然會有既往發病史,不會是第一次發作,他在場的朋友不可能不知道,更何況這人還保持意識清醒。
至于痙證,也不可能,沒有出現背部向后繃直彎曲、曲膝彎肘這種名為角弓反張的特征性體態姿勢。
那到底是什么問題?
仲韜四下打望,想看看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么關鍵的信息,卻和米尹四目相對,對方的眼里也滿是不解,兩人相視搖搖頭,默契的眼神交換信息,表示尚無答案。
“仲韜,你也來了。”突然有人從背后拍拍他,是在馬場等待一會上場比賽的黃涵奇:“最開始摔下馬的時候是我扶他到場邊休息,他說除了眼睛哪兒都不疼,摔得不嚴重,就是嚇得夠嗆,怎么突然這樣了?是不是很危險?”
聽完這話,仲韜再次仔細觀察躺在地上的傷者,四肢不停地抽搐著,但意識還清醒,只是不能說話,張著嘴,呼吸淺且慢。
他的呼吸節律奇怪,抽搐病人不應該呼吸這么慢,仲韜發現反常。
摔得不嚴重,就是嚇得夠嗆……呼吸淺且慢……難不成
“你四肢發麻嗎?有沒有?點頭或搖頭回答我!”仲韜突然俯下身子,半趴著大聲問躺著地下的少年。
少年點頭!
“臉上發麻嗎?”
少年又點頭!
“這里有沒有像針在扎的感覺?”仲韜又指指少年的嘴唇四周問道。
少年再次點頭!
沒錯了,這就都說得通了!仲韜已經知道了。
看到仲韜的表情,米尹便知道他已經有了答案,便向他投來詢問的眼神。
仲韜說道:“這個病啊,就是嚇出來的。”
“嚇出來的?”眾人不解。
“問題不大,我有辦法。”仲韜站起身來,環顧周圍的人群,像是在尋找什么。
突然,在大家的注視中,他撥開眾人跑了出去,不一會功夫就拿著手里的東西跑了回來。
“油紙?”米尹一眼認出來,他手里拿著的這是馬術箭賽選手會用來包裹皮質馬鞭以及馬靴的油紙。
“沒錯,就是油紙”仲韜一邊回答,一邊把手上的半張油紙揉成團又攤開,反復數次,直到手上的油紙已經肉眼可見的變得柔軟。
然后只見仲韜長指翻動,利落地把油紙折成了一個船的形狀。
眾人眼睛都直了,都開始小聲議論,這是在干嘛,這傷者還躺在地上,怎么突然玩起了折紙。
仲韜仿佛沒聽見一樣,折完紙船,拿在手上轉了轉,似乎對自己折紙手藝感到滿意。
米尹問道:“接下來要做什么?”
仲韜抬頭看著米尹,自信地笑了笑:“接下來,只需要呼吸就行了。”
然后只見仲韜將油紙船,倒扣著放到傷者的臉上,將那人嘴巴和鼻子罩了起來。
“你不要緊張,只需要呼吸,慢慢地,用點力,放輕松,很快就好了。”仲韜用最沉穩的語調安慰躺在地下的少年。
就像他每次手術開始前對病人說的那樣,放輕松,睡一覺起來一切就都好了。
“我就說是撞邪了嘛,你看他都已經開始做起法事了。”眾人還是不解,更加大聲地議論起來。
穿白色罩衣的中年教諭聽到大家的議論,也不太耐煩了:“你這是在干啥,不要妨礙我們診治。”
而米尹卻選擇相應眼前這個少年,抬手制止了大家,然后安靜地看著仲韜,耐心地等待著,相信他能解決這個問題。
在這種場合下,時間似乎也變得漫長有重量。
慢慢得,躺著的少年呼吸開始平穩,臉色慢慢也沒有那么蒼白,恢復血色。
再然后,又過了大概一刻鐘,少年四肢抽搐的情況肉眼可見地緩解了,隨后漸漸停止。
眾人看呆了。
仲韜將那油紙小船輕輕拿開,對著傷者問道:“現在如何?”
“好……好多了,能動了,我能動了!”傷者試著緩緩地抬起手,捂住被弓箭所傷的左眼,雖然語氣還有些微弱,卻明明白白地說出了這句話。
周圍眾人聽得清清楚楚,也看得明明白白,驚奇聲此起彼伏。
“真的有用!你們看,他能動了,他能說話了!”
“厲害了,這是什么法術?”
“就這油紙船?!臥槽,大開眼界!”
“這位小哥,你跳大神也能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