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沃爾沃行駛在擁擠的車水馬龍中,倪風將空調調低了兩度。
午后的太陽曬得人發燥,倪風干脆扯掉了領帶。
車子在擁擠的車流中不斷穿梭,最后一個急轉彎,拐進了市醫院的停車場。
倪風停好車,走進住院部。
醫院的走廊里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倪風很快就找到了李言的病房。
兩人間的病房,李言躺在靠窗的病床上,手上扎著吊瓶,正看著窗外的藍天。病床邊是一張折疊陪護椅,上面亂七八糟地放著小面包和紙巾。
倪風的腳步聲吸引了李言的注意力,看見是倪風后,李言立刻露出了笑容,“風子,你怎么來了,快坐快坐。”
李言坐起身來,探著身子想將陪護椅上的東西推到一旁,卻被倪風阻止了。
“別收拾了,我說兩句話就走了。”
倪風扶著李言靠坐在床上,然后開了口,“你得管管錢薇了。”
簡單的一句話,就讓李言變了臉色,“怎么了?錢薇出什么事了嗎?”
倪風挑了挑眉,疑惑地問:“怎么,她回來沒跟你說嗎?”
李言搖了搖頭,“薇薇就說,你們公司會很快就給理賠了。別的沒說什么,到底出什么事了?風子,你可別瞞我。”
倪風看著李言的眼睛,也許是因為患病的緣故,李言原本明亮的眼珠現在有些渾濁,還泛著淡淡的黃色。
他嘆了口氣,說到:“我知道你現在治病需要錢。看在老同學的份上,我可以幫忙,通過同學會號召大家給你捐款。但是,錢薇不能再去我們公司鬧了,不實告知本來就不受法律保護,帶病投保更是涉嫌違反《保險法》,你們這樣鬧下去,什么也得不到。”
“什么違法,你為什么這么說?”李言瞪大了眼睛。
“倪風!你在干什么?”
門外一道身影沖了進來,正是剛剛打飯回來的錢薇。她拎著飯盒沖到倪風面前,用瘦小的身體擋在李言身前。
“李言是病人,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事就沖我來!”
“他是投保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看見錢薇,倪風更加來氣。
“我給你們推薦的人,你們不用。程鐵軍跟你們說了什么,讓你們這么相信他?!你們是怕有結節投保不了?怕加保費?還是想賭保險公司調查不出來之前的病情?”
倪風目光炯炯地盯著李言,“你敢說自己一點私心也么有?這往嚴重了說是保險欺詐!”
一瞬間,李言的臉上血色盡褪。
“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當時程鐵軍說沒事,還說大部分人都有結節,不算問題。我就信了……我不是故意想要隱瞞,更不是詐騙,我是真的有病了啊……”
李言的話透著無助、彷徨,他看了看倪風,咬咬牙,拉住了錢薇的手。
“薇薇,給我辦出院,咱們不治了,這理賠金咱們也不要了。”
“李言!”錢薇的眼圈紅了。
“聽話,別折騰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家里能賣的都被你賣了吧。可是我這個病,就算你再往里扔錢,我又能活多久呢?你和孩子還要生活啊。你是不是把孩子的鋼琴課給停了?”
“這你不用管,我能養活他,他現在鋼琴彈的不錯,不請老師也沒問題了。你別亂想,也別聽倪風瞎說,這個理賠款我一定拿到手,我就是要給你治好!”
錢薇哽咽著,話還沒說完,就被李言一把抱在了懷里。
倪風看著抱頭痛哭的夫妻二人,想到了過年的時候,在他們新買的大房子里,夫妻二人疫情風發,有說有笑的,還是人人羨慕的中產。轉眼不到一年,已經物是人非了……
倪風沉默了片刻后,說到:“我還是那句話,見好就收吧。溫知夏不是之前的那些草包……”
片刻后,病房的門開了,倪風匆匆走了出來。身后傳出陣陣的咳嗽聲。可是,他卻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