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欲望動物(五)
康納。
談判專家,特殊序列。
馬庫斯輕輕呼出一口氣,低下頭,掩飾藍色的眼睛。
康納出現在這里,百分之七十以上,是因為那個異常仿生人。
一直警戒著的黛娜,也發現了康納,她微微瞇起眼睛,嘴角勾勒出危險弧度:“看樣子,底特律的警犬也聞著味來了。”
“還有安德森那個家伙。”安娜打量著兩人,還有他們之后的警車。
馬庫斯步伐不停,順著蹤跡不斷前行,一邊走,一邊快速說:
“如果發生正面沖突,你們會很麻煩吧?”
身后,黛娜的臉上露出一抹獰笑,她說:
“未必..只要一開始就先殺掉那個藍眼,就不會有人認出我們了。”
三人順著便利店,繼續往前,到洗衣房。
然后...是廢棄停車場。
馬庫斯站在停車場邊緣的鐵絲網前,輕輕撫摸著冰涼的鐵絲。
有..人血的味道。
‘那個異常仿生人帶著槍,殺了人?’
他在心里猜測著,順著氣味繼續前進。
鐵絲,草叢,鐵絲。
走了約莫三十多米,轉過拐角,他們眼前,出現了一道微微錯開的鐵門。
透過縫隙,可以看到里面停著一輛灰色汽車,其余地方空置著,邊緣擺滿了雜物。
與其說是停車場,倒不如說,這是一戶人家的庭院,只不過已經基本廢棄了。
那道身影,從門口進去,在車輛處徘徊...馬庫斯默默推演著路線。
而安娜呢,她站在離兩人稍遠的地方,似乎是在打量著超市內的商品。
實際上,她是在借著反光,留意著底特律警察們。
黛娜則站在馬庫斯旁邊,擋住了他人的視線。
馬庫斯對著她說:“應該,是在這里面了。”
“走,我們進去!”黛娜立刻就要推門而入。
但是,她的赤紅機械臂剛要搭上鐵絲門,就被馬庫斯直接抓住。
“如果我猜得沒錯,底特律警察們也是因為這件事來的。”
黛娜很快反應過來,“你害怕他們找到異常仿生人時,我們在場?”
“對。”馬庫斯輕輕敲著黛娜的機械臂,“你的手臂,會給你帶來很大的麻煩,甚至牽扯到軍方。”
“...呵”,黛娜輕笑了下,“沒關系,我能一秒內殺掉那個藍眼。”
“底特律警察局有黑鷹直升機,你能一秒拆了么?”
馬庫斯的意思很簡單——這個異常仿生人,很明顯已經進入了底特律警方的視線。
那么黛娜,這位姐姐如果出現,引發劇烈沖突都不是一件小概率事件。
黑影直升機怕是又可以用一用了。
馬庫斯思考了幾秒鐘,看著黛娜說:
“這種建筑,一般都是有后門的,如果出現什么情況...”
“好,我去給你守后門~”黛娜笑了下,最終還是轉身走了出去。
“對了,有沒有那種無特征的手槍?”馬庫斯朝著黛娜,問道。
一旁,安娜走到馬庫斯懷里,將一個黑色堅硬的物品遞了過來,輕聲說:
“吶,西區市場里的,沒有痕跡和購買記錄,子彈也是。”
馬庫斯接過槍,手指輕輕拂過溫熱的槍身,輕聲說:“謝謝了。”
“客氣什么?我站在門口,如果出事,會幫你們爭取三分鐘,我是普通公民,放心。”
說完這句話,安娜站在門前,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型噴管,開始涂鴉。
馬庫斯拍拍安娜的肩膀,快速閃進門內。
進入鐵絲門內的一瞬間,他就拉下了兜帽,將臉龐藏在陰影中。
門內的景象,映入他的眼簾。
車輛,還有車輛背后,那個站起來的仿生人!
是異常仿生人?
他的臉上,有一道從額頭到下頜的巨大傷口,里面甚至能看見斷開的電線。
眼珠破碎,順著眼眶流下,藍色的液體凝固住,恐怖又猙獰。
此刻,他手里拿著尖刀,左手提著一只碩大倉鼠,正一臉驚慌地看著馬庫斯。
幾乎是看到尖刀的瞬間,馬庫斯就本能地掏出了手槍,“別動!”
“乓啷~”尖刀顫抖著,掉落在地。
綠色仿生人本能地雙手抱頭,“別傷害拉爾夫,求你!求你!”
場面似乎安靜下來。
“呼”馬庫斯輕輕吐出一口氣,“別害怕,我沒有想要傷害你的意思。”
此時,綠袍金發的仿生人,戰戰巍巍抬起頭,看著指向自己的,黑黝黝的槍口。
‘這就叫不想傷害拉爾夫嘛!’
他像個鵪鶉般縮著脖子,緊閉眼睛,“拉爾夫沒有錢!拉爾夫的主人死了!這里什么都沒有!”
“有沒有一個異常仿生人,還有一個小女孩?”
馬庫斯槍口微微朝下,“不要撒謊!”
“沒有...”拉爾夫看著槍口打了個哆嗦,嘴巴皺皺,似乎想哭出來。
“放過他。”
一聲嘆息,一個女人從宅子里走出來。
一頭飄逸的金發,略有些臟亂,卻掩飾不住的清麗面容。
她的手里,同樣握著一把手槍。
看到她,馬庫斯瞳孔微微瞇起,“我為你而來。”
“你是誰?”卡菈輕輕搖頭,“抱歉,我不認識你。”
“我叫馬庫斯,和你一樣。’
馬庫斯抬起頭來,微微掀開自己額頭的藍色圓環,“之前,有人給過你一個地址,對吧?”
見到同類,卡菈似乎有些安心,但她始終沒有放下槍,“你怎么知道?”
“那個你以為的‘好心人’,其實是一個混混,他說讓你說是‘瘦猴’介紹的,就是為了拿好處。”
“你去的地方,其實是專門針對異常仿生人的地獄。”
馬庫斯說,“你可有自己選擇相信我們,還是相信他人,我們沒有意見,只是提醒你一句。”
同時,馬庫斯也在打量著卡菈。
這是他見過的,第二個異常仿生人,而且看起來比丹尼爾聰明很多。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卡菈向著馬庫斯點頭表示謝意,“感謝你們的提醒,我會考慮換個方向。”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傳遞給我些信息。”
馬庫斯說道。
“什么信息?”卡菈似乎感激于馬庫斯的幫助,所以對這件事沒有遲疑。
“你成為異常仿生人的經歷。”
“嗯..”卡菈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你,你還不是異常仿生人?”
“暫時,不是。”馬庫斯擺擺手,同時,他轉過頭,看了眼門外。
那里,安娜已經轉過頭去,在和一個底特律警官交談著。
說是交談,其實是在教育,似乎這里并不是可以涂鴉的地方。
卡菈猶豫了下,轉頭看向拉爾夫,“拉爾夫,能請你幫我個忙么?”
一身綠袍的拉爾夫,舔狗似地點頭,“好,拉爾夫愿意幫助同類。”
“愛麗絲的衣服落在了客廳,你能幫我拿過來么?”
“好的,好的。”拉爾夫不敢看馬庫斯,匆匆走了進去。
拉爾夫走后,卡菈直接走過來,抓住了馬庫斯的肩膀,開始數據傳遞。
一段記憶,連通著各種情緒一并傳輸了過來。
馬庫斯伸出手,將其全部接受,壓縮,形成一份“記憶文件”。
他可以身臨其境,體驗這段經驗。
這段記憶,對他來說,很有幫助。
大約一分鐘后,數據傳輸完成。
卡菈本想松開纖細的手指,卻被馬庫斯一把握住。
“底特律警察已經開始搜索你了,這是我計算出的行動路徑,還有,如果你逃了出去,來這個地址。”
一連串地址傳輸過來。
這是馬庫斯臨時做的加密文件,需要對照現實景物一步步破譯,最后的終點,是一處十字路口。
臨近VALLHALL,當然,這得到了黛娜的允許。
卡菈有些感動,但也提出了疑惑:“為什么要給我這個?這是哪兒?”
“砰砰!!”
鐵絲門外,傳來了砰砰敲門聲。
是安娜,她在催促馬庫斯。
最后,他朝著卡菈輕輕點頭,說道:
“因為,那里有一群善良的人。”
卡菈怔住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答案。
她是仿生人,是異常仿生人,可只感受過“憤怒”的情緒。
但現在,洋溢在胸中的溫暖,那種感覺,似乎叫做“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