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養幾天,腳已經好全,易清溪便挑了個好日子,準備妥當和游不至一同出門。
此時,樓畫影卻十分湊巧的路過,笑容燦爛,“溪姐姐,好巧。”
打完招呼,把易清溪扯到旁邊,湊到她耳邊悄聲道:“游將軍好大的架子,得罪了他就要趕走你的人。”
易清溪看一眼不遠處的游不至,也壓低聲音,“你在胡說什么?”
她道:“前幾天你不是說要把他們送回我爹那里?不是因為他們和將軍大人打架嗎?”
“不是,武人遇到對手總喜歡切磋,既然將軍沒說什么,我也不會有意見。我回皇城,本不打算帶他們,那天只是順便一提而已。”
“為什么?他們跟了你三年,哪有還回去的?”
易清溪無奈,她們說悄悄話把游不至晾在一旁這種行為,真的好嗎?
“他們本就是你爹的護衛,我只是借用。而且,皇城那種地方,姚望還好,江流那種性子如何待得?就讓他們留在沼城,反而自由快活很多。”
簡單解釋完,“好啦,我帶你去見過將軍,這些事你不用理。”
易清溪把她帶過去互相介紹,游不至也沒什么架子,聽聞樓畫影是她的好友,找她出去游玩,也沒多在意,便同意了三人一同出門的提議。
樓畫影和易清溪一起學的騎馬,騎術也還算不錯。三人騎馬走在前頭,沒帶丫頭和護衛隨侍。
樓畫影一路嘰嘰喳喳,游不至話少性子冷淡,二人也能聊得有來有回。
到地方之后,樓畫影席地而坐,興沖沖地讓他們二人去別處玩,她要留在此處賞景。
“溪姐姐,記住我說過的話。”
想起她幾日前那亂七八糟的醉話,易清溪一陣頭疼,都不大敢去瞧游不至。細細叮囑了她別到處亂跑,注意自身安全,便和游不至一起去了旁邊的空地。
易清溪展示了她修習的成果,騎著馬跑了一段。游不至始終與她并行,游刃有余像是在陪小孩子過家家,讓她著實有些挫敗。
游不至安慰她,“你已經騎得很好了。”
好吧,姑且相信他。“說起來,將軍大人的騎術我還沒有見識過。”
游不至道:“不如,來比一段?”
“好啊。”易清溪望向碧綠延伸的遠方,“就比我們誰先到那片林子。”
他點頭,渾身的氣勢陡然一變,肌肉繃緊,修長的雙腿夾緊馬腹,雙手攥緊韁繩,目射寒光。
含赤不再啃地上的青草,揚了揚蹄子。
這真的是賽馬而不是去戰場殺敵嗎?若他長刀在手,此時恐怕已經把對面砍得人仰馬翻。
然而前方沒有人,也沒有馬。
受他影響,她只得集中所有注意力,試圖在對決中贏個一兩分。
“阿溪,準備好了嗎?”
“嗯。”比試攫取了她所有心神,倒沒意識到他改了稱呼。
游不至一聲令下,兩匹馬當即竄出去。顯然,含赤快得不是一星半點。如同離弦的箭,飛快拉開了二人距離。就算易清溪有心追趕,也追不上。
勉力在追的易清溪看著游不至到達終點,但他沒有停下,而是飛身而起,猛地沖進林中,把三條人影甩了出來。
她下意識勒停了馬,猶豫著,不知該上前還是在原地等待。
就這么一瞬的猶豫,身下的馬匹突然發出凄厲嘶鳴,她身子不穩栽了下去,幸而被人狠狠攥住手臂提起才沒臉著地。
不知道為什么,讓她想起了那晚姚望扶住她手臂的情形。
塵土飛揚間,她脖頸處貼上一股涼意,好心攥住她的人劫持了她。
“別動!”
頭頂傳來男子低聲威脅。
易清溪強自鎮定,“你想做什么?”
“碰上你這么個如花似玉的美人,你覺得我要做什么?”
說著,另一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
從頭頂往下,可以看到她的睫毛正在不安的抖動。五指握緊,顯然在極力控制自己不去害怕。
那人的手一頓,戀戀不舍地把手放下,匕首移開些許。
遠處的游不至很快到了二人身前,沉沉盯住他,“你想要什么?”
大白天身穿黑衣,黑布蒙面,就算這里人煙稀少,也很可疑。
游不至發現了林中埋伏的三人卻沒發現他,說明這個人的武功和他們不在一個級別。
“我就想要她,識相的就趕緊走開,當做什么都沒看到,不然……”
“不然什么?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然后逃命去吧,你敢動我,易家絕不會放過你!”
一邊說,一邊沖游不至使眼色。
陷入這種被威脅的境地,游不至一定很為難。真是奇了,一沒帶護衛就冒出這種賊子。
“你以為我不敢?少嚇唬人!”說著,他又把匕首移動靠近。
這時,易清溪突然轉頭,鋒利的匕首瞬間劃破肌膚。男子眼里閃過震驚的情緒,下意識丟開了手中匕首。
易清溪眼神微動,他的異常,被轉頭的她看得清清楚楚。
這個人,一定認識她。
而他沒有了兇器,輕易就讓易清溪被游不至搶了去,眼看她落入他的懷抱。
電光火石之間,易清溪已然安全。
那三個被游不至丟出林子的賊人與男子匯合,四人呈包圍之勢。但于游不至而言,這個時候該是他不放過他們。
他一手攬住她肩膀,一手唰唰唰像是在放暗器。
那劫持他的人還算有幾分道行,兀自抵擋了一陣。隨后自知不敵,逃之夭夭。
另外三個則被擊暈過去。
游不至這才放開她,仔細端詳她脖頸的傷口,溫聲道:“我幫你上藥。”
方才全部心神都被別的事情占據,易清溪此時才后知后覺感到疼痛。不想讓游不至擔心,只是蹙緊了眉頭,面上一派輕松,“將軍隨身帶傷藥?”
游不至也沒拆穿她,“只是習慣。”
她立即明白,不去多問,“那就勞煩你。”
他拿過水囊清洗傷口,才細細為她上藥。“你知道自己做錯了嗎?”
誒?
易清溪只愣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為自己方才的行為做解釋,“我感覺他不敢傷我,所以我才故意那么做,想為你爭取行動的機會。”
“感覺?你能確定他不會傷你?能保證自己行動的尺度?有沒有想過,若一個不慎割破頸上動脈,你的命就交待在這里了。”
的確,“將軍說得有道理,是我魯莽。但是……”
“不想讓我為難?”他拿出一卷紗布纏她脖子,易清溪配合地抬起下巴,正看進他認真的眼,烏黑的瞳仁像是玉石。
想要點頭,被他捏住下巴。她眨眨眼,“我相信將軍的能力,也相信將軍的人品。只是,我想做點力所能及的事,讓你的營救變得輕松些。”
伸出三根手指,“我保證,以后會更加謹慎,考慮周全了再行動。”
“果然是世家貴女的典范,說話如此周全,我再要說你一句都不能了。”
啊,這個……
正當她努力找話說的時候,他已經把她的脖子包得嚴嚴實實,“將軍,我的傷有這么嚴重嗎?”
他道:“沒有,但需要看起來嚴重。接下來,我會陪你留在沼城養傷。”
果然他來沼城的目的不是接她這么簡單。
易清溪回想了一下從陌都傳來的消息,卻不覺得有什么不對。沼城一直很安穩,沒發生什么大事。
于是她選擇直接問他,“為何?”
游不至看她一眼,“只是調查一些事,這和你無關。”
她不是非要刨根問底的人,既然他這么說,也就不再問。點點頭,瞥見暈倒在地上的三人,“得回去報官才行,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賊子,如此膽大妄為。”
“怕不是故意的。”他說完,鉆進林子找了幾根藤條把他們捆起來。
“將軍此話何意?難不成他們故意埋伏在這里,等著下手的對象是我?”
他道:“這很明顯。”
為什么?
“以你易家嫡小姐的身份,這整個沼城,你比府尹還更不能得罪。若是在貴人云集的皇城,那還說得通。所以,你想不到他們下手的理由,想不到兇手是誰。”
“我……”
不想承認他說得對,“將軍有何見教?”
“你每次出門必帶護衛,只這么一次沒有帶,他們就下手了。說明他們很了解你,或許是監視了你,又或許是你身邊的人。我個人推斷,是第二種。”
他把人捆好,又把地上散落的碎銀撿起。看來,這些就是方才他拿來對付賊人的暗器了。
易清溪掀開三人的面巾看了看,沒一個認識。“為什么這么說?不是我自傲,但我身邊的人絕對不會傷害我。他們的忠誠,毋庸置疑。”
“我沒有懷疑易家仆俾的忠誠,只是你身邊有兩個人不是你從易家帶過來的。”
“將軍是說江流和姚望?”
他對她身邊的人以及發生的事也太了解了些。
“他們是樓府尹送給你的護衛,但誰又能知道他們忠誠的是哪個主子。”
他這是把矛頭指向了沼城府尹樓入野?
這也說不通啊。
老實說,他對她殷勤得近乎巴結,不僅送護衛,還把女兒送過來當她的玩伴,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自己在他管轄的地方出了事,易家順理成章地會遷怒他,沒有好處的事為什么要做?
她開口道:“或許將軍猜錯了。”
游不至不置可否,他把銀子全部撿完裝進錢袋,而后遞給了她,“抱歉,讓你受驚了。”
不是,若她在陌都發生這種事,旁人少不得送一大堆補品,貴重藥材和禮物。
他倒好,賠禮就是一荷包銀子?這真是……
不知說什么好,她沒收錢袋,“按照將軍的推斷,他們是針對我,那么你反而受了無妄之災。若我有個萬一,家里少不得怪你堂堂鎮國大將軍都保護不了未婚妻子。”
“所以,即便有人要給出賠禮,那都不應該是你。”
游不至也沒堅持,“若你真的出了事,他們怪我也無可厚非,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