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慮重重的我低頭加緊腳步,以期趕在葉嬌和劉東的前面回到住處。但當聽到一聲熟悉的“嗨”抬頭看時,我叫苦不迭,怎么跟鬼打墻一樣,費白天勁我不僅沒走多遠,又轉了回來!,李昀站在自家院門口的桑樹棵下,正舉著一把剪刀剪下剩下的,為數不多的桑葚。我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發燒,很想在哪轉個彎就去了另外一條小路,偏偏就是記不起該往哪走。那李昀卻似算準了我必會出現,一副不著忙不著慌的樣子搭訕:
“任記者,你掂著那么一大桶水來回跑不累啊,來,這還有些桑葚,你吃了吧,雖說已經被采下來,裝在精致的盤子里了,可總還在母樹下,味道不會太差的。”事已至此,我反倒定了神,大大方方地走過去,把水桶丟在一邊,接過李昀手中的盤子,有滋有味地吃起來。李昀終是個歇不住腳的人,他拉起我端著盤子的手腕,一句話也不解釋地進了院子,順著房角并不陡的臺階來到了屋頂上。我想起看到葉嬌拍的那張照片,好奇李昀背身站在屋頂上專注地看著的是什么,如今我這景色就在我的眼前:近處是鄰居家院中綠油油的菜地,跨大步就可以邁過去。遠處,高處,有翻滾的云海、竟是波濤洶涌,透過時隱時現的陽光,透著一股凌厲之勢,讓人望而生畏。不站在這里,竟不知山風是這樣大了。
很快,疾風過去,翻涌的云海又呈流云之勢,美輪美奐的云啊,令人遐想的云啊,與遠方氣勢磅礴的山峰,構成一幅絕美的山水畫卷,完美的組合,變換的色彩,真是讓人心曠神怡,嘆為觀止。再遠處,那些厚重的云海,折射著耀眼的日光,似西界仙境一般······我傻掉了,端著盤子張著嘴一動不動地望著遠方,這時聽見李昀的聲音像極了電影的畫外音:
“只為云水,曾經滄海,除卻巫山,可還有我所念?今生只想談一次西克拉德之戀。”我瞬時清醒:
“那是什么?廊橋的?還是豪華游輪的?相戀。”他好心腸地沒有噴我:
“海的英文sea,,云的英文cloud,云海之戀,只為云水,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我無語······
我終于把那桶水墩到院門口的臺階上的時候,葉嬌和劉東的車也適時開進了我的視野。葉嬌從墻角還未停穩的車里跳出來,顛到我面前:
“呀,菲菲姐,這桶水是咋回事?你別告訴我是你剛從遠處某個地方打過來的。”我小得意地笑:
“要不然呢,泉水呀,泉水,我嘗了嘗,味道清爽,回口甘甜,比泡的紅茶和綠茶都好喝,我琢磨著,這一桶夠我們過了省界,喝到小鎮上去吧,要是不夠,咱再打兩桶。”葉嬌向劉東使了個眼色,后者立刻把水桶提到了我和葉嬌開的車的后備箱旁,想了想又打開后車門放了進去。葉嬌看他放停當,才扭頭回我的話:
“夠,夠,足夠了,我還是喝不慣冷水,這些都留給你喝。”我故意擔心地問:
“咦,又有什么著急的事了?計劃有變?咱們現在就開拔?”葉嬌拍拍我的肩,笑,
“姐你太緊張了,咱們不是說好明早才走嘛,水桶這么重要的東西,我怕明早慌慌張張地再忘了,就先放車上吧。誒,你知道唄姐,我和四哥剛才還真找到了點好東西,你要不要參觀一下?”我馬上配合:
“好呀,好耶,我說你們怎么去了那么久,什么寶貝呀,快讓我看看。”葉嬌掀開劉東那輛車的后備箱蓋,里面竟然胡亂地擺放著數十塊大大小小的白石頭,那白色狠狠地刺激了一下我的眼睛,終于有影像清晰地出現在我的眼前:
將白色石塊雜碎,從里面挑出些更深色的塊石,竟是一握就碎了的,把那些粉末灑進事先準備好的一個裝滿純凈液體的廣口瓶中,迅速地,粉末就消失在了純凈液體中,再把這些液體使勁搖勻后倒入一個玻璃噴壺,均勻噴向一本敞開頁的書上。數秒后,書頁上竟結晶出了細密的白色粉末,一只手把它們刮在了一張白紙上,紙旁邊放著一根隨意用紙卷成的吸管······
我的腦袋“嗡”地鳴響了一下,有些記憶閃回到了其該在的位置,這些事,我是親眼目睹過的!我猛一回頭,看見葉嬌似笑非笑地盯著我的表情,她竟也是知道的,如今狠兮兮又故作高姿態地說:
“我一直很好奇,姐姐的腦回路為什么這么與眾不同呢?我們一起經歷了這么多遍的事情,可為什么只有我記得,你就死活想不起來呢?每一次重新開始你都仍像個淑女,太會裝啦!直到上一次回來,那李昀咄咄逼人的眼光下,我忽然明白,我倆都死了,死過的人才會有記憶,而姐姐你沒有死,所以你的記憶幾乎是空的,只會在白石頭出現這個環節,你才能想起來一些。”我的眼珠子當時瞪得估計都要掉出來了:
“死了?你和李昀?無數次?那是什么意思?”未待葉嬌回答,我接著搶道:
“就像時間倒流,無數次?我,你,李昀?我們怎么做到的?時間一直可以倒流?”葉嬌似乎已經將此事講過了無數次,已經沒有了最初的激情,更像把一個牛皮糖嚼會吐出來,過會吃了再嚼,再吐出來:
“當然不會是一直倒流,只是從我們遇到李昀的時候開始,每次都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無法解釋,然后是我死掉,同時,李昀也死掉。再然后,我和你就在那個黑夜,大雨里,一起出現在那個迷彩棚前,再然后進入,看見李昀。嗯,我最初以為,只有我有這個復活回歸的記憶,但后來,也不知是第幾次了,我猛地從李昀一閃而過的鄙膩眼神中意識到,他只是裝的,他也有記憶!”那一刻,我覺得自己隨時會暈倒:
“我們已經時間穿梭了好多次?而且,你們已經死了,只有我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