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州人秦孝寺以賣豆腐為生,這年暑夏,他賣完一擔豆腐往回趕,高照的太陽幾乎把身子烤焦。走到兔兒嶺,實在耐不住火毒的高溫,瞅見一片樹林,秦孝寺一頭鉆了進去。
也是瞌睡遇上枕頭,樹林里有座墳墓,墓前的石頭供桌正好能睡一個人。秦孝寺看看天色還早,便在供桌上睡著了。一覺醒來,那輪日頭已經落山,光彩瑰麗的火燒云將地面映照得一片通紅。
秦孝寺打個哈欠坐起來,卻見數步之遙有金光閃爍,心頭不禁一凜,三腳兩步跨上前去,草叢中竟然藏著一枚龍鳳金釵。秦孝寺欣喜若狂地抓在手中,見這金釵制作精美,兩根簪子扭合在一起的釵身盤龍附鳳,龍頭鳳腦伸向釵頭,交頸相吻神采奕奕,重量少說也有二三兩。
秦家是豆腐世家,爹娘辛苦一生,過世時只給秦孝寺留下一頭驢,一盤磨,兩間窯洞,龍鳳金釵的一個棱角怕也能抵他的全部家當。但秦孝寺是個善良的人,心想丟了金釵的人一定很急,便待在原地等候失主前來尋找。
戌時已過,不見失主到來,秦孝寺索性睡在供桌上等到天亮,才見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急匆匆趕來。
秦孝寺見婦人神色焦急,知道定是與龍鳳金釵有些干系,便打躬問道:“大娘莫非來找龍鳳金釵?”婦人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找龍鳳金釵?”秦孝寺見她面相和善,不像狡詐之徒,便將龍鳳金釵捧在手中說:“小人在草叢中撿得一枚龍鳳金釵,大娘看看是不是你的……”
婦人將金釵抓在手中放聲大哭,哭了一陣問秦孝寺叫什么名字,怎么會在這里撿到她的龍鳳金釵。秦孝寺報了姓名,說出事情因由。婦人感激涕零,說她姓陶,住在兔兒溝,昨天來這片樹林挖野菜,不知怎么就把龍鳳金釵丟失了,若不是遇上秦孝寺這樣的憨厚之人,龍鳳金釵恐怕再也找不回來。這么說著,婦人一定要拉上秦孝寺去家中坐坐。
秦孝寺推辭不過,只好隨陶氏來到兔兒溝。一孔沒有門窗的窯洞便是陶氏的“家”,秦孝寺禁不住熱淚盈眶,思忖半晌忽然雙膝跪倒:“大娘孤苦伶仃,秦孝寺爹娘皆無,若不嫌棄,我就認您當娘吧!”
陶氏張目結舌,回過神來扶起秦孝寺道:“你我相逢即是有緣,娘認下你這個兒子了!”秦孝寺深情地喊了一聲娘,背起陶氏,一直走回寺頭嶺自己的家。從此以后,陶氏打理家務,秦孝寺做豆腐賣豆腐,娘兒倆的日子過得倒也太平。
星移斗轉,很快就到秋天,陶氏對秦孝寺說:“兒呀,娘見你忠厚老成,但也不失精細伶俐,做豆腐終究不是長遠之計,聽說皇上即將對胡人用兵,朝廷急需糧食,今年原州大豐,你不如糴些糧食運往長安,準能賺個大利。”
秦孝寺嘿嘿一笑:“娘盡說沒底沒面的話,即便能賺個金山銀山,我們哪有本錢糴買?”陶氏抿嘴一笑,從碎花包袱里取出一個金元寶遞給秦孝寺道:“這是娘的體己錢,在兔兒溝的窯洞就想送給你,但后來我們成了母子也就沒有客套。現在你將金元寶拿去作本錢,足夠糴買糧食了!”
秦孝寺瞠目結舌,他還沒見過這么大的金元寶,糴買幾十車糧食還有余頭,娘住兔兒溝時窮困潦倒,哪來這么貴重的物什?
陶氏預料到秦孝寺要問什么,攔了他的話頭道:“剩下的話不要多問,只管拿去就是!”說著從頭上拔下龍鳳金釵遞給秦孝寺:“這個你也帶上,在家千日好,出門半日難,倘若有個閃失,典當金釵也能救急。”
秦孝寺放聲大哭,給陶氏磕了三個響頭,把金元寶全部買成糧食,裝了滿滿三十大車,雇來腳夫和鏢客,一路向長安趕去。
也是時運不濟,運糧車隊走到大橋山被胡兵劫持,鏢客奮力反抗仍是無濟于事,秦孝寺抓起一把鬼頭刀想和胡兵拼命,但三兩下就被打翻在地縛了雙手。
胡兵押著三十大車糧食和秦孝寺一行來到陰山腳下,讓他們做苦力。
秦孝寺和眾多漢人被胡兵押著鑿石修路。和秦孝寺一起勞作的是個文靜青年,秦孝寺問他尊姓大名,文靜青年莞爾一笑答道:“班金蟬,乾州草堂坡人。”
秦孝寺覺得這個名字有趣,便說:“怎么起這個名?怪拗口的。”班金蟬從脖子上摘下一枚金蟬項墜拿給秦孝寺道:“我爹說這名字因金蟬項墜而起,所以就叫班金蟬!”
秦孝寺見金蟬項墜只有半爿,笑道:“原來這樣?班金蟬,半爿金蟬,哈哈?!?p> 兩人患難相交,結為生死兄弟。班金蟬說:“秦大哥,待在這里遲早得死,我們想辦法逃出去吧!”
他們謀劃了幾天聯絡了幾十個人,趁夜打昏看守的胡兵逃出敵營,但半道上卻被追兵沖散。秦孝寺鉆進草叢逃過劫難,班金蟬卻不知去向。秦孝寺眼巴巴等到天亮不見班金蟬蹤影,只好同一起逃出來的人離開草原。
秦孝寺想回原州,又覺沒有面目去見母親,最后輾轉逃到了長安,重操舊業,在一家豆腐作坊幫工。豆腐作坊的老板姓白,近日納了一房小妾如魚得水,見秦孝寺做豆腐是行家里手,就將作坊交他打理,自己騰出手和小妾廝混去了。
時令已到冬天,長安城里冰天雪地。一天早晨,秦孝寺起了個大早上豆腐房磨豆腐,卻見門口躺著一個人,已經凍僵了。秦孝寺大驚,慌忙將他抱到屋里點亮油燈去看,竟是患難兄弟班金蟬。探探鼻翼還有氣息,忙給他灌下半碗熱湯,又給她蓋上厚棉被暖身子。
天快亮時班金蟬醒了,秦孝寺緊緊抱住他道:“兄弟,可把哥哥嚇壞了,你怎么到了長安?多虧哥哥起得早,否則咱兄弟恐怕……”
班金蟬見秦孝寺抱著他,臉上突然泛起紅暈,輕輕推開秦孝寺道:“大哥認錯人了,我叫石囡兒,不叫班金蟬!”
秦孝寺哈哈大笑:“兄弟莫不是戲弄我?這才幾個月不見,怎么就改名叫石囡兒了?忘了咱們在陰山上給胡人開石筑路的日子了?”
石囡兒瞪著好看的眼睛看著秦孝寺,羞羞地說:“我真的叫石囡兒,從來就沒去過什么陰山陽山,大哥準是認錯人啦!”
秦孝寺笑得山響:“兄弟真會開玩笑,秦孝寺才二十來歲還咋會糊涂認錯人?”說著坐在石囡兒跟前執起他的手,指指金蟬項墜道:“怎么說我認錯人?金蟬項墜不就是見證嘛!”
石囡兒這才想起脖子上的項墜,摘下來拿在手中問:“大哥見過金蟬項墜?”秦孝寺將項墜提溜起來笑道:“半爿項墜在陰山上兄弟就讓我看過,還說因為半爿項墜,爹爹才給你起名班金蟬……”
石囡兒云里霧里,他的金蟬項墜是只有半爿,但一直掛在脖子上,秦孝寺在哪里見過?可他又說得有鼻子有眼,看來這事蹊蹺。禁不住問道:“大哥說在陰山就見過只有半爿的金蟬項墜?”
秦孝寺點點頭。石囡兒打個激靈,這就怪了,世上還有第二個佩戴半爿金蟬項墜的人?心里想著,扯下方巾,亮出一頭秀發:“大哥看看我是不是你的班金蟬兄弟?”
秦孝寺見石囡兒是個女的,立即松開她的手,驚慌失措地站起來:“我的娘??!你怎么會……是女的?”說著朝后節節倒退。
石囡兒笑了起來:“大哥真是的,一個女人就嚇得六神無主?莫非女人會吃人不成!”
“不不不!”秦孝寺無地自容地說,“我不知道你是女的,還當是我的兄弟班金蟬呢!”石囡兒坐在炕沿上說:“小妹是岐州人,自小和婆婆相依為命。前不久婆婆故去,我被歹人劫到長安欲賣到煙花之地,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流落街頭,又冷又餓,聞得這里有豆腐香,想來討點兒吃的,誰知昏死在門口,若不是大哥搭救,小妹恐怕早被凍死了!”說著雙膝跪倒,納頭便拜。
秦孝寺慌忙扶起她:“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但小可實在不知姑娘是女兒之身,適才有所冒犯,望姑娘莫怪!”
石囡兒笑道:“大哥這是哪里話,我感激還來不及哩!”秦孝寺接上話頭:“這就怪了,我被胡兒擄到陰山破石筑路,結交了一個兄弟叫班金蟬,和你長得一模一樣,身上也有半爿金蟬項墜,你說奇不奇?石姑娘,你可知道金蟬項墜的來歷?”
石囡兒默默流淚:“婆婆過世前才告訴我,那一年她在白水河撈魚,見上游飄下一只木盆,便將木盆勾到岸上,里面竟是一個不足月的嬰兒,脖子上掛著半爿金蟬項墜。婆婆無兒無女,老伴也先她而去,便將嬰兒收養。這個嬰兒就是我,因為我是女的,婆婆便起名囡兒,至于石姓,純粹是取拾來之意……”
秦孝寺聽得張口結舌,忽聽門外一陣哄亂:“起火啦,起火啦!”秦孝寺急急跑出門去,見那火從白老板房里燒起,正以不可阻擋之勢向豆腐房這邊撲來。秦孝寺急忙呼喚街坊救火,石囡兒也提著水桶幫忙滅火……
大火最終撲滅,但白老板和小妾卻命喪火海之中。官家勘驗完現場得出結論:白老板只顧和小妾風流快活,不小心弄翻了火盆,釀成大禍……
一把火燒死白老板和小妾,也燒光豆腐作坊的全部家當,秦孝寺身無分文,他對石囡兒說:“小可本想供姑娘一日三餐,但豆腐作坊化為灰燼,秦孝寺一貧如洗,不知姑娘有何打算?”
石囡兒語出驚人:“我在京城舉目無親,就想跟著秦大哥,秦大哥不會嫌棄吧?”秦孝寺心頭一凜,自從他知道石囡兒女子之身后,便對她產生了一種奇妙的好感,只是說不出口。此刻聽石囡兒這么說,秦孝寺臉上頓時有了光彩:“我怎么會嫌棄姑娘,倘若你在身邊,天大的困難我秦孝寺也不懼怕……”說到這里,猛然想起衣兜中的龍鳳金釵,興奮地說,“我怎么把它忘了呢?”
秦孝寺拿著龍鳳金釵,在石囡兒的陪同下來到京城最大的當鋪。當鋪的朝奉只看了金釵一眼,便即驚得目瞪口呆,問秦孝寺怎么會有龍鳳金釵,秦孝寺也不隱瞞,說:“這是我娘送我的傍身之物,如今走投無路,只好拿來換幾個錢。”
朝奉讓秦孝寺等上片刻,轉身入了內堂,不多時領著一個健壯漢子走了出來。那漢子一見秦孝寺,納頭便拜:“殿下駕到,龍子鏢有禮!”秦孝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那自稱龍子鏢的漢子站起身來,將他和石囡兒請進屋里讓座敬茶,喜形于色地說:“殿下先在這里用茶,小人去去就來!”
秦孝寺不知說什么才好,這個龍子鏢為什么喊他殿下?正自渾渾噩噩,忽聽外面一陣腳步聲響,許多全副武裝的軍士突然在當鋪門口排成兩行。秦孝寺以為是來抓他和石囡兒的,驚得不知所措,有人高聲喊道:“皇上駕到!”眾人紛紛跪地恭迎,秦孝寺和石囡兒也趕忙跪在地上。
皇上走上前來扶起秦孝寺,打量了半晌,問道:“你娘叫陶婉兒?你是他的兒子?”
秦孝寺定了定神,說:“我娘是姓陶,可叫不叫婉兒她沒告訴我?!被噬瞎笮Γ骸坝旋堷P金釵為證,你娘準是陶氏婉兒!”接著又問,“你今年多大年紀?你娘對你說過從前的事情嗎……”
一旁的龍子鏢對秦孝寺使了個眼色,小聲說:“殿下還不趕緊拜過父皇?”秦孝寺這才明白龍子鏢為什么喚他殿下,原來陶氏是娘娘,而龍子鏢將自己當成皇子啦!秦孝寺慌忙跪地稟告皇上:“小人秦孝寺賣豆腐出身,并不是娘的親生,兩年前見娘在原州兔兒溝破窯洞里孤苦伶仃,小人便認她做娘,娘才有了小人這個兒子……”
皇上怔怔良久,悵然若失地說:“原來這樣,看來是寡人福薄,命中無子了!”龍子鏢慌忙請罪:“臣下失察,犯了欺君之罪?!被噬系溃骸皭矍浜巫镏?,這全是二十年前的兵禍所致……”
二十年前,胡人圍攻京城,皇上在貼身侍衛龍子鏢護衛下逃到秦州,敵兵退去后返回京城,但太子和幾個皇子都命喪敵手,皇上痛不欲生。龍子鏢進言:“圣上在秦州不是還有個陶娘娘嗎?說不定她為圣上留下了骨血……”皇上便讓龍子鏢前往秦州迎接陶娘娘回京,但陶家莊被大水夷為平地,陶娘娘生死未卜。光陰荏苒,皇上一天天見老,無人繼承大統的煩惱使他寢食難安。龍子鏢又來進言:“臣下認為陶娘娘還活著,娘娘生的龍子就在民間,只要找到皇上當年御賜的龍鳳金釵,就能找見他們母子?!被噬嫌谑窍轮甲尭鞯禺斾伱芮凶⒁恺堷P金釵,這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龍子鏢見皇上愁眉緊鎖,寬慰他道:“圣上勿憂,秦孝寺雖然不是皇子,但娘娘總算有了下落,臣等這就接她回京。”于是帶上秦孝寺、石囡兒,還有十幾個精干衛士連夜向原州趕去。
一行人來到寺頭嶺,陶娘娘正在院子里縫補衣裳。龍子鏢雙膝跪倒,聲淚俱下:“娘娘,臣下終于找到您啦!”
陶娘娘見龍子鏢突然來到,又驚又喜,將他扶起來道:“龍將軍怎會找到這里?”龍子鏢拿出龍鳳金釵,指指一旁的秦孝寺說:“都是你這個干兒子穿針引線,小人才知娘娘在窮鄉僻壤受苦……”
秦孝寺上前拜過母親,傾訴了長安一行的坎坷遭遇,陶娘娘淚流滿面,聲聲哀嘆中講述了龍鳳金釵的來歷。
二十年前,陶婉兒是名震秦州的美女。有天晚上秦州知府突然來到她家中告訴婉兒的父親陶立本,說皇上龍駕秦州,身邊沒有女眷,讓婉兒前去伴駕。陶立本便將婉兒送到府衙。婉兒在秦州伴駕半年,皇上對她寵愛有加。不久勤王之師收復京城,皇上匆匆離開秦州,走到半路,方才想起沒向婉兒道別實在薄情,便讓龍子鏢將龍鳳金釵和一只金元寶送給婉兒留作紀念。當時婉兒已經有孕在身,皇上離開秦州的第二年,婉兒便在陶家莊產下一對龍鳳胎。陶立本喜出望外,當即打了一枚碩大的金蟬項墜,掰開為兩爿,合成為一體,其用意是一胎兩嬰,各佩一爿。
就在婉兒母子眼巴巴等待皇上接她們進京時,一場洪水襲擊了陶家莊。陶立本為保皇子,找來兩只大木盆扛上高坡,交代婉兒:“大水如果漫上來,你們母子坐進木盆或許能保住性命!”大水很快就漫上了高坡,婉兒將兩個嬰兒分別放進木盆,給他們脖頸上各掛半爿金蟬項墜,作為日后相認的信物。木盆順流而下,婉兒的父母家人都葬身于洪流之中。而陶婉兒幸運地抓住了一棵參天古樹……
聽陶娘娘說完,龍子鏢神情大振:“這么說娘娘為皇上生了龍鳳胎?”婉兒仰天長嘆:“生是生了,但兩個孩子不知還在不在人世……”龍子鏢道:“娘娘福大命大,孩子必定安全無恙。”
卻見秦孝寺手舞足蹈,拍手說道:“哈哈,好事全讓我碰上啦!”陶娘娘問他碰上了什么好事,秦孝寺就將他在胡營結交班金蟬的事情說了出來。陶娘娘放聲大哭:“這么說我兒還活在世上?”
龍子鏢也不禁狂喜:“皇上有子!皇位有人繼承啦!”秦孝寺拽拽龍子鏢的衣袖,說道:“將軍先別忙高興,還有喜事呢!”說著拉起一旁的石囡兒對陶娘娘道,“娘,你看看她像誰?”
陶娘娘這才仔細打量起石囡兒,發覺竟和年輕時的自己十分神似。陶娘娘一把抓住石囡兒的手:“孩子,你是……”
未等石囡兒答出話來,秦孝寺已接口說:“囡兒,還不把金蟬項墜拿出來讓娘看看?”石囡兒從脖子上摘下半爿金蟬項墜遞給陶娘娘。陶娘娘一看,抱住石囡兒放聲大哭:“果然是娘的孩子,老天睜眼,讓你和孝寺哥哥相遇……”
龍鳳金釵使母女相逢,又知道了兒子的下落,陶氏夫人容光煥發,當即乘坐車輦向長安趕去。走到岐州天已黃昏,一行人投宿岐陽客棧。店老板聽說來了貴客,特意過來迎接。秦孝寺一見大喜,原來這店老板不是別人,正是和他在陰山腳下走散的班金蟬。
那一日班金蟬找不到秦孝寺,只得只身一人逃回中原,途中碰上岐州商人李百萬,二人結伴而行,李百萬見班金蟬勤勉老實,就請他到岐州打理客棧生意。眾人問起他的身世,竟和石囡兒毫無二致,也是養父母從河水中一只大木盆里揀來的。
陶娘娘與班金蟬母子重逢,抱頭痛哭一場。第二天回到京城長安,班金蟬和石囡兒見過父皇,認祖歸宗。班金蟬被立為太子,石囡兒被封為公主。秦孝寺功勞最大,又和公主石囡兒兩情相悅,皇上賜婚,他當上了駙馬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