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船灣村里發黃的雜草低著頭,望著自己的軀體被時間慢慢推向地面。
這樣的雜草只需一個火芯的擁抱,便能綻放生命最后的美。
我和幾個喜歡拿棍子削菜的同志,一到了這個季節就會在田野間找這些雜草,然后掏出打火機給它們舉行葬禮。
原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雜草,把最后的力氣使了出來,它給冷風披了件衣服,讓秋天的風不再冰涼。
又遞給天空幾個巨大的火紅辣椒,雖然最終沒能抵達到嘴里就消失了。但辣椒那熱情向上沖進的樣子,短暫照耀了整個田野。
力氣用完的雜草,軀體變成黑色的一團灰塵,被風送往未知的世界。四周冒出的煙霧,像是它們發出對塵世不舍的嘆息。
這樣的葬禮,如果現在我還去田野里舉行,就得準備十張百元大鈔。
火燒農作物,污染環境。
舉辦完田野里所有雜草的葬禮后,削菜幫又訂上了遠方一處生機勃勃的地方。
那是由幾十棵大樹緊挨著圍繞形成的森林。聽村里的大孩子說這里有什么猩猩猴子之類的,可能還有些蛇。
還有人說,那個猩猩肚子里有武功秘籍。
這人是削菜幫一個叫李雄的家伙提出來的,原因是他看的一部武俠電視劇里,有個叫張無忌的人從猩猩肚子里取出了九陰真經。
雖然那些大孩子也沒有誰正真進去過那座森林,因為不知道走那條路能夠直達那里,只是在遠觀。
也不知道是心血來潮還是想要武功秘籍,削菜幫的五位英雄決闖一闖這神秘的深林。
在泥土地上走著走著,我發現腳下踩著一顆土紅色殼栗子。然后再走幾步又發現了一顆,于是我把這一發現告訴了其他幾個。
他們中有一個貪吃鬼,也不管有毒沒毒,就直接從我手中槍栗子,迅速剝開殼,往嘴里一塞。
好在他運氣好,吃的是有伙人和我一樣,也在給雜草做葬禮。其中還有人買了一大堆栗子,一大半自己吃,剩下的栗子當做灑紙錢樣,每隔一段距離就丟一刻栗子在地上。
發覺是街上的栗子,于是大家選擇暫時忘掉森林,低著頭找栗子。
白給的栗子并不多,五個人花了半個小時的樣子,才勉強吃夠三顆,又花了半個多小時找空氣。
終于是空氣找多了,還是口水流干了之后,才勉強安慰自己,栗子應該!應該沒有了吧!
于是開始朝森林走,最終在一條河的對岸,看清威武大樹的枝葉。
我們不知道河里的水,有多深。于是四處望望走動,發現這附近有個小木屋,里面沒有人也沒有家具什么的。
只有一張小木桌,和幾個漁網。又在木屋墻角發現在有個小船,于是五個人偷偷著使出渾身的力,抱著小船來到河岸。
我們剛把船放在水里,就發現木屋的后面有個帶草帽的大人,邊跑邊喊著:我的船。
當時我們站在船上,嚇著一動不動,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直到看見那人不知何時手中拿著,一條比我和李雄兩人加起來還要長許多的棍子。
我下意識摸了摸屁股,然后雙手在河里打起浪花,拼命的劃船。
那人在河岸邊,脫掉上身衣服,水里一跳追趕我們還說著“你們這群小崽子們!快還我船。”
命運最終站在了熊孩子的我們這邊,他沒能追上我們。
我們上岸后,立馬一起發力把船往離大人身子遠點的地方推,防止他拿到船后馬上找我們算賬。
而且還在對岸大叫“這破船,劃的太慢了,你還是買個新的船吧,累死我們了。”說完這話,就拔腿跑。
跑的過程中我還疑,削菜幫中肯定有人尿褲子了,我跑的慢跟在最后面,一路上干癟的泥土,有些許被打濕。
在離森林還有幾步路的時候,我們五人就商量好了戰斗計劃。
首先是我和李雄左右夾擊猩猩,其他兩人一個拿著石頭朝猩猩的眼睛砸去,一人按住它的大腿,最后一人則趁機搜身,找出武功秘籍。
似乎是老天覺得,削菜幫不能學習武功,否則就太恐怖了。
當我走進森林時,就看見了樹木,其他什么都沒有,而且這些樹上還沒有果實。
后來才知道,這些個樹都是,為公路的綠化做準備的。
這一路上削菜幫運氣要是差點,可能被栗子毒死,可能被大人抓住,屁股開花。冒著這么多風險結果換來的就是這。
于是我們很失望,隨便挑了棵樹來承受削菜幫的怒火。五個人同時飛奔,起跳給樹使出了天殘腳,樹上很快一大片葉子掉落。
接著我們又扯下它的枝葉做棍子,并且撕了點樹皮,在這塊光禿禿的上面刻下:本大爺來過!
走出森林,肚子就開始響。似乎都覺得要補充點食物,才能返回船灣村。幾人口袋又都沒有錢,然后就找東西,發現了一塊田地里種滿了蔬菜,而且正好沒人。
五個人,左手抓著蔬菜葉子往外拔,右手抓滿泥土往外拋。很快躲在地底里的白蘿卜,深深體會到了船灣村里面大王的摧殘。
一個蘿卜就想填飽大王的肚子,于是白蘿卜的兄弟姐妹們,也陸續被挖了出來。
此時每人手里拿著七八個蘿卜,在水里大致的清洗了下。然后就變成了牛羊的樣子,連皮一起生吃。
在這片菜田的主人眼里,自家蔬菜肯定是被哪家的畜牲吃了,可能不止一頭,破壞的太夸張了。
土壤外散落到處的葉子,以及多個殘缺的蘿卜,沒出土的蘿卜只剩十多個,在他們村還從來沒有哪家出現過這種事。
可船灣村田野里的東西,卻時常會變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