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去速回，注意安全。”米小六站在屋檐下對著蕭明說。

　　“行，一有線索我們立馬就趕回來。”蕭明背著行軍裝備，手里提著一個皮質公文包，但是表面已經破損不堪失去光澤，應該是已經跟著他很久了。

　　“出發！”

　　淌著泥水蕭明、磊子、土匪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雨霧中。

　　“阿婆，你燒得這個是什么。有一股怪怪的味道。”米小六來到老李的房間坐在竹椅上，側著頭問正在洗被子的阿婆。

　　“這是艾葉，混著一些這邊的土藥材，都是阿公山上采的，都有驅蟲去毒的功效。讓他熏一熏，如果真是中毒了可以抑制毒素。”阿婆說。

　　米小六雖然不懂，但是聽阿婆這么說不再多問。

　　屋外突然的雷響，將昏睡的米小六驚醒。警覺的摸著自己的配槍，喊著在屋頂放哨的黑娃問什么情況。黑娃帶著嘲笑的口氣大笑著說這是打雷不是轟炸。米小六收好槍先是看下老李的狀態，也許真是阿婆熏的草藥起了作用，老李的狀態沒有再惡化下去，身體也沒有再嘔吐的折騰。看著老李沒事米小六稍微沒有了之前的緊張。走到屋外，望著這下雨打雷的天。雨霧還是很濃，白天的視線都看不透十米遠的距離。回蕩在山間的春雷聲像是久睡蘇醒的龍吟，而雷聲過后靜的能聽清屋檐雨的滴答聲，米小六頓時寒意四起直打寒顫。這么糟糕的天氣加上馬上就要天黑，米小六擔心蕭明他們的調查行動會更加困難。

　　一直等到到晚上八點多才聽到暗號聲。尋著聲音米小六與黑娃走到屋外，聽到腳淌著泥水的聲音，踢到石頭的聲音，聲音越來越近但是這濃霧就是不見人。慢慢的出現了手電筒的光線，作為軍人的米小六還是把手放在配槍上面，警覺的望著濃霧中的光。差不多只有兩米的距離，磊子的臉率先出現在米小六的眼前，跟著是蕭明與土匪。三個人渾身濕透，泥巴伴著雨水從頭到腳沒有幾處是干凈的了。蕭明因為站的離米小六太近，他的眼鏡被米小六哈出來的熱氣瞬間白霧覆蓋。米小六正準備迎著他們往屋里走，突然土匪身后出現了一個人影。沒等蕭明開口，米小六已經拔槍對著他的腦袋。

　　“警戒，警戒。”米小六狂喊著。

　　黑娃也瞬間拿出了槍找掩體藏起來了。

　　“莫開槍，莫開槍，是我們帶回來的。”土匪喊著米小六。

　　米小六舉著槍疑惑的看著蕭明。

　　“先進去再說吧。”蕭明拉著米小六舉著槍的手，就近坐在堂屋火盆的邊上。

　　“什么情況，還帶回來個活人。”米小六迫不及待的問。

　　可是聽到米小六的發問，磊子、土匪、蕭明三個人卻默契的都一言不發。蕭明擦拭著自己的眼鏡，土匪忙著脫衣服，而磊子索性走開了，急得米小六想罵娘。

　　“調查員，你講吧。我怕我講不清。”土匪形色緊張的直接將事情甩給了蕭明。

　　米小六嘴巴里嚼著折耳根，眼睛望著蕭明。他內心其實也是等著蕭明來說明調查情況的。蕭明撣著身上的雨水和泥土，看著米小六直勾勾的看著他。順手捧起冒著熱水汽的水杯，推了推他的眼鏡并調整坐姿，讓自己盡量離米小六近一點，聲音因為寒氣變得低沉。

　　上山的路不好走，下雨全是泥巴。要不是這里休整了幾天，我們估計要大半天才能到磚廠。磚廠經過前面的戰斗已經破敗不堪，周圍的植被樹木也都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空氣中偶爾還能夠聞到戰斗留下的硝煙味。我先是查看了周圍的植被以及土壤，雖然不是很懂，不過看見的也都是湘西這邊常見的一些植被。而帶毒的動物昆蟲類這個時間段基本上是看不見的，所以圍著磚廠轉了幾圈沒發現異樣，就直接進了磚廠里面。剛進入磚廠，我最先懷疑是不是老李觸碰到了什么日軍制作的化學武器。所以我將現場每一個可能被老李觸碰到的地方都重新翻了一邊。磚堆、火堆、日軍的辦公桌、散落在地上被雨水侵泡過的文件與衣物，可并沒有發現什么異樣。這些東西如果有毒，那么土匪、磊子那天晚上在現場的人員肯定也是觸碰到了。土匪提出來要不要將已經就地掩埋的日軍挖出來看下尸體。我覺得這個也不可能，如果是日軍軍隊里面出了問題，在戰斗中難免與我軍發生接觸。這些都說明如果出現中毒反應的就不可能只有老李。土匪看我不愿意開挖，朝著墳堆吐了口口水，直徑的走向了礦洞。我的視線也順著土匪的腳步跟了過去，而磊子也已經朝著土匪走了過去。

　　蕭明講到這里，停頓了下來吹著氣連著喝了好幾口熱水。而土匪坐在邊上聚精會神的聽著蕭明講述著，臉色卻并沒有因為靠近火盆而變得帶血色，還是剛進門時的蒼白。米小六一口將一整根折耳根丟進了嘴里，一把靠在竹椅靠背上，等著蕭明喝完水繼續講。

　　磚廠的三個礦洞都是開在靠山頂的方向，洞口尺寸目測有一米半寬，一米八九高的樣子。土匪說那晚老李跟你站在中間那個洞口往里丟了一束火把，所以決定三個人先從中間那個礦洞進入。這里根據我們進入的順序把中間礦洞先代號一號礦洞，左手邊的代號二號，右手邊的代號三號，另外一個代號四號。

　　“四號？”

　　“你是說還有一個礦洞？”米小六瞪大著眼珠望著蕭明。

　　“嗯，還有一個礦洞，你先聽我說。”蕭明說。

　　為了節省電池，我們只打開了走在最前面的磊子手里的手電筒，手電筒微弱的黃光在洞里并不能照的很開，照到左邊墻壁，右邊墻壁馬上就黑了起來。光源照到洞壁上的鋤印密密麻麻深淺不一，都是礦工一鋤頭一鋤頭挖出來的印子，偶有些蜘蛛網拌在頭頂。

　　“調查員，我們這是不是在往下走?”磊子回過頭來問我。

　　“是的，地面走起來有明顯向前撲的坡度。”我扶著磊子拿著手電筒的手往洞子的深處探望著。

　　“媽的，這么深。”土匪在講這話的時候，聽他的聲音能明顯感覺到這礦洞讓他內心產生了恐懼。

　　走了大概十來分鐘的樣子，右手邊出現了另一個洞口，看洞口的方向應該是另外的三號礦洞，礦工往里挖著挖著挖到一起了。正在我們商量先往那邊走的時候，土匪點了根煙，頓時讓我懼怕起來，一是里面空氣不流動，害怕有易燃易爆氣體。二是我自己的內心對這個礦洞也產生了莫名的恐懼，擔心一個多余的動作會立馬打破現在的寂靜。我立馬制止土匪把煙熄滅，可土匪雖然附和著我，但是嘴巴卻沒有停下三兩口將煙吸完了。

　　“調查員，你看，煙往這個洞子走了。”磊子用手電筒照著正飄向另外一個洞口里的煙。

　　雖然煙淡淡的很快就不見了，但是因煙量大，還是能明顯看出煙的流動。

　　“這個洞我估計之前來的部隊沒有進去過。”

　　“怎么說，磊子。”我問。

　　“調查員你看，這地面都是松土，我們剛走過的地面有明顯的新腳印，前面沒走的地面也有之前來過的部隊留下的腳印。但是這一個洞里的地面沒有新腳印，說明里面的地面沒有被破壞過。”磊子蹲在地面探索著。

　　“嗯，磊子你分析的沒錯。估計前面來的部隊也發現了這個洞口是連通的，可能就沒有進去查探了。”

　　“狗日的，老子這煙還管用了。”土匪笑嘻嘻的附和著。

　　雖然我對這個沒有進去過的洞也充滿了好奇，想馬上進去一探究竟。但是出于恐懼保持的理性，我還是決定先前往前面部隊去過的地方摸清下情況。

　　“安全起見，我們還是先去前面看看，摸清下整個洞子的情況，再返回來進去。”

　　沒有意外，我們一直走到一號礦洞的最深處，距離最深處的位置五米的樣子，連通著二號礦洞，我們順著二號礦洞往回走了出來。一路沒有任何情況，只偶有蜘蛛網掛在頭頂。回到磚廠時我看了下時間，進去時是十一點二十四，現在十二點過幾分鐘，一個來回用了半個多小時。洞子不大，正常走最多二十分鐘就打來回了只是洞小不好走，而且由于內心恐懼一直走的躡手躡腳。

　　為了早點下山，我們在磚廠只休整了十幾分鐘。

　　“辦完事好下山睡婆姨，賴在這鬼地方瘆得慌”土匪也坐不住了。

　　“狗日的，這比要上戰場還瘆得慌，讓我先拜下山神土地。”土匪朝著磚廠四方作揖，同時嘴里念念有詞。

　　磊子給我解釋道湘西這邊民眾大多信拜的都是各種山神。

　　我們先是從正面走進了第三個礦洞。與之前進來的一樣，走進去不到二十米就已經不見外面的光了。同時也伴著向下走的坡度，除了比之前更多的蜘蛛網外，沒有其他的問題，走了大概十來分鐘的時候，前面沒有了路。

　　“這是塌方了嗎？”土匪走近觀察著。

　　“不像，如果是塌方就會有大量的散土，可是這地面沒有一點散土”磊子說。

　　我拿著手電筒也走近查看墻壁上的情況，用手敲打著。可以判斷土墻很緊，不像是塌方。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這個礦洞挖到這里就沒有繼續挖了，另外一種可能是被人填上了。第二種判斷是出于在一號礦洞里面時，我們見過這個礦洞的另一端。”

　　土匪聽了我的判斷，頓時開始罵娘，渾身又起了雞皮疙瘩。“這他媽誰會把洞子封起來啊。”

　　要解開心中的疑惑，唯有再從一號洞進去，到達之前那個岔路口，也就是進入第四號礦洞的入口。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你之前說的連通一號三號礦洞的洞口就是四號礦洞？”米小六添完茶水，并沒有把熱水瓶放下，而是抱著又坐回了椅子上。

　　“是的”

　　“你接著說”米小六也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們回來后神神秘秘的原因是什么，也估計這原因就是這四號礦洞里。

　　我們重新從一號礦洞走了進去，很快到了岔路口，也就是四號礦洞入口。

　　“要不是為了狗日的老六，我他媽才不愿意上來。調查員你說我對六哥這道義夠當弟兄了的吧？”土匪罵罵咧咧的，端著槍蹲在地上抬著頭一本正經的說著。

　　四號礦洞與之前的不太一樣。不管是洞形還是墻壁的鋤印，而且挖掘的方向也不像其他礦洞的蜿蜒曲折，路徑更為通暢。

　　“老蕭，這路不對啊，怎么也是越走越往下。如果是連接三號礦洞不應該是越走越往上嗎？”土匪經過剛才的熱絡，已經對我的稱號改口了。

　　“嗯，這我也發現了，說明這個洞跟三號洞是沒有關系的。還有這個礦洞像是個彈簧，我們剛已經繞了幾圈了。”我說。

　　“啊！意思是我們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嗎？”土匪驚訝的看著我。

　　“不是，調查員的意思是我們在原來位置的下面。”磊子說。

　　“對，估算應該已經繞了三圈了。”

　　“土匪，你再點根煙。”

　　土匪點了根他從日軍那里繳獲的卷煙，猛吸了幾口吐在了一團，我們三個立馬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停頓了四五秒，煙霧往礦洞的深處只移動了很小的距離，然后又停了下來。

　　“這是狗日的怎么回事，動一下又不動了”土匪率先恢復了呼吸，估計是他剛猛抽了兩口煙，這會憋不住了。

　　“我們應該快到洞底了，煙霧動了那一下證明下面還有空氣進去，馬上又停了說明氣壓的作用力越來越小。”我簡單的說明了下。

　　“走，直奔洞底。偵查了情況好趕緊離開這烏漆嘛黑的鬼地方。”土匪率先邁開了步子。

　　雖然土匪這么說著，但是越往下走土匪的步伐卻越來越慢了。微弱的手電筒光就像現在的我們，都感覺已經顧不得彼此。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我們走到了洞底。洞底是個長約十米，寬約七米的平地。高度略比洞道高一些。地面除了堆積在一起的兩堆培土，沒有其他特別的。磊子和我很快就查看完了。

　　“調查員，繼續查嗎？”磊子走過來望著我。

　　“先出去，看下外面天氣情況再決定。天氣如果變差我們必須趕快下山，本來山路就不好走，加上雨霧更加難走。如果再惡劣下去，拖到晚上就更加危險。”我說。

　　“老蕭，等我撒泡尿。路上一直怕出問題不敢放水，憋了好久了。”土匪樂呵呵的邊說邊脫著褲子，到了洞底發現沒有什么問題，大家的狀態也都放松了下來。

　　就在土匪提起褲子靠我和磊子走過來的時候，他撒尿的位置竟然發出了響動。嚇得土匪一陣寒顫，拿起步槍就到處尋找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