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快來看看。老李吐血了。”磊子站在帳篷門口喊著米小六。
米小六急促的跑到敞篷里面,地上一灘淤血雜物;老李側躺在床上。磊子正在用毛巾擦拭著老李的嘴。
“老李,怎么樣了。今天軍醫不是又開了藥嗎?”
“呼,呼!”老李急促的喘了兩口氣。
“渾身酸痛,昏昏沉沉。偶爾肚子一陣劇痛,這會想吐。六子,我也不知道這是招了什么邪乎,這藥也吃不好了。怕是要折在這山頭里咯。”老李的聲音有氣無力。
“六哥,想想辦法吧。不然老李怕是熬不過去了。”磊子著急的看著米小六。
“收拾東西,先搬進營部那棟木屋再說。住在這帳篷里不病死,也會凍死。”米小六招呼著。大家也不含糊,立馬開始收拾了起來。
米小六敲響了原營部指揮部的那棟木屋的木門。敲了三四次后,一個駝背阿公打開了堂屋大門,米小六開門見山的表達了想住在這里的意圖。
“快進來,里面暖和。”還沒等阿公答復,站在門后面的阿婆順手將木門全部打開。喊著讓米小六他們趕快進來。
“謝謝阿婆”米小六擠著笑臉附和著,腳已經跨進堂屋門檻了。順手招呼磊子趕快把老李背進屋。
阿婆看著生病的老李,就讓磊子直接背進了后房,讓他睡在床上。米小六招呼大家圍坐在堂屋中間的柴火堆邊,火堆還是師部留下來的。火勢很旺,燒到明天早上應該沒什么問題。米小六讓土匪打了水再在阿婆那里借了點茶葉,烏黑的鐵壺在柴火上咕咕作響,不斷涌出的熱氣讓這群粗爺們安靜的享受著炭火的暖意。
昨晚上米小六跟兄弟們就圍著地上的碳火彼此靠著睡了一晚上,早春加上濃霧繚繞早上七點多外面的天還是不怎么亮,突然屋外有人用力的捶打著木門,木門帶動著整個木屋搖晃作響。米小六被嚇得一哆嗦,順手拿起腰間的手槍。土匪已經開口大罵了起來。米小六喊了聲警戒,才讓土匪回過神來趕緊找自己的家伙。
慌亂中聽門外喊著“我是師部的調查員蕭明”。
回了回神,米小六才反應過來。蔣營長還給自己留了個師部的眼線,差點把這事給忘了。米小六招呼大家放下警戒,順著凳子爬了起來,走到門口從門縫往外面瞄,可沒想到的是門外的蕭明也正瞇著眼往屋內瞄著。兩個人頓時尷尬,各自往后面退了一步。
“我昨晚沒看到你人,以為你跟著蔣營長一起走了”米小六連忙將木門栓打開,笑嘻嘻的招呼著蕭明往屋內走。
“昨晚上我將受傷的人員送到了鎮上的聯絡處去了,剛搭乘物資車輛過來的。”蕭明邊說著邊往碳火前面湊著,也不客氣的拿了個杯子倒了一杯熱茶。
米小六走進后屋去看老李,手腳冰涼,意識模糊不清。如果再沒有藥可能就這兩天的事了。
“米長官,這老弟怕是怕是中了毒。”
米小六聞聲回頭望去,見著阿婆正拿著一盆冒著濃煙的火盆蹣跚著走進來。
“阿婆,你怎么知道他這是中毒了勒。”
“蔣營長還在這里的時候有一次也是感冒發燒,但你們的那個醫生給他吃了幾次藥就好了。昨天晚上背他進來的時候,聽你們說什么藥都給他吃了,還是不見好。我估摸著是中了這山里的毒了。這大山里各種雜物臟物都有,我們苗疆天氣多陰雨,所以山里最容易出毒物。”阿婆將火盆放在了房間最中間,弓著腰用嘴吹了吹火盆讓火勢增大了些。
“阿婆,那他中的什么毒?”米小六聽阿婆這么一說,將信將疑的追問著。
“這山上的毒物太多,想要知道是中了什么毒,最好知道是什么雜物臟物。如果不知道是什么雜物,就查看下一傷口形狀,還有是在什么地方中的毒。像毒蛇多喜歡山谷,毒蟲多喜歡山腰。”阿婆拿了個竹凳子挨著火盆坐了下來,掏出一根短小的竹制煙斗往煙斗口里塞煙絲。
米小六也不多想招呼人再搬個碳火搬進來,吩咐黑娃跟磊子把老李的衣服脫了查看是否有傷口。可是全身找遍都沒有被叮咬過的傷口。米小六又帶著疑惑的看向了阿婆。
“沒有傷口!”阿婆自言自語的說著,吐了一口煙將煙斗往櫈腳上敲打著。
“你把他生病前的狀態跟去了些什么地方講給我聽聽。”
“好!”米小六靠近阿婆,蹲在她的面前將那天晚上攻打日軍到老李回來開始犯病的經過都一一的說給阿婆聽。阿婆越聽神情越慌張,把收好的煙斗又拿了出來。
“阿婆,經過就是這樣。你看下是個什么情況。”米小六站了起來,跺了跺腳。
“米長官,你們還沒吃早飯吧。我先去給你們搞點吃的,待會邊吃邊聊。”阿婆弓著腰站了起來,邊講邊往灶屋走去。
米小六本還想追問一句,可是人已經跨過門檻不見了。搞得米小六這個時候一頭霧水,心里不是滋味。
米小六被分配到蔣營長的隊伍里的時候還只有16歲。剛到部隊就是個愣頭青,那個時候要不是老李帶著他,估計老早就犧牲在了戰場上。所以老李在米小六的心里既是師傅也是最親近的人。看著老李現在的樣子,心里著實著急。但是軍醫都治不好的,他也束手無策,有時閑下來都在考慮老李的后事了。這會聽阿婆的意思,老李這個病可能是治療方向不對。可阿婆說一半不說了讓他心里七上八下,心里對這個事還是沒個底。
阿婆從壇子里夾了點蘿卜條,給大伙就著玉米稀飯吃。等阿婆走進灶屋后,米小六追了過去,阿婆坐在灶前給他講了個故事。
“二十年前,寨子里來了四個人。在寨子的山里面到處逛,說是找燒制紅磚的培土。我們湘西多是石山,用于制作紅磚的培土相當少,為了制作紅磚,燒磚人在山里面發現一點就現場加工,再人工或用驢馬駝運下山。所以在各個山壑之間有著一些小型開采完的廢棄磚廠。這四人找了個把月發現了幾處有培土的地方。然后開始往山上運送物資設備,同時在寨子里招收工人。搞得紅火的時候,他們燒磚的爐子沒有停過火,不管白天還是晚上熱鬧的很,來往的人馬也多。不過很快另外幾個山頭的培土就被挖空了,就只剩下最大的那個了。最大的那個磚廠一搞搞了有兩三年,那個時候你阿公也被雇傭過去幫他們管灶房,每天早上上去晚上回來。上面沒有水源,都是你阿公每天兩趟挑上去的。可是有一年的夏天,你阿公突然跑回家來說磚廠的人都不見了。我問他怎么回事,他說天氣很悶熱,大家喝水喝的勤快,給磚廠做了午飯后,水用完了。他就又下來挑擔水,等他再回到磚廠的時候。所有的人都不見了蹤影,燒磚的爐子里的火卻還燒的很旺,應該是剛添過柴,說明這些人剛剛都還在這里。可是你阿公在上面一直待到晚上,都沒有再見到一個人。第二天一大早你阿公又上去了,還是沒有找到任何一個人。除了那四個寨外人,還有十來個寨子里的青年漢子在這里做工也都不見了。你阿公又下山到寨子里去找人,可是前一天上去做工的人那天晚上都沒有回去。家里的人都以為是在上面住著,大家聽到你阿公這么一講,都跑到磚廠上面去找人去了。結果是一無所獲,連個人影都沒找到。而且,那天上山找人的隊伍回來之后,有幾個人開始上吐下瀉,神志不清,沒過多久就死了。寨子里以為是傳染了瘟疫,把幾具死尸連同他們的房子都給燒了。而那天上了山還活著的人也都被寨里的族人所排擠,要求搬出寨子。”
“所以你跟阿公為什么住在這里,也是這個原因?”米小六問。
“是的。”阿婆回復。
“您的意思是,老李的病跟他們從山上回來的那些人的癥狀是一樣的?”
“是的,癥狀基本上一樣。”阿婆又拿出煙袋開始點煙。
“當年那幾個死了的人稀奇的是都進過礦洞,沒有進礦洞找人的都沒有事情。”阿婆望著米小六,嘴巴吧唧著煙斗。
“您是說問題出在礦洞里面。”米小六面部開始驚訝起來。
“不好說,但是這礦洞確實古怪的很。”阿婆答復。
米小六心想那天老李也沒進去。站在洞口往里望的時候他也在。所以不可能是那個時候的事。看著老李躺在床上,米小六心想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是再上山看看了,正好去調查下蔣營長交給他的事情。
“土匪,喊大家到堂屋開會。”
土匪,原名劉斐,24歲,身高175,體重180斤。樣貌粗獷,濃密的卷發與胡須,頭發胡子將一張臉都給包裹住了。不愛清潔,一身噴臭。衣服經常不扣扣子,時常坐著的時候將手伸進胸口搓。因而大家給他取了個外號叫:土匪。善于用重武器!因在家中為了女子殺了人而逃到部隊里當了兵。
磊子,原名石磊,18歲,身高165,體重107斤,冬瓜臉,濃眉,與米小六一樣白皙。很注重個人禮儀形象,希望別人眼中的自己是一個認真負責,干練能干的人。是米小六的表弟,兩年前被家里人送進了部隊,說是在家里沒出路,看指望在部隊上一番作為。
黑娃,原名不詳,22歲,身高163,體重110斤。國字臉,渾身黝黑,一身腱子肉。從小在寺廟長大,有點功夫,善于近戰。被師傅趕出寺廟來歷練,在游歷期間被部隊抓了壯丁才來當的兵。
蕭明,25歲,身高179,體重115,身材高挑消瘦,馬臉,戴著一副復古眼鏡,頭發微長,但經常戴著帽子,手里時常提著一個老舊公文包。師部下排的調查員,其他不詳。
米小六,26歲,身高168,體重120斤。國字臉,原本白凈的身體因為常年在野外,顯得粗糙。臉部跟手部被太陽曬得黝黑。時常卷著袖子,腰間掛著繳獲的一把手槍跟老舊皮質手槍盒。從小家里貧窮,經常吃不飽。一次偷摸溜進了駐扎在當地的部隊里面,看見部隊里面桌子上擺著大魚大肉,回去后就跟家里人說要去當兵。父母也不反對,因為留在家里日子過得只會更差。這就養成了米小六凡事先不能餓肚子,活著比什么都重要的性格,但也夢想著升官發財。
另外就是老李,他的年紀比米小六大很多。米小六進部隊后從后勤調到前線開始,一直是老李帶著他。所以老李跟米小六的關系比較微妙,隊伍里的其他人一直打趣著老李這是把米小六當兒子帶,米小六內心也一直尊老李為師為父。
米小六端著茶杯哈著氣簡要的跟大伙把情況說明了下,讓大家說說自己的意見。
“狗日的,蔣營長這是讓咱成了沒娘要的雜種了。”米小六話音剛落土匪就搶先答復,估計是悶在心里一晚上想說了。
“怕卵,你土匪本來就是個狗雜種。”黑娃車抽著煙咧著嘴打趣土匪。
“他娘的才是狗雜種,還好意思說老子。看你那副烏漆嘛黑的樣子。”土匪叼著煙回罵著。
“我看這個事情還是先以老李的病情優先。不管什么原因,如果沒有其他辦法就只有先上山調查下情況。”蕭明拿著記錄本,挨著火盆坐著。
“對,這個才是當務之急。其他的事情先放一放。”米小六不給其他人插話的機會,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另外,我們所在的位置現在還是屬于戰區,日軍隨時有可能打回來。所有的行動都應該保持戰時狀態。”蕭明扶了下他的眼鏡,望向米小六。
“昨天晚上你們沒有安排站崗的吧?我早上過來的時候看到你們都睡的很香。”蕭明繼續說。
“對,調查員說的沒錯。這個也是我的想法。昨天晚上著急老李的事情疏忽了。”米小六臉上堆著笑容不好意思的看著蕭明。
“去,黑娃。爬到樓板上去盯著去。”
“這樣,土匪、磊子和我三個人馬上上山去看看情況。”米小六邊說邊掃視了一遍屋里的人。
“不行,你得留下來。有些事情你在這好拿主意一些。讓土匪、磊子帶著我先上去看看情況。”蕭明說。
米小六明白蕭明講的是什么意思,蕭明是擔心老李可能撐不到他們回來。萬一撐不住米小六至少能在身邊給他送終。米小六也詫異蕭明對事情的思路很清晰。如果要調查日軍的事情,還不好瞞著他搞。
“另外,調查這方面的事情我比你更有經驗,能夠避免耽誤時間。”
“行,那就聽調查員的。土匪、磊子你們務必保護好調查員的安全。”
“好!”
蕭明本身就是從事調查工作的,確實在這一方面比自己更有經驗。聽蕭明這么一說,米小六也就沒有再猶豫了。招呼土匪,磊子帶好家伙事,交代一定要注意隱蔽與勘查周圍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