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笛隨著軍列距妖鬼城越近,響起的頻率便越高,當然,這或許也是一種集結各地人手援助的方式。總的來說,劍衛覺得這是好事,好歹讓妖鬼城那邊多些應對的時間!
平民奔波于一日三餐的生計中,無暇理會風云,但各處高官貴祿卻飯飽閑余間開始打探京城的消息。當然,這些于勞途中的福爾瑪霖無關!行到月泉彎谷之時,薄霧來襲,車駕的簾子被風吹起,一小兵前來稟報:“王爺,月泉彎谷連日來氣候不佳,大伙是否需要繞道而行?”
“不必!”福爾瑪霖莊嚴肅穆。小兵眼神流轉,斗膽猜測其心思,小心翼翼詢問道:“王爺,可需喚孝戰將軍他們前來?”
福爾瑪霖不語,卻含帶賞識般瞥了小兵一眼,小兵會意,心內暗自竊喜,連忙轉身欲去尋人,卻又聽身后王爺吩咐道:“把桑九也一并喚來。”
“是!”
行軍開戰最忌諱雨雪山霧,尤其是低處矮位之時,藥谷一戰便是如此,福爾瑪霖雖嘴上無所畏懼,但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忌憚!
“王爺,有何吩咐?”夏桑與劍衛姍姍來遲,孝戰他們已候在車駕兩旁。
“你倆感情倒是不錯,桑九不甚武力,缺些自保的能力,有劍衛跟著本王倒也放心。”車駕的遮光布簾掀起一層,福爾瑪霖的身影隱在朦朧紗簾之后,他身子半倚,單手扶額。
孝戰似看不慣夏桑文弱的模樣,不屑輕哼一聲,對福爾抱拳道:“王爺無需擔心,屬下會時刻關注四周,絕不允許途中有意外發生。”
“桑九,你怎么看?”
“月泉彎谷地勢特殊,一半清泉一半綠蔥,中間是如彎月型的高山。”夏桑面色平淡指出近途利弊:“途徑谷中的確可以節省下不少時間,但月泉彎谷曲折難行、毒蟲繁多,屬下覺得還是繞遠道而行較為妥當!”
肖唯與對夏桑所言嗤之以鼻,他長刀未出鞘,將刀架在夏桑肩上,意圖威嚇。
“肖鋒使,你這是做什么!”劍衛出劍將長刀擊退,夏桑有感肩上沉重頓消,只是淡露淺笑對劍衛以表感激,而自始至終,臉上卻不現絲毫慌亂,宛如在寬容一個無理取鬧的孩童。夏桑繼續道:“屬下對谷中略表擔憂,然一切還是需王爺做主,屬下只待聽從即可。”
“王爺,桑先生實屬杞人憂天了!”孝戰一彈盔袍上的沙塵,“這行軍打仗的事,文人到底是不懂啊!”
孝戰與肖唯與一唱一和,夏桑猶疑,原想再爭辯上幾句,但余光觀察到福爾的反應,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終究還是孝戰更為了解他!
劍衛湊近低聲解釋:“肖唯與原是肖先生的遠親,到了王府之后,卻反而跟肖先生疏離了,跟孝戰將軍倒是交情不錯。肖唯與出口不好聽,也不過是在討好孝戰罷了!”
車駕內傳來笑聲,“諸位皆是手足,大伙討論一二即可,莫傷了和氣!桑九思慮周全,本王甚感安心……只是,此行本王疲乏怒憎,拒念拖遠,還是穿過山谷而行吧!”
眾人齊聲應:“是!”
數萬鐵甲兵涌入山谷,道路狹窄難行,霧氣迷蒙,山谷中如一條銀龍盤旋。軍列過境,震得山壁沙石滾落,霧氣夾雜著塵土,嗆得夏桑連連咳嗽。
“什么聲音?”劍衛耳邊傳來一陣轟鳴,似有什么重物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朝他們而來。
“你小心!”
夏桑說得小聲,劍衛聽得不仔細,“你說什么?”而夏桑卻恍若未聞,仿佛沒有開過口,仍握拳掩嘴咳得入神。
福爾與孝戰等亦是有所察覺,肖唯與大喝一聲:“大伙集中注意力,仔細提防周圍!”話音剛落,接連響起的哀嚎聲便緊隨而至。
“啊!”
“保護王爺!”孝戰率先沖到車駕前,武器已待戰,而突襲他們的卻并非敵人,而是一塊又一塊連綿不絕的亂石沿山壁滾落而下,砸入軍列,鐵甲兵四散奔逃、慌不擇路,擁擠推攘導致摔倒踩踏,眾人慌亂如麻。
“是石流!小心落石!”
巨石如冰雹一般砸傷鐵甲兵的肩臂與頭顱,鮮血噴濺鐵甲,山谷內充斥著哀嚎,聲聲回響,如無間地獄!
待聲音漸小漸消,山谷內恢復平靜之時,孝戰帶領未傷亡的小兵收拾殘局,分撥出一隊人將重傷或亡故的鐵甲兵運送回京。
月泉彎谷的路被血液染紅,不知道需要幾場暴雨才能沖洗干凈!
夏桑無傷,卻非僥幸,而是劍衛拼死相護,至少在眾人眼中是如此的。劍衛為護住手無縛雞之力的桑先生,不慎被亂石砸傷左臂,虧得砸在身上的石塊不大,否則劍衛的手臂當真是要作廢了!夏桑主意讓劍衛回京休養,但劍衛堅持往前,牛強牽不動,夏桑唯有作罷。
到了夜間,軍列行至石荒山,石荒山外圍是茂密的山林,山體卻是由各種奇形怪狀的巖塊組成,這片區域荒無人煙,長年無人踏足。
有了月泉彎谷的先例,鐵甲兵再見到這些大石塊便心生涼意,所幸他們是行至山上,不用再擔心會遭遇石流轟砸!
“這里雖全是荒石,但卻比前方的路安全。王爺,不妨讓大伙兒在此休息一晚,明早趕路?”
自從月泉彎谷出來之后,王爺面色陰郁,就連孝戰將軍都沉默寡言,肖唯與鼓足了勇氣,才敢開口提議。
福爾瑪霖情緒極差,一路隱忍怒氣,耐性被消耗殆盡,但也看出鐵甲兵都精疲力盡,無力趕路。
“桑九,你怎么看?”
夏桑微怔,未料到福爾會詢問他的意見。
“王爺,肖鋒使所言也有理,鐵甲兵一路受驚,又有不少人身上負傷,的確需要在此休整。”
墨色深深,明月高懸夜幕,入夜的石荒山如墓碑堆砌,陰涼刺骨。
“這地方可真陰森啊!”
“桑先生,您不怕嗎?”有些抱團兒的小兵見軍列中最文弱的夏桑都淡然自若,如在自家后花園悠然,臉不覺有些燥熱。
夏桑寬慰道:“我生性膽大,不信鬼神,自然無所禁忌。你們白天辛苦,都受驚帶傷了,這時候就無謂這些臉面問題了,身體重要。”
三小兵不再繼續強繃著,捂著傷口開始低吟。其一人更是直接靠著一巖石躺下,“桑先生教誨得是,小的實在疲乏,就先一旁歇息了,不打擾您!”
“你們也要當心點,這種荒山野嶺入夜后最危險!”夏桑見他們傷處還在流血,俊眉一蹙,去尋了些干凈的碎布過來,“這里東西不好找,但傷口也要粗略包扎下。”
小兵們不以為意,“桑先生不必費心,我等都是粗人,在外磕磕碰碰都習慣了,不礙事兒!”
“那可不行。”夏桑上手,用清水沖洗掉他們傷處的泥沙,再用白布纏繞包裹。小兵們受寵若驚,“這……不敢讓桑先生動手,萬萬使不得!小的們自己來。”
“你們傷在手上,如何自己來?”夏桑不讓小兵們接手,他們滿手都是塵土污垢,不宜觸及傷口。“即使你們不為自個考慮,但血腥味彌漫在鼻,終究不好,若引來一些蛇蟲猛獸可怎么好?”
“桑先生莫嚇唬我們,這兒鳥不拉屎的,都是石頭,何來那些毒物!”
一聲狼嚎似在回應小兵的話,眾人身軀一顫,冷汗浹背,“……這是?”
“你們看那里,那是什么?”有人喊了一聲,所有人循聲望去,只見潑墨般的遠方飄忽著幾處綠光,綠光在緩緩移動……“那是……有狼!”
“狼?”
眼神好使的鐵甲兵趕緊沖上前,“真的是狼!好多的狼啊!”
一簇簇綠光在夜幕中閃爍,數量越來越多,讓人看了頭皮發麻!
肖唯與長刀出鞘,“保護好王爺與將軍!”
“所有人,全都保護好王爺!”孝戰眼神狠厲,已解決完最先沖出的兇狼。
或許是見同伴欲難,所有隱在夜色中的狼群全部出動,朝軍列發動襲擊。
“這是煙狼,大家小心!保護好王爺!”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近距離的鐵甲兵火速形成包圍圈,將福爾護在里頭。
煙狼型如名,周身皮毛由深至淺,猶如烈火升起的濃煙,煙狼尾部的毛發是白色的,爪子微勾,是它們最重要的武器,有著強大的殺傷力,其次是牙齒與咬合撕裂的能力,即使是有御敵經驗的軍列,遇上兇猛的狼群,應對起來也是深感吃力!
“情況不對!”
煙狼零零兩兩聚集攻擊,大部分的煙狼全部聚集扎堆朝一個方向襲擊,那就是福爾瑪霖的車駕。
“這是怎么回事?”孝戰怒急瞠目,直接沖入狼群之中,“王爺!您在哪?”
眾人看得心驚,夏桑敬佩道:“果真是條硬漢!”
“這是怎么回事?這些畜生,竟也懂得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劍衛雖見識廣,卻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煙狼如同有人養殖訓練過一般,是有目標性的襲擊,而非胡亂分散。
“應當是氣味兒!”夏桑一眼看出關鍵。
“氣味?”劍衛恍然,“莫非是血腥氣?”
狼群來襲,鐵甲兵自是優先護住王爺。然而月泉彎谷所受傷的小兵們,也因懼怕而畏縮入保護圈之內,血腥味聚集,如同一個巨大的箭靶子。
其他人不敢貿然靠近……
受傷的鐵甲兵比在月泉彎谷的時候還要多,而且很多人身上的盔袍都受損。
孝戰雖無大傷,但煙狼爪子尖銳凌厲,他沖入狼群的攻擊圍中,難免被煙狼抓咬,衣衫破裂襤褸,只是鐵骨硬漢,這點皮外傷在孝戰眼中,微不足道。
轉瞬殘兵,鐵甲兵身心受盡摧殘,一日內接連遭到兩次襲擊,雖看似非人為,但福爾瑪霖卻心清如水,他遠望妖鬼城方向,“老狐貍,終究是坐不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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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有錢
感覺疲憊了,所以就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