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藥?”夏桑深感有趣,挑起少年下巴問道:“是下的什么藥???”
少年雙頰一紅,支支吾吾憋了半天,才道:“相當于媚……媚藥的東西,卻更能讓人喪失理智!”
“哦?”夏桑又帶著疑惑看向柴胡,“想不到柴大爺如今的口味那么重?。恐豢上г谙陆^非喜好斷袖之人呢!”
柴胡并無否認,他目光陰惻盯著少年,手上大刀翻轉流光,他恨不得一刀滅了此人。那少年所說的不錯,他的確對夏桑下藥了,只不過,并非媚藥,而是一劑慢性毒藥,他妄圖將夏??刂圃谑?,好借機報復昔落韋!
“吃里扒外的小崽子!”老吳已經挑過一把劍,輕使內力,那劍便往少年方向飛去。
但意料之中的,夏桑身影輕動,輕松將那索魂利刃攔截,劍在他手中玩轉,頃刻間便被震得四分五裂,柴胡等看得心神一驚,紛紛戒備。
“本想直接一走了之便罷,但不想柴大爺居然為我準備了如此好禮,那夏桑也不好失敬!”
他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柄長鞭,柴胡看得心虛,縱身躍起,想先發制人出招,夏桑卻一揮袖擋開攻擊,緊接著使出輕功,對面一群人只覺得他出手極快,如鬼魅在眼前飄忽而過,不急不躁,顯然并沒有使出全力,須臾后,渾身登時無力,手上刀劍紛紛脫手掉落在地,他們更是全數人被那一根長鞭捆綁在一起。
掙扎無用,柴胡咬牙質問:“你究竟想怎么樣?”
夏桑雙手一攤,滿面無辜:“明明是你們將我綁過來的,居然還問我想怎么樣?”
那少年見兩方實力懸殊,已決勝負,自不再裝作唯唯諾諾以求偷生。夏桑只對他說:“既然你說是被他挾持的,那就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那少年舉刀毫不猶豫往柴胡頭上砍去,老吳見狀心神俱顫,“莫珊瑚,你當日被群狼圍攻,可是柴胡救了你!”
一顆石子應聲打落刀器,夏桑甩了甩沾塵的指端,聲音平息無情感:“他救你?那殺他這種事情,不適合由你來做。”
莫珊瑚卻對柴胡沒有半分感激之情,只有滿心憎惡,他驟然向夏桑下跪,將事情緣由逐一講清楚!
原來,莫珊瑚原是坐落隔壁山頂寶莉寺內的和尚,一年前他到此山砍柴,被蟄伏的狼群包圍襲擊,剛巧柴胡等人經過,出手救了他。原本以為巧遇貴人助他逃離狼口,怎知災難才剛剛開始!柴胡有斷袖之癖,見他長相清秀儒雅,竟強行將他留在身邊,但他執著于佛門,對他所作的癡傻行為油鹽不進,老吳便開始強行逼迫他喝酒食肉,柴胡更是徹底摒棄一開始的偽裝,對他暴力相向,言語侮辱!若不是還對寶莉寺心心念念,莫珊瑚早已一死,不愿茍且。
“想不到你還挺不是東西的!”夏桑一腳踩踏在柴胡的肩膀上,柴胡怒而奮起,他腳下施力,柴胡就又跌坐在地。
“既然你們之間有恩又有怨,在下便不插手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夏桑此意明了,就是若莫珊瑚再次持刀砍殺柴胡,他絕不會阻止,是死是活,全靠天運!
莫珊瑚因破了葷戒,早已長出了頭發,又因不曾修繕,像一堆枯雜的稻草用一根發帶隨意綁起。他拂掉額前垂下的頭發,銘記恩人模樣,又提醒道:“俠士,方才我在屋外偷聽,似乎聽到千夏此人的名諱。據我所知,那人與柴胡固有往來,這次的上奉舞姬事件,似有故作玄虛之態,還望俠士小心提防!”
自千夏無故偷襲,夏桑就已心有所感,但柴胡此人倔強,他深知是問不出再多事情的。
夏桑用了大半天的時間,才趕到藥莊,藥莊的管事嬤嬤卻說,谷主受一年輕男子相邀,已經離去。他心急火燎,但嬤嬤老眼昏花,說不清那年輕男子的模樣,他也無從考究猜測!
前后空奔忙不談,他又接到劍衛急召的飛鴿傳書,要他火速匯合。
“看來我是無法為你求藥了!”
司匹臨還在心心念念,怕夏桑沖動回莊,而另一邊的夏桑,早已放棄藥谷尋藥,飛速奔往劍衛信中所說的集合點。
集合點在王城至藥谷中途的地方,夏桑滿腹疑慮趕到之時,入眼是全副盔甲加身的龜甲兵,他強忍心內繚亂,先找到了坐陣副將營的劍衛,劍衛自然知道他要問些什么,只嘆道:“敢茂林太過頑固,不愿為霍湘小姐治療疾病,王爺怒而發病,只怕此事難以善了!受難的也是藥谷平民??!”
“治病?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劍衛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決定實情相告。
霍湘是福爾王爺在外的私生女,因身份不正入不了皇家玉牒,小時候一直寄養在府外。但卻遭到了賊人下毒,毒氣入侵臟腑,多年來一直無所救治,福爾便派人前往藥谷求治,但因福爾王府曾與藥谷老谷主有過私人恩怨,敢茂林便拒絕為其醫治?;粝娌r越來越嚴重,已到了生命垂危之際,所以福爾王府怒而發兵,誓要藥谷內的人為愛女陪葬!
“當日在王府一小院內,我攔住你,便因為那是霍湘小姐所居之地?!眲πl又悄悄透露:“據聞那毒如同瘟疫一樣,會傳染!”
夏桑心頭一震,“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可知霍湘小姐的娘親是何人?正是妖鬼城城主的女兒,現已病逝?!眲πl談及王府禁忌,還謹慎查看了營外是否有人,才繼續道:“若非知道你脾性,怕你無知壞事,我定不會將這些告知給你。”
“妖鬼城不是已經被封了嗎?城主女兒又怎會與王爺有所接觸,進而生情呢?”夏桑第一次聽說此事,第一感覺是荒唐,第二感覺……卻是隱隱預感出,霍湘的病癥似乎于妖鬼城有所聯系,或者就是受染于妖鬼城內。
“那城主女兒年滿十八歲時仍然身無病癥,或許就是少數的疫病阻隔者。福爾王爺起初受圣上信任重用,自然也想為君分憂,冒著被瘟疫傳染的風險,帶著大批御醫前往妖鬼城尋查病源,因此結緣于城主的千金。但王爺已有妻室,皇家也絕不會接納妖鬼城出身之人,因此城主知曉后勃然大怒,試圖將二人分開。但城主女兒卻是烈性,不顧及世俗眼光,只求與王爺相守,并且暗中與王爺生下一女,便是霍湘小姐?!?p> 說到此,夏桑心中已有一個很不好的猜想:“莫非……王爺懷疑霍湘的病,是妖鬼城內的人所害?”
“你果真聰明!”劍衛說得口干舌燥,牛飲半碗酒下肚后,才繼續侃侃細說:“自古娶為妻、奔為妾,城主怒其女兒敗壞家風,將她掃地出門,還嚴令城中諸民不可對她施以援手,王爺又恰逢被圣上召回王城,不在妖鬼城內。當時正值冰天雪地,后果可想而知,她終是寒氣入體,不治身亡!后來王爺歸來,發現愛人已逝,悲憤之下對妖鬼城出兵,死傷了城中小半人,此舉逼急了城主,竟不惜對自己的外孫女下毒手……”
“王爺又如何確定,霍湘不是受瘟疫所感?”夏桑情緒有些激動:“他可知他冤枉城主了!”
“桑九,人心往往比你想的更可怕!”劍衛意味深長:“你雖然聰明,但是涉世未深。你以為那城主不會對自己的親外孫下手?就在他撂下狠話的隔日,霍湘小姐就被診出身中奇毒,雖然與瘟疫一樣皆有傳染性,但所有御醫診治得出,霍湘小姐是中毒之象,與所謂的瘟疫截然不同。之后,王爺便將其帶回王府,尋找治療之方!”
在霍湘中毒之后,福爾王爺放棄對妖鬼城的救治,但肖石片感慨百姓疾苦,不愿放棄,還是暗中求御醫鉆研治療方法,后來發現,藥菇雖不能徹底根除瘟疫,卻有很好的緩解之效!福爾王爺甚至在之后多番派兵攻打,都被肖石片提前通知城主,避免了更多的傷亡。
夏桑知道妖鬼城總頻繁遭到福爾王府的敵對,原先不知原因,如今倒是清楚了!
“且不說這些先了,王爺當真決意攻打藥谷?”
劍衛諱莫如深,不愿繼續深究原因,但大抵,此刻即便敢茂林愿意出手相救,龜甲兵前進的步伐仍舊不會停息。
軍中早已安排好夏桑歇腳的營包,他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傳信至藥谷。信鴿在半空盤旋一圈,才振翅高飛遠走,“希望這信能及時送到谷主手中!”
他在距離營地兩百米外的地方放飛信鴿,原想著這邊不會有人,怎知道一轉身就發現一個龜甲小兵往這邊走了過來,有可能是躲到這解手來了。
夏桑無意躲藏,那樣反倒惹人懷疑,因此龜甲小兵亦是看到了他在此?;蛟S小兵覺得他生面孔,略微打量了下,表情忽而一變:“是你!”夏桑不明何意,只得問道:“為何說是我?我出現在這,也不奇怪吧!”
小兵表情由開始的驚奇,慢慢轉變得猥瑣,甚至拉松褲腰,搓著手逐步逼近:“長得倒真是不錯,還是跟以前一樣好看,既然淪落到了這里,就該認命,還不快過來執行你的職務!”
夏桑大惑不解,“你可是認錯人了?”
“認錯人,怎么會認錯人,你這張臉長得教人念念不忘??!”
小兵言語越來越放肆,更是將夏桑逼至崖邊,退無可退,他正想著要不要出手時,劍衛及時趕了過來。劍衛雖還不明情況,但見小兵衣衫不整,面帶色欲,已大致猜出一二,他一掌朝小兵面上扇去,怒如閻王:“放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小兵被吼得一蒙,他捂著臉委屈道:“副將,為何要打小的?”
“這是我手底下的人,你膽敢生出心懷不軌,給你一掌就算便宜你的。”
“劍衛,我無事!”夏桑還是覺得奇怪,小兵方才的話似乎隱含其他的意思。
“副將,小的也不知道他已經是您的呀!”小兵的臉已經開始腫漲起來,他心中多少有些不忿,自個追隨主副將等出生入死,結果副將居然為了一個卑賤的男軍妓而打他!“不就一個軍妓,小的不碰就是了?!?p> “大膽!”
劍衛怒不可遏,直接一拳打了過去,“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這是我手下的參謀桑九,豈是你一介小兵可以隨口折辱的!”
那小兵受了一拳,倒地痛吟嘔血,聽到劍衛這番話,才開始慌張求饒:“不,不是!屬下以為……屬下以為他是軍中的男妓,不曾多想……屬下知錯!屬下知錯了副將!”
劍衛怒氣未消,覺得這是小兵的推托之詞。反之是夏桑耐心問起:“為何你會如此之想?”
雖然軍中的確有過隨行樂妓,但如今不是在邊疆打仗,況且在軍中見到一陌生男子,便斷定這人是軍妓,那可就荒唐了!
“這……這……”小兵不敢直言,怕又觸燒劍衛怒火。
劍衛厲目一瞪:“閃爍其詞,還不快老實交代。”
“是?!饼敿仔”泶┛滓拢恐氐爻纳?牧艘活^,才緩緩說道:“屬下以前在妓院內消遣時,見到過參謀先生……”
劍衛半信半疑,側頭看向夏桑,“你也去過那地方玩樂?”
“不曾。”夏桑直接搖頭否認。
“不不不!參謀當時……是以……是陪侍在一位貴公子身邊的……”
劍衛怒氣再次升騰,“你是認錯人了吧?”
“是。屬下方才糊涂,如今仔細一看,也發覺是太過相似,瞧不仔細了,還請桑先生見諒!小的無心,小的真是無心的!”小兵連連磕頭,額上逐漸青紫,可見力道不虛。
“罷了,只是誤會而已?!毕纳2⒉辉谝膺@點小事。當務之急,是如何避免或減少藥谷之戰的傷亡,畢竟谷主曾為他診治過,有過恩情,需知恩圖報!
劍衛與夏桑走后,小兵顫顫巍巍站起來。
“參謀?鬼屁參謀,不就想給他臉面嗎!那模樣長得那么嬌俏,分明就是同一個人,我能認錯?這次算我倒霉,撩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