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殿下,翰林院的棋子死了。”
太子楚憶澆著花,隨口回道:“死便死了,張澤端親自出手的?”
“屬下不知,今日翰林院內部進行了大肅清,我們安插在翰林院的眼線皆被拔出來了。”
他的動作頓了頓:“老東西這番動作挺大,不怕拉到胯。”
“噗。”他一旁的一位少女沒忍住,笑出了聲,“這話要是被那幫酸儒聽了,少不得口誅筆伐一番哥哥。”
楚憶寵溺地看了一眼胞妹:“那你可千萬別說出去啊。”
少女是家中老幺,排行十七,又為皇后所生,平日里頗受恩寵,十幾個皇兄皇姐也大都讓著她。
“對了,哥哥你有母后的消息了嗎。”少女情緒突然又有些低落。
“目前還沒有。”楚憶拍了拍少女的頭,“今日我帶你去帝都里玩玩吧。”
“啊?哥哥不是不能隨便出宮嗎?”少女問道。
“沒事。”楚憶笑了笑,“我們可以偷偷溜出去,不會被父皇發現的。”
“嗯嗯。”少女用力點了點頭,“我跟你說,西街街角的哪兒買的糖葫蘆可好吃啦!”
“好好好,肯定給你買。”楚憶看著少女喜悅的樣子,心里卻是嘆了口氣。
我們可能無意去爭什么,但坐在了這個位置上,便會有無數的人千方百計地想要將我們拉入泥潭。所以我們不得不去爭,不得不謹慎。
看著背著小手哼著歌,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的少女,太子楚憶輕聲對身旁的侍從說道:“查一下那家店。”
“是,殿下。”
……
帝都。
西街街角。
“聽說這里有家糖葫蘆店不錯啊。”張妍妍有些犯饞。
“別了吧。”李博成搖搖頭,“沈師兄說得不錯,帝都的花銷就是大。”
眾人來帝都的一路上做了不少官府發布的任務,也存了些銀兩,但到了帝都還真是不大夠花。
“沒事,我請你們呀。”清靈悅耳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語者是一名少女,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丹。
她身后是一名豐神俊朗氣度不凡的男子,男子身旁還跟著兩位氣息內斂的扈從。
……
尋弈郡,炎陽王朝北方三十六郡之一。
郡守府。
景王一條腿平放在主座上,另一條腿搭在上面,顯得玩世不恭。
他手中的短刀挽著刀花:“怎的,郡守大人不準備放本王過境了?”
尋弈郡守站著,作揖道:“下官自是不敢攔王爺,只是王爺那三十萬北景鐵騎,怕是不能再往南下了。”
“嗯?”
“我朝祖皇帝有訓,北景軍不得南出北三十六郡,南安軍不得北出南三十六郡。”
景王哂笑:”本王自是知道這些,但本王此次南下是為蕩逆賊、清君側,莫不成你想讓陛下陷入那群賊環伺之境?”
郡守沉默了會:“那不知景王此去是蕩何賊人?”
“看起來不順眼的。”景王輕輕把短刀入鞘。
尋弈郡守一個退步,再次作揖道:“那恐怕下官更不能讓王爺領軍南下了。”
景王搖了搖頭。
此時,四周屏風外沖出數十甲士,將郡守團團圍住。
尋弈郡守淡淡地看了一眼為首之人:“姜郡丞。”
郡丞,為專司輔佐郡守之職位。
他把視線移向景王:“既然王爺一意孤行,下官也無力阻攔。那不如下官便送王爺一樣東西吧。”
尋弈郡守敞開袍袖,里面是兩袖清風。
以及一桿在弦的袖箭。
“嗖!”銳利的箭矢帶著凌厲的風聲,直刺景王而去。
……
皇宮。
“陛下,景王集結了三十萬最精銳的北景鐵騎,正一路南下。”
“朕知道了,看來他還是忍不住啊。命裴大將軍領虎賁軍,韓將軍領渡羽軍,步將軍領鶴云軍,征伐北景叛軍。”
“另外下令,判現任景王楚墨厲叛國罪,但罪不及親友、部下,若有棄暗投明者,朕一概既往不咎。”
“是,陛下。但景王世代經營北方,此舉一出,可能使王朝北方獨立……”
昭盛帝搖了搖頭,站了起來,目視遠方,眸光深邃:“這個王朝屹立了千年,但她內部的機能早已腐朽不堪。她需要一場盛大的煙火,要么在烈火中涅槃,斬獲新生;要么被滌盡腐舊,在廢墟中生出新芽。”
……
帝都,西街街角。
楚憶無奈地看了一眼小妹,示意扈從照做。
于是眾人手中都多出了一串鮮紅的糖葫蘆,一旁做糖葫蘆的老人笑得瞇起了眼。
少女楚憶生性活潑,便和眾人攀談起來:“誒,聽你們口音不像是帝都人,你們從哪里來的啊。”
“唔,我們是從南邊的江泗城來的。”張妍妍吞下一顆甜中帶酸的山楂,說道。
“啊,那你們那邊有什么好玩的嗎?”楚憶好奇道。
滕家瑞想了想:“好玩的不知道,特產倒是有。”
“什么特產,好吃嗎。”
李奕含神秘一笑,壓低聲音:“是大批大批的妖軍。”
“啊?”少女嚇了一跳,糖葫蘆都差點沒拿穩。
一旁的楚憶滿臉黑線。
“那那些妖軍都長什么樣?”
于心潔從隨身的包裹中拿出幾張圖紙:“這些都是我當時畫的。”
少女楚憶接過,輕咦了一聲。
她生于帝王家,眼界自是極廣,但還從未見過這樣的藝術表達形式。
紙上硬朗的復線交疊,借助明度的變化來將繪畫對象栩栩如生地表現出來。
“哇,好厲害,姐姐你能教教我嗎,我肯定會付學費的。”楚憶興奮道。
楚憶聽罷,輕咳了一聲。
“好吧好吧。”楚憶知道兄長的意思,他們的身份確實不便,“你這種畫法可能整個炎陽都沒有呢,完全可以自成一個畫派,不,甚至是畫種。”
李奕含聽了,一拍腦門,心中惱道:枉我看了那么多小說,竟然忘了異界知識變現這個基操。
而蘇紫萱聽了:整個炎陽?為什么她能有把握這么說?
……
大理寺。
盧漫山在如山的卷宗中尋找著。
“廣明七年八月,五皇子腹瀉后大病,太醫院金御醫就診。”
“廣明八年七月,三皇子腹瀉后大病,太醫院金御醫就診。”
“那這個金御醫又是誰呢?”
“崇光三年,入太醫院。廣明六年,晉御醫。廣明九年,告老還鄉,途中失蹤。”
“失蹤案案發當天,辛德妃身體不適,故未同去。”
“原因是腹瀉。”
“腹瀉?!”
盧漫山豁然起身,準備行往皇宮。
“大人!辛德妃,薨了!”有下官急匆匆來報。
盧漫山瞳孔收縮:“仵作檢驗出來了嗎?”
“大人,還沒,皇宮哪邊也是剛剛傳了仵作。”
“跟本官去一趟。”
來到皇宮附近后,盧漫山被攔在了外面。
沒有通報準許,他是無權進入皇宮的。
他拉住了一個剛剛從皇宮中出來的醫師,問道:“里面情況如何了?”
“原來是盧大人,據仵作初步檢驗,辛德妃是食物中毒而死。”
“辛德妃最近都吃的什么?”
“那您得問御膳太醫了。”
就在這時。
“宣大理寺卿盧漫山入宮。”
……
永春宮。
昭盛帝面色陰沉地坐在宮內。
“臣盧漫山,參加陛下。”
“盧愛卿來得正好,此案便由你來負責。”
“是,陛下。”
盧漫山也不墨跡,他目光投向一旁冷汗直流的御膳太醫:“陳太醫,辛德妃近日常吃什么菜?”
“前幾月德妃有些消化不良,御廚便是熬了碗魚膽蓮子湯,用以促進消化。”
“但沒想到德妃喝過后念念不忘,之后一周常會喝上兩三回。”
“你作為太醫,不知道魚膽中含有毒素?”盧漫山厲聲道。
御膳太醫嚇得跪倒在地,對昭盛帝哀道:“陛下啊,小人勸過德妃,但德妃認為偶然喝兩次并無大礙,而且小人一直有用其他的藥膳中和魚膽的毒素啊!”
“你且起來,聽盧愛卿問你。”
那御膳太醫才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辛德妃一個月前曾有一次腹瀉,難道你們太醫院不知道?那次腹瀉極有可能就是服食魚膽導致的!”
太醫聽了,面色愈發蒼白:“腹瀉?小人不知啊!”
盧漫山聽了,眉頭蹙得更緊了:“陛下,臣想去查一下太醫院的當值表。”
“嗯,去吧,盧愛卿辦事,朕放心。”
……
太醫院。
“十七日,十八日,十九日……”
盧漫山盯著二十日當值表上的那個那個名字,輕輕念出了聲:“金度和。”
“這個金度和與幾年前告老還鄉結果失蹤的金御醫是什么關系?”
一旁的太醫院官員想了一會,才答道:“啊,他是那個金御醫在京城收養的孤兒,被金御醫撫養成人,傳了一身的手藝。”
“金度和負責什么。”
“他和另外幾個醫師給負責辛德妃飲食的那位御膳太醫打下手。”
“金度和現在在哪?”
“他這個月還有一次休沐日,今早才請的假,把這次休沐日用了。他平時比較孤僻,我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盧漫山眼神一厲,對身旁手下到:“全城通緝金度和,千萬不能讓他跑了。”
“是,大人。”
……
而幾個時辰前。
李府內。
李府長子,不,在李宗人府丞遇刺后,就應該叫他李府主人了。
他舉起酒杯:“敬度和兄。”
對面的金度和也是舉起酒杯:“敬李兄。”
之后二人皆是一飲而盡。
“度和兄,我已經找好了一支商隊,回頭度和兄就可以藏在他們之中,秘密出城。”
“多謝李兄,只可惜今日金某是無法與李兄暢飲了。”
“無妨,待組織的事業完成,你我二人再聚。”
接著,二人對視一笑,用詭異的聲調一齊吟詠道:
“至高的主,囈語之神……血月終將永恒懸掛在蒼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