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神火重燃之時
張徹驚恐的注視著被燙掉了一層皮的小臂,那四個圖騰深深地烙在了血肉模糊的皮肉中。此刻被燙傷的地方正在以飛快的速度愈合結痂,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用魔法治療自己。
這是被那棵圣樹綁定了嗎?
他甩了甩胳膊,灼傷的痛感已經慢慢消失,取代的是一絲絲冰涼的感覺如水紋般散開。
向屏障之外看了一眼,柯察金已經邁步走進了神廟。他的步伐雖然有些蹣跚,但身姿依舊挺拔,寇特族戰士的光環此刻正籠罩著他的內心。
穿過石柱林立的外部,幽深的大殿內是滿墻的石刻壁畫與浮雕。其中母神的浮雕占了大多數,它們講述著母神的故事。
每一幅壁畫的高度都接近百米,眾神的模樣栩栩如生,這一幅幅雄偉的壁畫,絕對不可能是普通的人所能完成的。或者說,不可能是人力所能達到的。
自然母神誕生于原初時代,那時沃土大陸的凡民力量還很弱小,眾神統御著這片廣闊的大陸,他們護佑自己的信徒,并與來自未知世界的邪神們作戰。善良的霖澤之神阿舍降臨到古老的門農塞斯,幫助這里的凡民打造了堅固的城池,抵御外敵入侵。他也愛上了純潔美麗的門農塞斯凡民女孩——一個普通農夫家的孩子——西爾莎。
阿舍化為凡民的模樣來到西爾莎面前,兩人很快相愛,不久西爾莎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女孩——歌迪婭。
張徹的視線越過那殘破的石柱,落在雄偉的壁畫上,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問題:壁畫中門農塞斯凡民的模樣和現實世界中的人類幾乎一模一樣,根本不是現在的寇特族黑黑的樣子。
他繼續沿著壁畫往下看。
歌迪婭的降世惹怒了眾神,他們不允許神族高貴的血統與凡人結合,于是神王抽取了阿舍的神力,將他封印在弒神山,并且當著他的面殘忍的殺害了愛妻西爾莎。神明們憤怒的離開了門農塞斯,并發誓不再庇佑它,在這段日子里,這里被邪神屠戮著,詛咒著,改變著。凡民們的模樣變得丑陋不堪,性格也開始嗜血好斗。歌迪婭,這可憐的孩子,幾次差點死在恐怖的劫掠中。
好在阿舍忠實的追隨者——神子阿爾文,拯救了她。
神子背著眾神偷偷來到門農塞斯,找到了這個瀕死的女孩,用神力將她救活,并將阿舍的信物——裝有自然之力的容器,交付于她。
看到這里,張徹眼睛里閃過一道光,壁畫上神子手中的容器,跟自己脖子上的青銅盒子居然一模一樣。
這盒子...難道就是神的信物?
他將青銅盒子拿在手里,冰涼的觸感從掌心傳來,很難想象,他曾經的主人是高高在上的神祇。
他繼續向后看去,歌迪婭帶著容器流亡在門農塞斯最窮苦的平民之間,因展用神力治好了難產瀕死的母牛而受到了人們的關注,人們堅信她是門農塞斯可敬的庇佑者,給予她食物,住所與信仰。
但邪神的異教徒們很快就發現了藏匿于門農塞斯的歌迪婭,并企圖奪走她無上的自然之力。
他們來到門農塞斯,無情的屠戮凡民,無數的農舍農田被毀。為了守護歌迪婭與這座古老的城邦,凡民們拿起了武器,向他們宣戰,整個門農塞斯死傷慘烈。歌迪婭為這場戰爭而愧疚,終日跪在教會的神明石像前,祈禱著和平的降臨。
可神明最終沒有回應,而她也決定用死亡來結束這一切,凡民們找到她時,她的鮮血已經流淌在教會的每一個角落,浸染了一切。
人們悲痛著將她抱起,放在了神明石像的祭臺前,跪下祈禱,愿神明寬恕她純潔的靈魂,收留她卑微的肉身。
三天三夜過去,歌迪婭胸口的盒子忽然爆發出強光,她的肉身開始化為灰燼,可那道強光,籠罩了門農塞斯每一個角落。
在那個夜晚,所有祈禱的人們都聽到了歌迪婭穿越星辰的神音。
“吾以自然,護佑吾鄉。”
壁畫到此全部結束。
張徹看到柯察金淚流滿面,他靠近壁畫,親吻了母神莊嚴的面龐。隨后徑直來到了位于神廟中央的神火祭臺上,抬起頭望著高高在上的母神神像,烈陽的光穿透石窗,將那石像映成潔白。
“來自門農塞斯的寇特戰士,您忠實的信徒——烏馬·柯察金,將在此刻奉獻出我的心臟,引燃神圣的火焰,指引您的歸來!”
柯察金的誓詞透露著嚴肅,握著鋼劍的手微微顫抖。
他從懷中掏出了什么,張徹目光靠近,發現是一個小而精致的木刻人頭像,刻的有些粗糙,依稀辨認得出是寇特族女性的樣貌。
“親愛的,不必為我的離去而難過,母神會指引著我們最終相聚。”
張徹聽見他在小聲說這什么,像是告別。
隨后,他將這個小人頭像貼在眉心。
他哭了。
但只是短暫的一陣,他最終抬起了頭,面向母神石像,將鋼劍朝著心臟的位置,狠狠刺了下去。
他剖出了自己的心臟。
可他竟然并沒有馬上死去,他全身因疼痛而顫抖,心臟被放置在祭臺上,他跪倒在地,念起了祭詞。
就在剎那之間,神廟里所有的蠟燭同時燃起了火光,原本漆黑的大殿頓時燈火通明。
那顆心臟被不知名的火焰環繞著,猛烈燃燒。
如神明般的唱詩,環繞著大殿。
火焰燃燒一陣,顏色變成了深紅。
一道擎天立地的光柱,被火焰環繞著沖破穹頂,直沖天際!
星辰之上,張徹的腦袋忽然像是被重錘擊打,慘叫一聲倒在地上翻滾抽搐了起來。
這種扭曲的疼痛感,仿佛瞬間就要將他撕裂。
“這...怎么回事!頭好痛!”
他在心里大喊著,模糊的看到柯察金倒在了地上,面前的神火越燒越旺,幾乎將女神像包裹了起來,這一切又在此時化作了濃霧,被風吹散。
紅色的煙塵將他環繞,不知名的力量還在重重的敲打著他的腦袋,柯察金消失了,大殿消失了,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天地間只剩下他痛苦的大叫著,腦中一幀幀閃現出詭異無比的畫面。
腐爛...十字架...腐爛..巨人..惡魔...女人
女人...腐爛...惡魔...十字架...咬噬
咬噬..女人..巨人...十字架..惡魔
這些模糊的畫面一次又一次不斷的沖擊著他的大腦,他努力的保持著意識,想看清這畫面究竟是什么。
終于,他看到了。
一個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巨人女性,在被惡魔咬噬。
畫面又開始閃爍,搖晃,不斷搖晃,模糊,十分模糊。
疼痛感再次襲來,仿佛鋼釘在不斷的向他心臟里敲入。
鋼釘敲一聲,張徹喊一聲,女人喊一聲。
鋼釘敲一聲...張徹喊一聲...女人喊一聲...
鋼釘敲一聲...張徹喊一聲...女人喊一聲...
鋼釘敲一聲...張徹喊一聲...女人喊一聲...
一雙眼睛,從黑暗的兜帽中,看向了他……
......
不知過了多久,這恐怖的畫面和難以忍受的疼痛感才從他身體里離去。
他蜷縮在地上,努力的呼吸著,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他身上的衣服已經全被汗水浸透。
他看到眼前的大殿中,火焰在熊熊燃燒著,已經倒地的柯察金身體里突然飄出一個綠色的圖騰,圖騰已經破裂,幾乎馬上就要被風吹散,張徹忽然意識到什么,用盡最后的力氣觸碰到了它,頓時一股涼意傳遍全身,他終于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