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粱老哥的效率很高,晚上抓知了猴的時候碰到黃小米,人家就給帶消息過來了。
“叔,我爸讓我碰到就告訴你一聲,收割機找著了,后天也就是周五的時候過來,如果有什么事的話早點準備。”
“行,回去告訴你老爸,叔知道了。”
“好嘞叔,我先走了。”黃小米說完轉身就走。
“注意安全,別玩太晚。”
“知道了”
等小米走了以后姜川也是在心里感嘆,“這老哥有兩把刷子。”
一般這種大型收割機在使用之前都需要經過機械維護、零部件檢修、潤滑油更換等等檢查工作。
這一套流程下來大概需要幾天時間,不會直接開動使用。而現在也不是堰州地區玉米大范圍收割的時間,這老哥還能這么快把事兒定下,可見其路子比較廣。
姜川來到村里這段時間也有一點了解,黃粱在村里就相當于半個農時負責人。在他家里播種機、旋耕機、小麥收割機、手扶式插秧機等一應俱全,雖然都是裝在拖拉機上使用的小型機械還是二手的,但不得不說在農忙時節根本離不開這些東西。
平時村民找他干個什么活人家也是很利索,碰上需要搶收搶種的時候在地里晝夜連軸轉也是絲毫不含糊。總之黃老哥在村里的口碑是很不錯的。
緊接著周四上午姜川找到許哲,請他幫忙聯系一下李家村的熟人,商量商量秸稈換牛糞的事。
許哲乍一聽有些錯愕不過隨后也反應過來,當即拿出新買不久的手機給李家村的熟人打電話。
這段時間南山村的情況不錯,一些村民為了方便聯系就辦了卡買了手機。當然了都是那種按鍵字符很大聲音很響亮的老年機。
第一就是便宜一百多兩百就能買一部,讓大家一次性花千把塊錢買個手機,那根本舍不得。
第二就是操作簡單,能打電話就可以了,就連短信功能都很少使用。畢竟文化水平差點,平時看個東西還好,如果是用拼音打字就有點難為自己了。
至于李家村人家強的多,村里好幾戶人家安裝了固話,其中就包括許哲現在聯系的這家。
BB機應該已經正式退出歷史舞臺,或許在一些地方可以找到壞掉不用的。
電話接通以后許哲單刀直入說明目的。
聽完以后電話那頭的人一愣,心想現在還有這好事呢!
李家村養牲畜的農戶比較多,每年也沒少為飼料發愁。春天夏天還能出去放牛放羊,那過完秋天冬天咋辦?
還是得提前儲備過冬的草料,這也使得每年秋天他們村的秸稈根本不夠分,更別提有的人家燒火做飯留點當柴火燒。
雖然現在還早,沒有到儲備的季節,好事上了門也沒有往外推的道理。所以電話那頭的李家村人直接就答應下來,人家說了“不就是要牛糞嘛,到時候來裝就是了管夠。”
許哲放下電話對姜川道:“完事,我跟他聊清楚了,明天咱們收割的時候他們會提前到,自己過來拉。完事以后我給你把棒子拉到家里去。”
姜川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就勞煩大哥幫忙了。”
許哲一擺手,“小意思明天一早我就過去。”
這邊事情確定,姜川告辭回去把院子清掃一下收拾出一塊地方放放玉米,到此萬事俱備只欠收割機。
等周五黃粱帶人來的時候,許哲和李家村的人已經在姜川這里等著了。
李家村人開來的是兩輛農用三輪車,上面裝了架子和鐵絲網周遭還圍了篷布,這樣裝打碎的秸稈比較方便還多。
等到了地頭姜川才發現這次來的收割機和他以前在老家見的收割機不太一樣,等開工以后才確認上面加裝的東西居然是碎秸稈的出料口,三輪在后面跟著直接流到車上。
不怪姜川沒認出來,他以前見過的那種都是在機器尾部口還朝下直接撒地里,像現在這么一改方便太多了。
等收的大概還剩半畝地的時候,姜川向司機揮手示意停車。
司機放下車玻璃探出頭來,“咋啦兄弟?”
“老哥到這里就行了,剩下那一塊我自己用人工收一下。”
司機聞言點點頭,坐回車里又讓機器轉了空轉了幾圈確保傳送帶上的玉米都落進儲存箱里才熄火下車。
這位司機師傅姓嚴是黃粱的朋友,一個挺健談的中年漢子。
姜川往前迎了兩步遞了根煙,“辛苦了老哥,來根歇會。”
嚴師傅接過以后點上這就打開了話匣子,“老弟你這玉米種的可以啊!”
“是嗎?還行吧我沒感覺有多好,嚴老哥你看這一畝地能出多少。”
“這周圍就你一家種了春玉米,沒有對比你可能看不出來。我這兩天剛和朋友從南邊完成收割回來,那邊種春玉米的多。咱們這邊周縣市都是收割麥子以后種夏玉米。”
“南邊他們一畝地大概在一千兩百斤左右,至于你家的這些可能得有一千五百斤。”
姜川驚訝“能有這么多!”
“曬干以后應該差不多。”
“對了嚴老哥,我看這個收割機的秸稈出料口跟我以前見的不一樣,這是新的型號嗎?”
嚴師傅走過去拍了拍車上的鐵管子,“你說這個?不新了好幾年前就有的型號了。”
“規定秸稈禁止焚燒以后,第一代秸稈還田的收割機出料口就在車尾巴上,口朝下位置很低。”
“后來秸稈直接還田的弊端慢慢顯露出來,直接還田不太好,而且原來的那種設計不利于秸稈收集,所以就出現了我開的這種。”
“其實我這個車后面還能牽引一臺秸稈打捆機,把兩邊的料口對好了直接在地里給你把秸稈打包好,很方便。不過我的打捆機出了故障還沒修好,也就沒帶過來。”
“至于現在最新式的是一種,履帶式收割打捆脫粒一體機。優點比我們現在用的這種輪式要靈活方便的多。缺點也同樣明顯新收割的玉米水分含量高,脫粒效果不理想。”
看吧科技是第一生產力,這才幾年一體機都整出來了,估計要不了多長時間脫粒的問題就能得到解決。
姜川猜測大體應該就是裝烘干機這類東西,要是做的黑科技一點。以后前面收割鮮玉米后面倒出爆米花的情況都有可能實現。
聊了幾句姜川給嚴師傅結了費用每畝地七十塊,黃粱作為朋友去送送,許哲和姜川回去把這最后一車給卸了。
收拾妥當以后姜川去園子里摘了些菜、池塘里撈了條魚、又買了點肉,讓龐偉幫忙打下手,中午把許哲和黃粱留下吃了頓飯。
“黃老哥,這嚴師傅也是咱們鎮上的人嗎?”
黃粱往嘴里夾了一片豬耳朵慢悠悠道:“他是鎮上西街人,早年聽說是出門跑業務跑合同,后來不知道為啥不干了,買了收割機跟人合伙天南海北的下地。我是前幾年在縣里農機站認識的他。”
“對了,你是怎么想到拿秸稈跟李家村的人換牛糞的?”
姜川攤攤手“我到這來種地種菜的不都得施肥嘛,我又不愿意用化肥所以就換點牛糞唄,村里人應該也有這么干的吧。”
“當然有了,”黃粱放下酒杯開始回憶。
“早年間村里喂牲口的不多,大部分是用來當柴禾燒。后來李家村得了好處幾乎家家戶戶都養點東西,這樣一來飼料就不夠用。”
“那時候他們想的辦法跟你一樣,沒錢去買就用些糞肥出去換,所以當時經常能看到李家村的人套著牛車驢車,在四里八鄉來回的跑,也就這幾年有錢了才買的三輪拖拉機。”
“再后來農資站推廣化肥農藥,有些村民試了試覺得比用牛糞效果好。于是一部分人就舍棄農家肥改用化肥,也就是從這里開始大家對于種子農藥化肥產生了分歧。”
“而李家村人覺得,既然你認為我的東西不好那我就不跟你換了,大爺我收錢,從二十、三十、漲到現在的五十。”
“前年的時候縣里城關開了個收購站,秸稈一百二十塊一噸。每畝地也能多換兩百多塊。”
說到這里黃粱又干了一杯,面露苦色。“這兩百塊錢看著不少實際用起來卻根本不夠。”一旁的許哲知道他要說什么也是心有悲戚。
他掰著手指頭給姜川算,“種子要錢、化肥要錢、農藥要錢、播種要錢、收割要錢,樣樣都要錢。”
“但是就靠種糧食種菜能掙幾個錢?鎮上糧食收購價一塊一或者一塊二每年都差不多,一畝地也就打個一千來斤。”
“再說咱們農村夏天幾乎家家戶戶都種點菜,在本地賣不出價,就算想賣到外面去也沒有門路。”
“這么一算很明顯跟本就剩不下幾個錢,怎么辦?只能出門打工!”
“村里出去的人多了,平時就沒有個村的樣子。咱們這里還好,在鎮西有個下洼村,村里就剩老頭跟娃娃,年輕都跑光了。好在國家心里記掛著農民,免除農業稅以后每年還發放補貼,日子多少能好過點。”
坐在一邊的龐偉滿臉震驚,雖然知道很多人還過著比較貧苦的生活,但沒想到能到這個地步。
說到這里黃粱有些似笑非笑的看著姜川,“現在你知道四個村子的人為什么感激你了吧!”
姜川連忙擺手說“不敢”。
“你也不用謙虛,咱們就拿桃花村來說。今年他們村的大白桃零售賣四塊,給省城和市里的商場供貨也能賣到三塊多都不愁銷路。要是往年呢?拿到鎮上趕集一塊五都嫌貴根本賣不出去。這中間差了多大一筆收入!”
“還有咱們村,一開始說要接待游客的時候村里人都覺得不靠譜,最重要的是窮害怕花出去的錢打水漂。”
“最后還是村長以身作則,又花了大力氣說服幾家做榜樣。”接著又看向龐偉,“后面看到你們常來才下定決心,就算是這樣有置辦不起東西的人家,村長和許家二叔都在經濟上幫助過他們。”
“你從根本上改變了大家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