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漢砸吧著嘴,嘴里夾著一根長長的煙管,煙氣繚繞著升上瑩白瑩白的天空。
他抬頭望望頭頂那白色的天空,嘆口氣緊緊身上的土黃色大衣。
說也奇怪,這么冷的天,老漢敞開的胸前竟有絲絲熱氣隱現,他也全然沒有半點受凍的感覺。
老漢坐在一處山崖邊,順著山崖望去,能看到群山林立,這些山普遍都被一層寒冰覆蓋,甚至這整個世界都像是冰砌成的,隨處可見堅硬而又寒冷的冰面。老漢坐在崖邊,雙腳蕩在空中,只要再往前傾那么一點,他怕是便要掉下山崖,而老漢渾不在意,一身單薄的粗布黃衣下的身體,也仿佛有著不知名的力量能抵抗這寒冷。他長久地凝望著腳下被兩處連綿的山體圍擠著的蜿蜒曲折的小路,眼中隱有悲嘆流露。
“嘿…喝…”老漢身后不遠處,一位扎辮小童伸胳膊伸腿打著拳,小童不知打了多久,小臉紅通通的。
許是見老漢不在意,小童忽然大喊一聲,舉高右拳過頭頂繼而向下猛擊一塊如他膝蓋般高的冰塊,“砰”地一聲,冰塊應聲陷下去一大片,小童只拳面微紅竟不喊疼。老漢還是坐在冰崖上,望著空空的山澗發呆,似是沒有聽到。
小童見自己一拳有這般力氣,本自喜極,然而抬頭一看老漢還在微微失神,不免有些失望。
“老頭,你怎么總是這般喜歡在這發呆?再這樣,下次我可不帶你出來了”小童嘟囔著嘴道,“要知道,家里人可都不喜歡你這樣危險地坐在那發呆。”
許是被小童終于吵到,老漢用煙管撓了撓頭發,晃晃雙肩,緩緩站離崖壁,步履間似是不甚得力。
小童見狀,滿心歡喜地走近,不耐地急問道:“最近我使勁,總感覺渾身響動,怕是要沖破千原了吧?”
老漢望著小童紅撲撲的臉蛋,佯怒道:“傻子,哪那么快,你以為升境像你每天吃飽飯就去睡覺來的那么容易......”
說著舉起煙管便要敲打,小童靈巧閃過,好像猴兒一般。
老漢一見,笑罵道:“閃躲本事倒是見長,不過,我前幾日見到黃家的小子,人家可長得比你越發高了,你倆年紀他大不了多少,論胖人不及你,力氣比你大吧?”
“老頭休要胡言亂語,阿黃論力氣只高出我半階,靈活性卻是我高,只有我打他的份,你莫要看走眼!”小童仿佛說的很氣,又續道:“高便怎樣,小雨不是就很矮著么,我這是要配合她,小雨可也不喜歡阿黃,常和他吵!”
老漢見小童分明擺出一副情敵相見的仇怒樣,嘴角不禁浮現一抹笑容,心里道:“傻蛋,黃小子是小雨親哥,誰又和你爭。”
抬頭又看了看頭頂千年不變的白色天空,老漢摸了摸小童的辮子,輕嘆道:“冰域很大,我們只是邊域小部落,小子,回去睡吧......不過這天是要暖了,”他眼中閃現出少見的明亮,心下暗自沉吟:“暖的倒是比往常要快啊......怕是要有大動靜了......”
冰崖相隔不知多遠處,一支千余人規模的軍隊緩緩地前進著,奇的是人人衣著不一,但每人身上仿佛都包裹一層若隱若現的青氣,離遠一看,像一條純青的細河。隊前方約莫有三四百米處,是探路的三人,一位大漢光著膀子正一路說笑,大漢后方緊跟一位紅衣少女,留著長發,發梢用紅巾緊緊栓在腦后,面容姣好但顧盼間略帶一絲癡滯,二人更前方的青年人瘦而清冷,但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力量感。
“莫看此處不顯眼,這里地形復雜,當年一場大戰,傳聞存活下來就一位統領,可惜聽說傷到雙腿,我青元軍里也再沒他消息,”左邊光著個膀子的大漢揮了揮粗壯的手臂,似是活動了下筋骨,略微頓了頓又笑笑繼續說道:“不過,好久沒來這南域了,這里的空氣還真是久違。”
大漢正自陶醉,忽然后腦一陣吃痛,卻不回頭地怒道:“三妹,你又拔我頭發!”
紅衣女緩緩將黑發纏到食指上,輕道:“現在痛的多了,以后心被刺穿就不痛了。”
大漢心里一陣腹誹道:“三妹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我也不想變成禿子......”
紅衣少女望著指尖纏繞的黑色頭發,眉目間仿佛更是癡呆了幾分,大漢望見不禁嘆了口氣,心里仿佛聽到許多歲月前的一個夜晚,一個紅衣少女抓扯著自己左膀,很用力地對自己輕喊:“二哥,救他,他痛我更痛......”而當時自己看了看屋外一個清冷冷的背影,再看看少女懷中那蒼白的一張小臉,胸前深沒著一支長箭,疼痛地不停**,他記得當時自己緩緩對少女說:“我等穿上這身青元衣自當有死的覺悟......只是四弟還太小,太小......為什么是他呢......”
大漢想起了自那天起便開始刻意提醒自己而光著的左膀,他長吁一口氣,仿佛要在回憶的路上追地更遠。這時肩膀上卻被一只稍小卻有力的手拍了下,光膀大漢不禁道了聲:“大哥......”
清冷漢子望著發呆的小妹面上沒有絲毫波動,冷峻的臉上緩道:“催動青元戰衣,準備戰斗!”
在更加廣袤無垠的冰域中央,空中遙遙有三個虛影相對。如果你仔細看,會發現這三人在那空中時,仿佛他們就是這天,他們之所以呆在那天上,是因為這地不配承載他們。
那隱隱然是兩人合圍一人之勢,居中的男子一身黑衣緊裹,頭發灰白,有幾分蒼老之相,在風中他的長發詭異地保持靜止,就仿佛這世界的風不夠資格吹動他哪怕一根頭發;在他左右一人一身白衣包住全身,整個人在空中像是完全沒有生命跡象,另一男子雙耳佩著碩大的半月形耳環,腦后虛空有殘月狀霧氣凝結,臉上掛著桀驁不馴的笑容。
三人不知沉默了多久,見白衣人不語,佩耳環男子對黑衣男子道:“冷千山,人都說你實力凌天,更說你高出我等一線,今日我倒要看看!”
黑衣男子沉默不語,一頭灰發卻開始以極慢速度在風中律動。耳環男子見狀又道:“看你兒子做的好事,他竟想攜我族圣物出逃,你是要縱容嗎,冷千山?”許是想到什么,耳環男子冷笑道:“說到底,還是有其父便有其子,想當年,你不也......”
“住口,水原風,你若再敢說那名字,我寧忍玄祖懲罰必廢你口舌再封你百年!”水原風聞言大怒,似是這話觸碰到了他曾經的羞處,正欲相譏,身旁白衣男子口唇輕動,他竟躲在一旁不言語起來,唯有兩袖輕動。
白衣男子也不做聲,忽地五指從長袖間一抓,猛然擊向冷千山,只見一個巨大的十字型印記出現在兩人中央,十字印記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沖向冷千山。
冷千山冷峻的臉龐微抬,輕嘆道:“十字印天手!冰炫天,且讓冷某看看自上次一別后你有何長進!”一頭灰白的長發此時竟又動也不動,人也仿佛完全靜寂,分明是要選擇硬挨!
說時遲那時快,白色十字巨芒徑直穿過冷千山身體,空中一聲巨大的“砰”聲響徹四方,三人之后千多米處的天空同時出現巨大的蔓延千米的十字印記,隨時間流逝反而更加清晰。
“選擇了印的方向么,也不失一條路,不過比起我的身......就差些了......”冷千山緩道,身體完好無損黑衣上竟發現不了一條皺痕。
冰炫天與水原風相視驚道:“天地相融!冷老兒,你究竟融合了多少,莫非你已經碰觸到了……”
冷千山緩閉雙眼,感應著遠方,心道:“陽兒,為父欠你良多,此次就為你攔下這二人......”
水原風甩了下耳環,臉上露出邪異的笑容道:“冷老兒,你知我二人為何在這冰域中央被你攔下,知道這里為何數千年來成為皇族禁地嗎?”
冷千山頭發罕見地波動了下,因為他發現身體竟不知何時被莫名的力量禁錮!使勁全力,方看到腳下地面不知何時浮現出的巨大的花狀玄奧圖案,而自己正對著花心,那圖案的花瓣已經就要完全聚攏向花蕊,而自己對身體的掌控已然要完全喪失!
冰寒的天空上一聲長笑傳來,耳環男子食指刺天而舉,冷千山身周傳來無數嗡鳴的波動,在那振顫中空間仿佛都要不穩,仔細看分明是不知何時他已被無數細密的波狀線條組成的巨大圓球包裹,那些密集的線條繞著他的身體跳躍流轉,嗡鳴聲正是此物造成!
耳環男子笑地有幾分夸張,狀若癲狂地道:“冷老兒,你竟敢忘了我水某剛可是一直保持沉默來著,我叫什么來著?我可是以狂動入原境你忘了嗎......哈哈,有此億條斂風波旋線組成的天地殺陣,你身無法融天我看你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