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厭摩正在為那一份手稿而思索的時候。

　　他下達的指令卻是沒有一刻被耽擱。

　　幾個小乞丐拿著錢，沒有選擇馬上卷鋪蓋走人，而是選擇了立刻執行。

　　就像說的，他們是瘋犬，是餓狗。

　　只要看到骨頭就會一口咬上去，無論如何也不會撒口了。

　　是夜，

　　月明星稀，光芒暗淡。

　　這個時刻，是深夜中的深夜，黎明前最為黑暗的時間。

　　家家閉戶，沒有一點兒除月光外的其他光芒。

　　空蕩蕩的街道上，除了沒有睡覺東倒西歪地醉鬼，只剩下幾道既單薄，又瘦小的身影。

　　甩干破布鞋子里面的泥漿，小乞丐中的一人被厭摩認定為領袖的埃克斯·德瓦諾吧唧了一下嘴巴。

　　今天他用厭摩給他的錢，難得的吃了一頓飽飯

　　對于別人來說并不是多么奢侈的一頓飯，卻足以讓他無比地滿足。

　　望了望周邊幾個小乞丐的臉色，都比起早上要更加紅潤一些，不用多想也知道他們做了和埃克斯一樣的事情。

　　“看來各位都吃好了。”

　　埃克斯清了清嗓子，笑道。

　　厭摩不在場，他也就沒有拘束，臉上跟一開始撞到厭摩時候的驚恐膽怯比起來，似乎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雖沒有多少自信，但竟有了幾分灑脫之色。

　　“吃了東西，就得干活兒。”

　　“你們今晚到場，想必也不是為了反悔，而是為了做事的吧？”

　　埃克斯說道。

　　眾人黑暗中的眼珠子倒映著淡淡月色，齊齊看向埃克斯點了點頭。

　　“好，既然都沒有異議的話，那我們就出發吧。”

　　“只要能夠快速地完成老爺交代給我們的任務，我們就可以更加獲得老爺的歡心。”

　　“說不準，以后還有這種美差發生。”

　　一聽到以后可能還有這種報酬豐厚的事情，所有人的眼睛又是更加亮了幾分。

　　“走吧，為了金錢。”

　　埃克斯簡單交代了幾句，就和眾人一起出發了。

　　路上他一直落在尾巴，最后，更是直接借口三急暫時脫離了隊伍。

　　沒有一個人對他有所懷疑，因為沒有任何人比他們彼此都要更加了解彼此的本性。

　　埃克斯說別人是餓狗，但其實他自己也是。

　　或者說，他讓別人覺得自己是這樣。

　　“……”

　　黑暗中的天空下，光芒已經暗到低下頭看不見自己手指的程度。

　　埃克斯站在巷子里的角落，再走幾步離開巷子就可以跟上大部隊，一起到達各區的交界線。

　　“你的事情，辦的不錯。”

　　身后，沒有一點兒腳步聲，一道冷淡的男子渾厚聲傳來。

　　寂靜的黑夜之中，這種聲音顯得特別讓人恐慌。

　　不過，埃克斯卻是相反，他既沒有恐慌，也沒有回頭，只是平靜地說道。

　　“我完成了我的任務，你也該付出你所承諾的東西了。”

　　“那是自然。”

　　男子話音落下，隨后便是什么沉甸甸地東西砸在地面上的聲音。

　　“數量就跟我們約定的一樣。”

　　“我知道。”

　　埃克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聽得出來。”

　　“每一個貧窮渴望金錢的人，都會不自覺地記下這個聲音。”

　　“……呵。”

　　對方笑了笑，似乎頗感有趣的樣子。

　　然后他話音一轉說道。

　　“我覺得他應該已經懷疑你了。”

　　“不用覺得，也沒有應該。”

　　埃克斯淡淡道，“他絕對已經懷疑我了，只是還沒有肯定我是哪一方的人而已。”

　　“你們讓我演的戲碼太過于幼稚，被別人看穿也不是什么值得驚訝的事情。”

　　頓了頓，他接著說道。

　　“你知道他需要我這種人，所以安排我與他見面。”

　　“但是，他就算一開始不會發現我的異常，回家后也應該發現了。”

　　“只是跟你想得一樣他也知道，他需要我。”

　　說到這里，埃克斯苦笑了兩聲。

　　“不過除了你們的劇本之外，我的表演也有問題，跟相撞的時候比起來，我情不自禁地對著他說‘餓狗論’的時候，太過于異常了。”

　　“情緒有些失控，是我自己的責任。”

　　說完，沉默了一會兒埃克斯也沒有轉頭，而是等待著對方繼續講話。

　　“你已經出色地完成了我的任務。”

　　“借著他的手，這場王都之爭，會更加的混亂。”

　　“我的目的已經達成，厭摩必然會為了自己而使東西城區的兩位領導者陷入麻煩。”

　　“這已經夠了，我們之后不要再聯絡，你去盡心完成厭摩的任務，這也是為了你自己好。”

　　隨后，話語消弭。

　　夜晚的風很冷，貧民區的溫度卻比這股風更冷。

　　埃克斯轉過身，那里已經沒有了對方的蹤影。

　　自始至終，他都不曾看到過對方的真實面貌，這是為了對方，也是為了自己。

　　站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埃克斯穿過巷子，向著大部隊的方向走去。

　　在他的背影消失后，角落里跑出一只黑色的小貓咪，它對著天空“喵喵～”了兩聲，然后就跑入了黑暗之中。

　　——

　　“事情果真如我發展所料，那個人想要引導厭摩謀取自己的利益。”

　　列蒂西雅收回水晶球，輕聲道。

　　她的面色有些蒼白，像是雪花一樣純凈。

　　地面上渾濁的泥水上的點點殷紅，慢慢地消失了。

　　“您應該盡早休息。”

　　女仆沒有理會列蒂西雅的話，轉而說道。

　　“別擔心，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現在已經不會再發生剛才的那種事情了。”

　　列蒂西雅搖搖頭。

　　“比起這種事情，王都的局勢更加讓我關心。”

　　“剛才的那個人想要利用厭摩拖住東西城區，給自己謀取時間來進行一些什么，我想要弄清楚。”

　　“……我明白了，我會立刻動用暗哨調查的。”

　　“又要麻煩你了。”

　　列蒂西雅柔柔一笑，再一次抬頭看向夜空。

　　“明天，可能要下雨了。”

　　“不是一個，適合遠航的日子呢。”

　　——

　　“嗯？”

　　厭摩抬起頭，眸子里面閃過一絲疑慮。

　　“有種令人討厭的感覺。”

　　喃喃自語完，厭摩甩甩頭，不再去想其他的，再次開始研究起手稿來。

　　隨著對手稿研究的深入，厭摩越發了解了這份手稿的價值。

　　可能，比起一開始所要尋求的大師煉金術，現在這份，還要更有價值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