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然記得當我做出那個決定時,整個城市正籠罩在巨大的雨幕中,我透過低矮的窗戶看著外面這片灰色的鋼筋水泥了無生機,那些高樓大廈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彈孔,路面處處都是炮火留下的痕跡,用滿目瘡痍來形容也不為過,而這一切已經持續了十年。
我今年十九歲,在我九歲那年,資源一戰正式爆發,在這個人口愈來愈多,資源越來越緊缺的時代,戰爭的爆發不可以避免。
“我想參軍”我盯著窗外,斬釘截鐵地說。“你有那個膽?”屋內角落里傳來父親的聲音,聲音中帶了一絲輕蔑,我沒有理會他,他總愛這樣奚落我。“飯做好了,過來吃吧”這時母親走過來打圓場。
我回過頭看著低矮的桌子上放了幾碗稀粥,輕聲說:“媽,你先吃吧,我不餓”,不等我說完,父親直起身走過來粗魯的將我拽到桌邊說到:“別整天一副了不起的模樣,誰也不欠你的。”“蘇建坤,我要去參軍。”我看著他又一次堅定的說道。
“小子,我告訴你,你永遠失去了這個資格,當你從國政軍校退學的時候,你就不再是一名軍人,你現在去參軍,充其量也就是個兵匪,現代戰爭不是以前,連國政軍校的將士們這場仗打的都異常艱辛,何況你們這些不知出于何目的糾集在一起自稱野戰軍的散兵懈將,不讓你去,是不想讓你去送死。”父親盯著我,冷冷地說道。
“是啊,在你眼里我雖然活著但就是個廢人,我哥已經走了,但他在你眼里永遠是一個英雄。”我幾乎喊道。“你······當年的路是你自己選的,你沒這個底氣就別在這裝硬氣。”父親看著我,臉上寫滿了憤怒。
在跟父親有了這次不愉快地爭吵之后,我變得更加沉默,在一個陰天的下午,我向往常一樣到救助中心排隊領取生活物資,我看著周圍人領著少的可憐的罐頭憂喜參半的樣子,我最終還是選擇了離開。
是時候做出改變了,我心里這樣想著,我轉過身往遠處家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然后就再也沒回過頭。跟我同時失蹤的還有小七和汪茉,小七大名汪少齊,是我死黨,汪茉是小七的姐姐也曾是我的學姐,在國政軍校時,她跟哥讀一個年級,有人說他們是戀人,但因國政校規極嚴,哥從來沒跟我提過她,我對他們的情況其實也并不了解。只是從小七嘴里聽過關于他姐的一些事。
他們是同母異父的姐弟,汪茉兩歲時,父母離異,后來母親再嫁,生下了汪少齊,汪茉也就多了個弟弟。再后來一戰爆發,汪茉生父死于戰亂,繼父拋妻棄子獨自逃難,汪母悲憤之余,將兩個孩子都改隨自己姓并發誓此生不再嫁。
這些經歷深深地影響了汪茉的性格,她十分獨立,對人總有一種淡淡的疏離感。我曾見過她幾次,她相貌極美,待人禮貌,她的美,是那種帶有攻掠性的美。她溫文有禮的背后又隱藏著強大的氣場。
汪茉在國政讀書期間,幾乎科科全優,還取得了畢業留校執教的資格,但就在她通過結業考試,準備進行最后的畢業答辯時,有人舉報她涉嫌間諜活動,經核查,在汪茉繼父與他人的來往郵件中,發現了大量涉密文件,其中包括國政的一處重要軍事基地,這處軍事基地建立在遠山深處,周圍還設置了大量的掩體,十分隱蔽。
后來這處秘密軍事基地遭到敵方轟炸,損失慘重,哥也因此犧牲。這件事使國政軍校遭到了外界的質疑,國政自己也心有不甘,懷疑有人泄密,但一直沒找到證據。
而汪茉這件事,成為了憤怒的宣泄口,她被推上風口浪尖,縱然汪茉與其繼父早已沒有往來,而且沒有直接的證據指向汪茉,但各種謾罵、憎恨、猜忌還是鋪天蓋地向她席卷而來,汪茉百口莫辯,只能選擇承受。
雖然最后汪茉的事按疑罪從無并未立案,但她還是從國政離開了。至于我為什么從國政退學,更多的是我自己的原因,從小到大,別人一直在拿我跟我哥比,雖然我們感情很好,但只有我知道我們是兩種不同的人,我們的理想跟追求也不一樣。
所以當我哥犧牲后,國政想讓我替代哥的位置,國政花了很多時間跟精力去培養精英班,而我哥作為精英班里的翹楚,自然被傾注了更多的心血。我不知道國政是從哪方面考慮了我,身型、血緣、基因?總之當他們告知我時,我一口回絕了,我決不活成別人的樣子。
但父親不這樣想,在他眼中,我的拒絕實際就是一種懦弱。我不害怕戰爭,我也想成為一名戰士,但我首先要做自己的戰士,從國政退學后,我很長一段時間都處于一種迷茫的狀態,總覺得自己要做些什么,但又沒有方向。
一次我跟小七聊天時,小七叼著煙望著遠處漫不經心的跟我說,“你跟我姐都是經過層層選拔考入國政的人,現在學上不成,這一身的本事豈不可惜了。”
我斜靠在柱子上懶懶的說道:“那你說我該去干些什么,去救濟中心多搶幾個罐頭嗎?”小七把煙掐了看著我道:“野戰軍聽說過嗎?”我點點頭,“你別小看它,現在局勢這么亂,野戰軍雖不是正式軍隊,但也是經過政府默許,實力不容小覷,加入他們,境遇至少比現在要好些,小七說到。
加入野戰軍我之前不是沒考慮過,只是我一想到母親滿臉愁容為我擔心的樣子,這個想法又會再一次被我否決。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戰爭愈漸膠著,救助中心物資越來越少,形勢十分嚴峻,思忖幾天后,在一個陰天的下午,我們三人一起踏上了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