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屋頂?shù)拇蠖凑赵诹怂哪樕希犻_眼,不太適應(yīng)的瞇著,習慣著這樣的亮度。又是新的一天,她的心里也多了幾分重生的喜悅,陽光是那么的明媚,空氣是那么的清新,活著是這么的美好。
“把粥喝了,衣服換上,我們該走了。”
李毅看向說話的男人,他臉上的黑色面具,黑如濃墨,泛著金屬的光澤。遮住他整張臉,只有眼睛,鼻子,嘴巴,留有幾個洞。他的眼睛是那么的明亮像是兩盞神燈,卻隱隱有著一絲痛楚和哀傷。眼神復雜,藏著太多東西,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他把稀粥和衣服放在了李毅的身邊,轉(zhuǎn)身走了出去。李毅慢慢換好了衣服,喝了稀粥,活動著自己全身酸軟無力的肌肉,試著起身,扶著墻壁,走了幾步,緩緩的走出了房間。
這里還真是一個廢棄的農(nóng)舍,雜亂不堪的院落,長滿了雜草,還有一點怪怪的味道。只有一條通向外面的小路,應(yīng)該是剛剛清理出來的。她回頭看去,原來自己住的地方,是個將要倒塌的危房,脫落了大量的墻皮,整個房子的墻面凹凸不平,搖搖欲墜。帶著受傷的自己,能找到這么個地方藏身,已經(jīng)很不容易。
她感激的看向男人,他沒有說話,一個人向著外面走去。也許是照顧她的身體,走的很慢,倒像是在散步。
“恩公能從五百多兵士中救小女子一命,武藝精湛令人嘆服,不知道恩公師成何處?”
“……”
“恩公可是與李家有什么淵源?”
“……”
李毅無奈的吁了一口氣,看來對方并不想告訴自己,他的事情。她警覺的跟在他的身后,她可不是那種被人救過一次,便傻兮兮的以為對方一定就是自己朋友的人。
默默的走了一陣,男人猶豫一下,開口問道:“你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什么?”李毅一怔,立刻明白了他問的是什么,看來他一早就在自己被困的地方,聽到了自己唱歌,想想那時候自己的狼狽模樣,不禁有些臉紅。“人心無窮大。”
“是首好歌,可是殺氣太重,男兒征戰(zhàn)四方,心懷天地,笑對生死。女人就該在家待嫁,相夫教子,殉夫守節(jié)。像你這樣拋頭露面,成何體統(tǒng)。”
他這是關(guān)心嗎?看他武功不凡,沒想到也是個大男子主義者。不過也不能怪他,誰讓這是古代。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屬品,逆來順受,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老來從子。如果丈夫早死,就該為夫守節(jié)才是貞操烈女得到被人的稱贊,要是改嫁那都是不忠的淫婦蕩娃。追求幸福,更是離經(jīng)叛道,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聽到他訓斥的話,李毅就氣不打一處來。
“相夫教子?怕是我這一生都無法做到。命運不是我可以選擇的,但未來我會自己主宰。女人和男人是平等的,都有追求幸福的權(quán)利。男人三妻四妾,卻讓女人從一而終,殉夫守節(jié)是何道理?
梧桐相待老,鴛鴦會雙死。
貞婦貴殉夫,舍生亦如此。
波瀾誓不起,妾心古井水。
簡直是可笑!沒有長相思守的人,卻讓人家心如古井水,不起波瀾,這是自欺欺人。”
男人停下腳步,看著李毅眼中是驚訝,不解,還有說不出的怒氣。
“沒想到你竟然會有這么多與眾不同的想法?難怪你會女扮男裝,當平金州州牧。只可惜女人就是女人,手無縛雞之力,就妄想帶兵打仗,你以為面對生死,唱上幾句豪邁的歌便是英雄了嗎?難道你真的不怕死嗎?”
死!唐曉宇怕的很,無緣無故的成為李毅就這么輕而易舉的戰(zhàn)死沙場,根本是英年早逝,天妒英才嘛!可是這個男人怎么這么讓人討厭?聽他說的話,要是在現(xiàn)代不被“淑女們”,梳理的半死,就算他命大。
李毅不服氣的說道:“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竟然我已經(jīng)走上了這條路,自然是笑對生死。不過恩公救小女子的恩情,小女子沒齒難忘,將來必會報答。”
男人狂怒的看著李毅,雖看不到他的臉,可是也能猜到那張臉一定已是被氣的鐵青。他握著拳頭,發(fā)出骨節(jié)清脆的聲響。剛要開口,卻突然愣住,眼中復雜難懂的眼神,越加混亂。他無奈的松開拳頭,不再和李毅斗嘴,在前面帶路,走進了一片樹林。
李毅跟在他的身后,揣摩著他的心思,他應(yīng)該和李家有著某種關(guān)系,是親戚還是朋友?可是李毅留給她的記憶里,沒有半點這個人的信息啊?
兩人穿過一片樹林,遠處出現(xiàn)了一個高大堅固的城樓,守城的兵士要比平時多了一倍,好在沒有限制百姓進進出出。
男人停下了腳步,冷淡的說道:“前面就是泰和府,你走吧!”
李毅向遠處看去,真的到了泰和府。不知道里面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大周的律例森嚴,平金州被胡鶴占去,平金官員全部棄城而逃,這可是大罪。不知道逃出來的其他官員有沒有打點好關(guān)系,躲過罪責。李家能不能平安。
她看向男人,即將分開,倒覺得剛才自己的話,有些唐突,“謝謝你,如果有緣再見,希望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
“……”
李毅向他福了一禮,獨自趟過草地,向著泰和府城門走去。
“等等!”
她轉(zhuǎn)過身,看著他,陽光灑在他的身上,為他鍍上了神秘的光暈。他的個子很高,有些偏瘦,如果不是錯覺,他抱著自己時,他的肌肉很結(jié)實,而且溫暖。只是單從他的氣質(zhì),也會讓人認為他擁有一張英俊的臉。畢竟大俠都是那種俊朗不凡風流倜儻的才符合大家的想法。
“拿著。”
他走了過來,把一把匕首和兩錠銀子,塞到了李毅手中。
“不要和官府糾纏,早點離開。”
他不放心的囑咐著,眼神復雜,某些暖暖的東西在里面閃動,可是一閃即過,讓李毅不自覺的認為那一定是種錯覺。他靜靜的看著她,想要說些什么,可終究是沒有開口。
沒等李毅說話,他已決絕的轉(zhuǎn)身,像是逃避般走的又快又急,轉(zhuǎn)眼間,整個人已消失在那片樹林之中。
李毅看著他離去的方向,癡癡的看了一會。從來都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這個男人雖然不討人喜歡,可是卻救了她一命。他說話不中聽,關(guān)心人有些笨拙。可他確實是關(guān)心李毅的。只不過自己不是李毅,怕是自己這番離經(jīng)叛道的大膽言談一定把他氣的半死。不管他是誰都不重要了,只要她確定了李家人是否平安,也到了她該離開的時候,不再做李毅,做回唐曉宇,可是做什么謀生好呢?難道像其他穿越的人那樣,賣些古代沒有的小吃,會不會被接受呢?賣新款的衣服?
李毅悄悄溜進了泰和府,先買了一頂草帽,擋著自己的臉。她不敢去衙門,也不敢隨便向人詢問李家人的情況,怕引起別人的注意。整個泰和府雖然依然熱鬧繁華,可是卻隱隱讓人覺得有種不尋常的氣息在暗中涌動,是不是因為平金州的事情,還是有其他的原因。李毅無法得知,她只能去一些茶館,酒肆聽那些八卦的人說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信息,可是不管是真是假,無風不起浪,總會有些是對的。
接連走了幾家茶館,也沒有聽到什么有用的東西。肚子倒有些餓了,她悠哉的閑逛,走進一家飯館,剛點了兩個小菜,便聽到臨桌的幾個人壓低聲音議論著。
“聽說了嗎?平金州逃出的官員快要被處死了。”
“不會吧,前幾天我還給驛站送了菜,那些人好好的,不是說不追究了嗎?”
“不追究?一仗未戰(zhàn),整個平金便白給了亂賊奸黨,還能不追究?”
“聽說是平金的巡檢官反了,所有兵都在那巡檢官手中,那些官怎么平亂?能逃出來就不錯了。”
“朝廷還會講這個理,就算死,他們也得死在平金就對了。不然不是丟了朝廷的顏面?”
“哈哈……”
“大哥你衙門里有人倒是說說,那些官員到底怎么樣了?朝廷會不會追究啊?”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得意的笑著,抿了一口酒,“其他官員會不會治罪可不好說,朝廷來了個大官,怎么定都是他一句話的事。不過有件事你們可能不知道,平金州州牧李毅一家還有他家的親兵,一千九百一十二口人今天正午在明華街要就死處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