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汩汩的襲著雨,斜斜的打向這支呼呼前進的大船,一陣陣的大浪怒吼似的拍來,大帆直直沖著風全速前進,一絲都不受影響。
“主帥,這是林爽文部下江陵送來的投誠書。請您接收。”一個通身黃鎧甲纓絡穗子的士兵捧著一卷子黃綾折子呈了過來。
船頭甲板上的主帥扶著腰間的跨刀威武的迎著大風站著。大風呼呼吹來,夾帶著雨點,海浪敲擊船身濺起的水滴,男子紋絲不動,正襟注目著前面一片海域上的大船陣列。
“主帥,”黃鎧甲的戰士又提醒了一下。
男子接過士兵遞☆上的折子,看也不看的撇向大海,卷軸被浪卷著朝海岸那邊飄去。士兵低著頭虔誠的看著那個如神祗般的男子。男子迎著風深吸了一口夾雜著雨水、海水的狂風,朝一邊的士兵問道:“你說接受江陵的投誠,我軍會幾日剿滅叛軍。”
士兵小心的看了一眼目光炯然的男子到:“大概半月吧,如果與江陵里應外合。”
“如果不呢?”男子眼中帶著殺氣。
“兩月或是三月吧。”士兵試探的說。
“不對,只要三天。”男子伸出三個手指在士兵面前晃了晃。隨即走向船艙之中,甲板上只留著愣愣的士兵,“福將軍……”士兵還未說完,福康安已經疾步走進了船艙之中。這個士兵是了解福康安的性格的。他的命令就是天命,而且每次都是料事如神,便登上高高的甲板朝其他幾船的兄弟放聲大喊,“兄弟們,大家好好打,福大帥說了,再過兩天就能大退亂軍。”聲音高高的在這片海域上回蕩“馬上就要回朝了。”
“歐~”一陣歡呼聲從清軍的戰船中傳出來,響徹兩邊的海域。
卷軸飄飄悠悠的跨海而過,被一個尋海的士兵撿到,士兵十萬火急帶著這卷子王大營深處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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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的颙琰有些怪異,用綿億的話來講就是“不勝常態。”有些時候常常就著寅時的白紗宮燈會打瞌睡,而且白日里的習書也常常會心不在焉。最怪異的是還有了收藏寺人衣帽的喜好,如果是悉心收藏,好好保管的話也不足為奇,常常剛剛要來便又擦又磨的作出破損之樣。而且每日散學后的武課從來都見不著人影。
擔心之余往往也是自顧自憐,臺灣告捷皇上一時忙于政事也無暇來管,一個逃學的颙琰導致了一群偷懶阿哥的紛紛效仿,而且還波及到了在上書房行走的師傅和外諳達的曠工,上書房徒然呈現了厭學之風。
未時剛過,颙琰已經開始匆匆收拾上午讀過的《資治通鑒》《性理綱目》《大學衍義》《古文淵鑒》幾欲走人。旁邊伴讀的綿億著急了:“十五阿哥,您這是又要哪里去。”
颙琰顧不上看一眼蹲在書幾炕角的綿億,邊下炕邊道:“今個有點要事,先走一步。”天青色的錦緞袍子織著真金暗花團鶴地孔雀羽狀花大團西番蓮,稱著一張非凡俊秀的臉更加的妖異。
“那個,”綿億面露窘色的對著颙琰,“都好幾天沒去武課了,您看這能成嗎?”
“嗯,這多次沒去不也沒事嘛。皇阿瑪沒有空理會咱們,臺灣告捷正忙著呢。”颙琰漫不經心的講道。鵝黃色的立領瞬間扭了過去。之后便只留下綿億綿綿不斷的擔心與害怕。
颙琰徑直穿過前傾門,往自己的后殿走去,二月里的天氣微微帶一點小風,陽光明媚,不一會從內殿出來換了一身小太監的衣服隨手還帶了一只金絲雀的紙鳶,向著司服所的方向走去。
雪沁(梁琪)正同羅綺幾個人料理皇上新賞永常在的幾件妝緞旗裝夾襖,雪沁將前襟后氅交托于幾個小丫頭,自己留下來和羅綺織制裙子鏡面和底邊均鑲黑色繡花欄干,以及袖口鑲白底全彩繡牡丹闊邊。幾個小丫頭包括羅綺,雪沁都好奇永常在到底是何等的絕色賢德,在短短的時間內竟得皇上如此垂愛,賞賜已經堪比妃子了。這時外院有人叫喊:“雪沁姑姑,雪沁姑姑。”雪沁心中一顫,是小太監,頓時心微微顫著,纖纖細手也有些顫栗,抓著的抽絲滾邊也不自覺地往下掉,心不在焉的往外看。
“快去吧,”羅綺推了一下旁邊若有所思地雪沁,“順道去趟太醫院找小永子,問問藥方的成分。”雪沁低著頭被羅綺推了出去。
院中穿著太監服的颙琰手中一手拿著一只紙鳶,一手抱著一團破舊的衣服。見著雪沁一身月白色的走出來頓時眼底閃現一道奇異的光芒,急急的走到雪沁身邊,俊秀的臉龐上泛著一層薄薄的紅暈,雙手遞上衣服略帶結巴的說:“姑姑,衣服又破了,麻煩你…”
雪沁接過他手中那團破的刻意的衣服:“好的。”轉身往屋子里走。
“那個什么。”颙琰有些著急了,“姑姑,為了答謝你一直以來幫我縫衣服,那個今個到沁春園放紙鳶怎么樣?”
雪沁沒有作聲低著頭繼續走,颙琰一著急抓住了雪沁的胳膊,力氣太大一下子兩人雙目正對,雪沁見著那雙熟悉而不容拒絕的眼睛,愣愣的想了一下“好,放了衣服,這就去。”
俊秀的臉上綻放出帥氣的笑容。
“那個,可不可以順道去趟太醫院,我這邊有點事。”雪沁不好意思地講。
“好的,沒問題,我陪姑姑去。”颙琰滿臉樂意的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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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院的室內簡單的陳設著一墻的大藥柜子,陰沉木的大館子點著黃銅包鑲的邊子以及索子鉤子。
鐵梨木板大桌上擱置著一堆堆的藥引子,紙包著的草藥,一排排的放置著。白墻壁上掛著綾布裱著的藥王孫思邈以及藥圣李時珍的掛像。一個青布褂子的小太監坐在桌幾前擺弄著小稱,分開稱著幾爿子的草藥。“姑娘要取藥?”小太監問道。
“要取方子,前兩天司服所羅綺送來的那件帶藥渣滓的衣服,不知道是什么藥。”雪沁問道。
“羅綺送來的。”小太監笑笑,“就是那個烏頭湯。”
“是烏頭湯?”雪沁手指甲插著手掌問。“可與那張方子上的配藥一樣?”
“這個,”小太監遲疑一下,“太醫說基本一樣,只是…那藥中多加了一味藥——牛膝,就變成了虎狼之藥。而且是克陰的虎狼之藥。”
雪沁沒有大懂繼續問道:“如何克陰法。”
“這個…其實也沒什么,如果正常體質的女子服用也就是下腹疼痛也沒有大礙的。只是若是有過滑胎的女子服過,加之原有的痹病就會加重病情甚至……”
“死亡,對嗎?”雪沁雙眉緊蹙,低聲問道。
“是,會脫宮而亡。”小太監黯然的說到。
“我知道了。”雪沁道:“就此謝過了。”
灰黃色的薄薄兩頁紙在雪沁的袖搭子中揣著顯得格外沉重,金絲雀紙鳶在天空上漂浮著,下面扯著線的颙琰格外的興奮。白皙的皮膚粘著晶瑩的汗水,身體帶著卷軸子在沁雪院的空曠的地上奔跑動著。
“姑姑,你看紙鳶飛著高嗎?”颙琰的聲音高亢洪亮的傳來。
“嗯,好高。”雪沁回答道。
“聽不到,姑姑說什么。”颙琰在遠處扯著風箏喊。
“好高。”雪沁大聲地回應著。
“還是聽不到。”颙琰扯著紙鳶往雪沁那邊跑,急速的飛奔紙鳶被扯著飛得更加的高了,紙鳶高高的飄在空中,颙琰只顧往雪沁這邊跑,一不小心紙鳶斷線而飛跑。
“風箏斷了,”雪沁看著眼前的小太監說。“多好一只風箏,肯定花了不少時間吧。”
“沒關系,我還可以再做,只要姑姑喜歡,十個,一百個都行。”颙琰篤定的講,滿臉誠摯,讓人不能擺脫的認真。
“不用了,沒事的。”雪沁認真地回答著。
“還是姑姑有其它的事情,?”颙琰滿臉關懷的問道,“從剛才開始就見姑姑悶悶不樂,是因為藥方子的事?”
“嗯,是,你識字嗎?滿文行嗎?”雪沁小心翼翼的問。
“這個…”颙琰遲疑一下心中暗想宮中有品階的姑姑一般都是滿人,怎么會不認識滿文,而自己現在是太監,太監都是漢人,姑姑為何會這樣問,連聲回答“只是略懂一二,往日里陪著主子讀書時,識了幾個,簡單的都認得。”
“那你看看這個。”說著雪沁從袖子中拿出了那疊發黃的滿文紙張。
颙琰接過發黃的紙頁,仔細地看了一會兒,不好意思地說這是:“這上面的滿文,書寫得是幾份錦書。”
“什么是錦書?”雪沁問道。
“就是男女私相授受的情書。”颙琰有些不好意思地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