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我出去一下。”既然不出聲,我也不傻到留下來等他發火。
可是我走到門邊伸手去拉門時,門已經被緊緊地鎖住了!
我憤怒地轉過來,卻只是眨眼間,猛然發現整個房間都變了!
窗明幾凈,低調奢華——這根本就不是我的屋子!
“歿風寰!你想干什么!?”
“我已經幫你請假了,這些天不用去上班。”他站起來,冷冷地看著我。
對上他沒有感情的視線,我不禁感覺背脊有些發毛。
有些人,可以很溫順,但不代表他沒有爪牙。
歿風寰就是這一類的典型,而我太得意忘形,才會忘記時刻提醒自己,他是個什么都能得做出來的魔鬼!
我深深吐了口氣:“我不該推你出去,我道歉,好嗎?”
“不怪你,”他輕聲一笑,忽然就來到了我前面,然后一步步將我逼到墻上,“是我沒能耐讓你死心塌地。”
驀地,我的頭皮一陣發麻。
他貼了上來,冰涼的手握住我的手腕。
我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牙齒卻漸漸有些打顫的趨勢。
“蘇硯在找你。”
蘇硯……
在找我……
一瞬間,心微微地抽痛起來。
“因為,你的靈魂,就是一個碎片。”
瞳孔猛然緊縮,我在他的雙眼里看到了自己一臉的不可置信。
他卻噙著笑意,金色的眼眸如同灼人的日耀,無聲地綻放著一股讓人絕望的殘忍。他緩緩地低下頭,不冷不熱的鼻息打在我頸間。
就在我渾身僵硬無法動彈的時候,我感覺到有利刃刺進了我的血管!
我不可抑制地揚起頭顱,將這一瞬間的痛吟全數遏在咽喉里。
“他一定不會告訴你,碎片是一個容器,如果你離開了這個容器,你連投胎的資格都沒有,因為你本就是罪人!”
“你胡說!”
“呵,我為什么要胡說。我會是那么虛假的人嗎?”他扳過我的臉,冷聲道:“看清楚一點,如果不是真心的,我根本不會留著你,更不要說讓你知道那么多事。”
打掉他的手,我平靜下來:“你在我血液里放了什么?”
“我本不想用。”他神色復雜地看著我,“可是我今天忽然發現你變狡猾了,還存心要置我于死地。”
“到底是什么。”
“呵……不用太擔心,只要你在我身邊,什么事都不會有。”
我心下一沉,一種不安的強烈預感闖進我腦海里。
把手提包砸到他臉上,我憤憤地沖進房間把門反鎖上。
房間很大,里面還有一個獨立的衛生間,我在洗漱臺前用冷水潑了潑臉,抬起頭,看到鏡子里那張與我剛剛重生時天差地別的臉,我不可抑制地大笑出來。
笑著笑著,眼角就盈出了一滴淚。
它沒有掉下來,在我充滿恨意的凝視下,它緩緩地凝固在眼角,染上了血色,墜成朱砂。
呵,這是一個芳年十八的女子。
她沒有眼袋,沒有毛孔,沒有青春痘。
她的眼睛像水晶一樣剔透,她的腮子像桃花一般迷人,還有那小巧玲瓏的鼻子,鮮艷欲滴的嘴唇。
她該是十里長亭上巧笑嫣然的歡樂少女,也必是芙蓉春秋里遺世獨立的傾國佳人。她可以是櫻花樹下讓人炫目迷神的名媛,還可以是云端上比太陽耀眼的鳳凰……唯獨不是,楊柳。
我緊緊地咬著下唇,猛地伸手抓起臺上的玻璃杯砰的砸碎鏡子里的人!
鏡片碎了一地……
我拾起一片,坐到浴缸里,抖著手擰開了熱水。
我閉上眼睛,清晰地感受這熱水帶來的燙熱與血液流逝痛。
可我并不難受,一點兒也不難受。
只是意識有些恍惚了。
迷迷糊糊里,我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從前的事。
那時,蘇硯站在甘泉宮上,負手望著星空,幽幽地說:“并不是每個人都想成神的。”
后來,他望著手中璀璨奪目的紅寶石,輕聲地問我:“你可以保證戴上去了一輩子都不摘下來嗎?”
再后來,他伸出手把我抱住,下巴輕輕地放在我肩膀上,像個沒有防備的孩子安眠一夜……
假的嗎?
不……不是假的。
不管別人說得多么難聽多么真實,我的記憶,不是他們的詞匯,不容他們去渲染。
所以,再也無法控制的話,就全部舍棄吧。
我睜開眼睛,翻手壓上心脈,霎時間,幾乎所有的血液都一股腦兒涌向頭頂,分別由七竅噴薄而出!
整個浴缸都變成了觸目驚心的紅色。
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我可以這么勇敢,親手把自己殺掉的感覺,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恐懼。
浴室的門被一股氣旋彈開,歿風寰面色鐵青地走進來。
我低低地笑出聲來。
“看,我有一千種自殺的方式,所以我不用委屈自己活得那么窩囊與卑微。”
“為這一世的父母生存下去?搞笑了吧,我跟他們無親無故,只是見了一面而已。”
“只不過,人生于世,沒有了目標就如行尸走肉。”
“歿風寰,你是不是也貪戀著人間的溫暖?”
“如果你依然溫順,或許我可以施舍給你一些,呵呵……”
他蹲下來,伸出雙手捧起我的臉。
我看到他的睫毛在輕輕地顫抖,帶著蟬翼一般的脆弱。
他什么也沒有說,只是輕輕地把臉貼上我的臉頰。
時間的腳步仿佛慢了下來,我雙耳嗡鳴,間或地聽到水漫出浴缸的流聲,靜如禮佛。
我微微地瞌上眼睛,無力到想要永遠地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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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愚人的國度,漆黑的絕望。噢,僅以此章懷念親愛的張國榮。內啥,20萬字鳥,各種淚奔。感情戲千呼萬喚始出來,是虐非虐,看心情。噢啦,今天強調過,本文是第一人稱,文中所有視角都是主角視角,而非作者思路與文章真相。劇情隨時會被顛覆的哦。愚人,快樂。2012.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