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咱入圍了!”
“啊?!啥!!!”
“《盜馬賊》入圍威尼斯電影節主競賽單元了!!!”田狀狀的聲音在話筒里咆哮!
“啪!”
電話筒從吳天鳴的手里滑落,要不是電話繩吊著,恐怕得直接砸在地上。
邊上的王展瞅吳天鳴嘴巴張得老大,仿佛被施展了定身術,當即也顧不上他了,急忙把話筒拾了起來:“真特么入圍了?!你小子創造了歷史!!……你什么的,簽證、外幣、禮服都準備起來,先掛了,回頭說!”
王展給心疼不已的供銷社店員付了電話費,這才把吳天鳴給喚醒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吳天鳴手舞足蹈,瘋癲了一般,眼睛里居然流出了兩條拉面寬的眼淚!
回頭待《老井》劇組都聽到了消息,接受了這夢幻般的現實,吳天鳴這才略微平復了下來。
張亦謀是除吳天鳴外,最為激動的人,緊著拳頭,不停在小院子里踱步,他也有種沖動,正在蓬勃地滋生而出。
“行了行了,你別轉了。”吳天鳴壓了壓手,深吸口氣:“小王,電影節什么個章程?需要廠里幫忙的,讓小田盡管提要求。”
“其他都好說,電影節8月26日開幕,得提前兩天到當地,《盜馬賊》得走紅地毯,最好租個車子,不過要是不介意步行去,那也是可以步行去。對了,電影節期間,那邊的物價特別貴,電影節組委會對入圍電影的劇組,可以免費提供兩個人的機票和食宿,再多就要自費了,酒店遵循傳統安排在麗都島的怡東酒店,可以認識不少人,據說在酒店里還會有些活動和推介會。”認識人就是好,王展都向馬可·穆勒問清楚了。
“這樣啊,那咱再帶一個人去,帶個翻譯?”吳天鳴有些心疼,“多珍貴的名額啊。”
“這倒不用,我跟你提過的那對夫妻,馬可·穆勒的太太杜阿梅可以在期間陪同做翻譯。慣例是導演和演員或制片人、出品人一起去,頭兒你應該去的,說不定還能賣版權呢。”王展說到。
《盜馬賊》用的主演都是素人,若是錢多并有大概率能獲表演獎,可以帶去,但他們基本沒這個可能性及財務條件。
吳天鳴略掙扎了一下,可惜道:“我這要拍《老井》呢,每一天都是要燒經費的,哪走得開,這樣,還是帶《盜馬賊》的男一號仁增過去,他這電影形象太經典了。你請穆勒夫婦幫著點,如果有片商對電影有興趣,讓他們掌掌眼,小田完全不會談生意。”
“沒問題,他們也主動提起過。這次能把華國電影帶到那么高的平臺,他們也特別開心,他們還說咱這電影的海報設計得特別好,阿梅會幫忙張羅宣傳和活動的,她會帶田導去社交。”王展點頭。
田狀狀就被那么安排妥了。
這天一整夜,無論是西京還是村子里頭,大伙兒都睡不著覺。
王展和張亦謀同個屋,也在一片漆黑中夜談了起來。
“阿展,我也想拍電影。我是說,當導演。”
“成啊,你可以的。”
“我是認真的。”
“我也認真的,不過你得先把《老井》演好了,頭兒才可能頂著壓力給你機會。我感覺你們仨里,他其實最欣賞的是你。不過劇本你有想法嗎?”
“暫時沒有,你平時看書最多,幫我留意著些吧,有啥好的故事。”
“沒問題,我有發現,肯定第一時間就告訴你,保證是最適合你的。睡吧。”
“誒。”
張亦謀是個生活效率很高的人,工作繁忙時,他一天只需睡三四小時,現下還沒開始拍攝,因此他倒沒真只休息那么點時間,可效率高那還是一樣的,不一會兒王展就聽到了旁邊傳來輕鼾。
這鬧得王展卻睡不著了,他琢磨了半天,想到《紅高粱》是86年首次發表在《人民文學》第三期上的,眼下莫言可能都還沒寫完呢。急不來……
第二天,一清早公雞才打鳴不久,王展又被蘆韋給叫醒了。
“大事!廠里出了大事!你知道不!”
“啥呀,不就是田狀狀入圍了威尼斯主競賽嗎?昨天我第一線得知的,你消息也太慢了!”
蘆韋闖進他們屋,見張亦謀正在整理個人衛生,也沒啥可避諱的,立刻道:“我不是說這個!你那是不知道!是謝縉!謝縉導演想要咱廠那個《芙蓉鎮》的本子!”
王展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了下來:“我就說吧!大魚上鉤了!”
過了早飯時間,吳天鳴把他叫了過去:“你小子看來是不得不再跑一趟西京了,廠里要配合謝導開個《芙蓉鎮》的策劃會,我昨晚唾沫都廢干了,總算說服謝導的單位上影,上影想把咱的劇本拿過去,我沒肯,我倒是想它是徹頭徹尾的西影出品,但上影太強勢啊……咱底蘊還是不夠。不過這次也不算是合拍片,還是以我們以主,當是咱廠聘請謝導拍攝《芙蓉鎮》,但出資和收益都要和上影七三分,既然是你的點子,那自然你可以當它的制片,這次上影也派了謝導長期配合的制片主任湯莉絢來,你倆要好好合作。至于這頭,你別擔心,走開幾天沒啥,我不還有另一個制片主任么。”
“好的,這肯定。”王展苦笑,“我速去速回。”
于是他又趕了三天路,從山溝里回到了西影,這次沒帶設備和人馬,倒是輕裝上陣,快了許多。
此時,《芙蓉鎮》要被謝縉拍成電影的事,幾乎傳遍了大江南北。
國內影壇首屈一指的大導演的影響力就是不一般。
田狀狀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見他回來還有心情開他玩笑:“怎么?你特意跑回來,是想讓我也帶你去威尼斯嗎?”
“我可沒那么不要臉,你那《盜馬賊》演職員表里都沒我呢!”王展笑罵!
田狀狀神色一肅,雙手握著王展的手:“沒你幫忙,不放棄給我奔波爭取,真的成不了。大恩不言謝!”
王展也沒客氣,不再客道。策劃會在次日才開始,謝縉被請去西北大學開講座了,不在廠里。
左右沒什么事,當即在晚上,大家又哭又笑地給田狀狀辦了個踐行宴。
王展這回沒喝酒,看著他們瘋狂慶祝,心里莫名得安心,感覺自己的理想不再是一場狂妄的空談,他也是有所依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