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廉爽快的答應(yīng)了萬世無理的要求,末了自然是去準備銀錢。他走了前后不過一柱香的時間,突然從銀號中傳出一陣濃煙。
“走水了?”
“里面的人不要緊罷?”
看熱鬧的人是最先發(fā)現(xiàn)異常的,于是一傳十十傳百的開始紛紛議論。本以為事情可以圓滿結(jié)束,便到茶館休息去的夏目與孟巽聽到吵鬧,心里一緊,探頭一看,銀號的濃煙讓他倆心驚。
他二人對視一眼,默契的奔到銀號門前,又一同躊躇猶豫。
“巽哥,上,踹門!”送死的活一般都是由夏目指揮著孟巽去做,此時當然也不例外。
孟巽稍猶豫了一下,正要上前踢門,四扇緊閉著的門被猛地拉開,里面的人邊喊邊叫邊往外奔,魚貫而出。
濃煙撲面而來,嗆得夏目孟巽捂鼻糾眉。
“老板!”夏目撥開沖出來的人,邊喊邊與孟巽一同跨入室內(nèi),只見著淺藍色衣衫的纖瘦背景蹲在前方。
“老板快走,這里走水了!”
“只是煙而已,不是失火。”萬世淡淡一句,答完側(cè)目掃了夏目與孟巽一眼,指著地上趟著的男人,說道:“死人了。巽,去叫茍捕頭來。”
順著漂亮的手指看去,地上平趟著一男子。男子張著嘴,明顯沒了氣息,臉上的神色定格在死前的一瞬間,驚訝的睜著眼。他的胸前扎著把匕首,刀身深入骨肉,只留下刀柄在外。傷口處還有血在往外涌,血的腥臭混在刺鼻的煙味里,形成另一種詭異惡心的味道。
夏目只覺胃中翻涌,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吐出來一般。
孟巽擔(dān)憂地掃了夏目一眼,面色凝重地轉(zhuǎn)身出了銀號,正巧與茍能撞上。
茍能見孟巽匆匆出來,神色還有幾分不對,心中沒由來的緊張起來。他拉住孟巽,問道:“萬老板可否安全?”
孟巽一愣,未答先說道:“茍捕頭,您來得正好,有人死了。”
茍能心里又是一緊,快速進了室內(nèi)。此時濃煙已散得差不多了,只是異味還在。
“他……”茍能仔細打量死者,驚訝得自言自語地說道:“他不是劫匪么?怎么就死了?誰殺的?”
萬世抬頭瞄了茍能一眼,眸色里帶著淺淺的鄙視。他是捕頭,怎么這么不在狀態(tài)。
似乎感受到了萬世的目光,茍能額角微緊了下,他輕咳了一聲來緩解尷尬,末了邊往外走邊說道:“我去叫仵作過來。”
叫仵作?只怕是后一步的事。他人還沒走出去,萬世便出聲說道:“茍捕頭,現(xiàn)在死了人,那些人質(zhì)可不要說放就放了。”此話說得輕軟緩慢,卻不容反駁。
茍能很想回萬世一句,他辦事不用她來指手劃腳,卻覺得此話要是說出肯定也沒什么底氣。要不是萬世提醒,他其實都沒想過人質(zhì)的問題。
如同萬世所想那般,茍能還真沒在狀態(tài)。或許是心系萬世安危,又或許因睦廉毫不在乎的大方。
真是汗顏……
茍能不悅地暗責(zé),悶悶埋頭離開,留下萬事屋的三人。
“老板,他真的是劫匪?”夏目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不過眸色里神采卻能看出她此時并無大礙。
萬世還蹲著,背對著門。她蹙起眉,語調(diào)肯定地說道:“是他。這把匕首也是他的。”說著她卻陷入沉默。
她被他從窗邊拖回室內(nèi)后再蒙了眼,之后并沒聽到什么打斗聲。加上當時所有的人質(zhì)都被綁著手腕,怎么突然會有人殺了他?
看他保留了死時那瞬的模樣,看來劫匪本身對兇手的出現(xiàn)也很詫異。是熟人么?若說是同伙干的,倒也不是沒可能。
但……沖入銀號打劫的,卻只有他一人。
是內(nèi)應(yīng)外合?
那突來的濃煙又是為何而放?
“你……沒事罷?”低沉磁性的聲音里透著幾分焦躁與猶豫,突然響起拉回了萬世飄走的思緒。
萬世不悅地狠蹙了下眉,如狐貍般的嫵媚眸底閃過光芒。末了她換上熟悉的慵散,盈盈地站起后再轉(zhuǎn)頭沖異國的男人妖嬈一笑,在后者瞳仁微縮的同時揶揄道:“睦廉,看來今兒個你是有心花錢,卻沒人敢要了。你那錢不會是下了什么詛咒罷?”
睦廉對著萬世,好像沒什么脾氣,他掃了死者一眼,平靜地答道:“那些都不重要。”說著深邃的眸底閃過猶豫,他沉吟了下,又道:“你真不打算回去了?”
此問一出,如踩到萬世尾巴一樣,剛剛那嫵媚笑著的女人頓時豎起了柳眉,朝著睦廉走近幾步,抱膀斜睨男人,撅嘴說道:“回去?回哪兒?我的店就在和順縣,你想讓我回哪兒?”說著停了下,又道:“在和順縣見過我的事,麻煩你回去后不要四處聲張,如果還有誰想來找我的,若你知道了,也謝謝你幫我打消下他們的念頭。還有,你趕緊的離開罷,免得更麻煩的事找上門。”
看慣萬世作怪的夏目孟巽面面相覷。好家伙,原來老板還有刁蠻的時候。
睦廉稍怔了下,末了突然輕輕笑起。低沉的笑聲顯得愉悅,笑過之后他說道:“這些話,我可不可以當作是你在要求我?”
要求?
萬世愣了下,半晌后無奈地嘆道:“隨你。”說著轉(zhuǎn)頭揮了揮手,道:“目目,巽,回去了。”
這聲喊,像是召魂令般讓夏目孟巽回了神。
睦廉神色微黯,目送萬世高調(diào)的離開。
銀號之外,天色早就暗了下來,看熱鬧的也在捕快們的高壓下漸漸散去。至于那些匆匆跑出銀號的人質(zhì),已被茍能及時的請回了衙門。
萬世搖搖擺擺的出了銀號,一眼就看到劉大人正緊張的站在不遠處。
他看萬世帶著一慣懶懶的表情走了走來,明顯沒有受驚的模樣讓他松了口氣。
“萬老板受驚了。”劉嵐這聲關(guān)心,明顯說得不合身份。
萬世掃了劉嵐一眼,咧嘴沒心沒肺地笑道:“托大人的福,我還好。”說罷又寒暄了幾句,打道回府。
進了店內(nèi),夏目推了孟巽一掌,后者頭皮一緊,認命地喊道:“老板……”才起了個頭,便被萬世幽怨的眼神阻止。
“累了,有事明兒個說。”說著萬世一步三拖的上了二樓,瞧得孟巽茫然的眨眼。
直到看不到萬世的身影之后,孟巽再轉(zhuǎn)頭對夏目,弱弱地喊道:“小目……”
“巽哥,做飯罷,我累了。”
孟巽嘴角一抖,一切盡在不言中。
看著孟巽委曲得如耷拉著耳朵的小狗般撇著嘴去了廚房,夏目淺笑了下,順便在萬世常坐的軟榻上坐了下來。
相對于萬世的背景,她更在意的是劫匪的死亡。
是誰這么好本事,無聲無息的就殺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