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開掌心，上面是一顆也就半個雞蛋大一點珠子，玉石的質感，水藍的色澤，曾經的光澤生命感已經不再，乍一看，就是一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珠子。

　　然而，指尖滑動間，蕭祁墨還是能感覺到上面很清晰的紋理與線條。

　　抬手，也轉向了個迎著光線的方向。

　　這是——？

　　彎彎曲曲，峰巒疊嶂，這是地圖嗎？

　　被突來的發現驚呆了，可任憑視力超群，蕭祁墨也只能看到個別的輪廓，甚至于都沒有指尖那一點的感覺清楚。

　　猛不丁地，他就想到了關于天水珠的傳說，如果起死回生之效是真的，那里面藏著什么寶藏、事關國運會不會也是真的？

　　掌心一握，隨后，他便讓人找了一盒黑色的粉末過來，珠子在里面來回滾了幾圈，擦去拂塵后，很快地，圍繞著珠子就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圖案，有山有水，甚至還有字。

　　只是字體跟現在的有些出入，又太小，一時間蕭祁墨也認不出來。

　　果然。

　　而后接連的兩天，蕭祁墨除了在床上養病，就是在研究、拓印天水珠。

　　他很想去看看她，可奈何他的身體耗損太大，以致于幾次他下了床，都沒走出門口就又被福來給攙扶了回來，他才知道這一次，他賠地有多慘。

　　此時，府外，關于寧王府的各種消息也不脛而走，各種流言滿天飛。

　　這一次，蕭祁墨著實傷地不輕，足足在床上養了七天。

　　這天，針灸加藥后又昏昏沉沉地迷瞪了會兒，他再睜開眼，天色都已經有些暗沉了：

　　“福來，咳咳~”

　　“王爺，奴才在呢。”

　　“什么時辰了？扶我出去走走。”

　　第一次有種精力充沛的感覺，蕭祁墨望著外面的陽光，倍感美好。

　　“剛過申時，王爺，外面太陽還毒著呢，奴才還是扶您去窗邊坐坐吧。”

　　“嗯。”

　　揉了揉發脹的腦門，蕭祁墨又在這些天經常晾曬的躺椅上坐了下來：

　　“外面可有什么消息？有什么大事沒有？”

　　臉上的哀傷之色一閃而逝，福來遞上了一杯熱茶，才回道：

　　“娘娘恢復地很好，第三天就已經下床了，應該沒什么大礙了。”

　　收到的消息是她活蹦亂跳地、每天都很開心，也沒提她失憶到什么程度，福來不敢亂猜，更半個字不敢提：

　　他要知道了，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人生至痛，無外乎“生離死別”了。

　　福來心里也不好受，頓了頓，直接轉移了話題：

　　“上午，禮部劉大人奉圣命又過來探望您了，也問了幾日前府里隱有紅光乍現的事兒，奴才還是按照您的吩咐說是府里進了一批煙花，出了點問題給糊弄過去了。”

　　“王爺，現在外面都在傳，這是天降吉兆，您是天命之選，應該有不少人坐不住了。再加上您這次的病，外面說什么的都有，唯獨說走火入魔幾乎沒人信。”

　　“李公公上次來，還偷偷跟府里的下人打聽過。”

　　“再加上娘娘突然被送回了桑府，咱們府外現在幾乎每天都有人蹲守，夜里都不待歇的。”

　　怕就怕圣上也起了心思。

　　這情況眼瞅著就不妙啊。

　　“王爺，要不要想個辦法清清？”

　　時時刻刻有雙眼睛盯著，簡直如芒在背，太不舒服了。

　　“無妨！”

　　抬了抬手，蕭祁墨冰冷的視線卻動都沒動一下：

　　“愿意盯就讓他們盯，只要不進來、不妨礙就不用管。”

　　“是！”

　　“文辰呢？可回來了？”

　　“文辰公子跟冷言少爺還在外面查探，之前回來過一次，您睡著，他也未說什么，只是去了趟禁地就離開了。”

　　眸色終于動了，蕭祁墨扭頭看向了他：

　　“禁地？”

　　文辰去禁地了？

　　不明所以，福來點了點頭：

　　“是，是，文辰公子說進去有點事，奴才沒來得及問。王、王爺，是有什么問題嗎？他進去已經有兩天了。”

　　之前禁地，文辰就是能來去自如的，所以，他就沒當回事，之前忘了就沒提。

　　“沒事。等他回來、讓他過來見我就是。”

　　兩人正說著話，門外突然傳來了小廝的通稟聲：

　　“王爺，江姑娘來探望您了。”

　　這幾天，江凝月隔三差五地會過來，但趕上蕭祁墨清醒的時候太多，嚴格說起來，兩人從相遇至今，都還沒認真說過幾句話。

　　有些事，不經歷永遠不知道結局會怎樣。

　　曾經，對蕭祁墨來說很重要、很放不下的事兒，這一刻，除了讓他懊悔跟心痛，已經沒有別的任何沖動了。

　　“讓她進來吧。”

　　“阿墨，你好些了嗎？”

　　進門，江凝月就將提籃放到桌上，就沖到了窗邊，蹲到他身前，眼淚就不要錢一般地砸了下來：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對不起，你——”

　　“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抬手，蕭祁墨婉拒了江凝月的碰觸：

　　“不是，好香，我不……不舒服！”

　　示意地指了指一邊隔著一段距離的椅子，蕭祁墨掩住了口鼻，身體整個仿佛都在顫抖，意思卻不言而喻。

　　并未多想，起身，江凝月后退了幾步：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樣，你、你好些了嗎？”

　　“嗯~”

　　片刻后，蕭祁墨不輕不重地應了聲，視線轉向她，放在鼻息唇角的衣袖卻并未全部收回：

　　“我還以為你會否認、不會認我——”

　　畢竟，之前，他們應該不止一次的見過，她從來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以前，他還懷疑是不是有人冒充、別有所圖，而今她的身份倒是坐實了，她的命也如他所愿的保住了，顯然，她也還認得他，可她今昔的態度與轉變，會不會也太快了？

　　的確，細思極恐。

　　“你為我連命都差點丟了，我還怎么忍心？”

　　垂眸，翻攪著半片衣角，江凝月斂下了眸底一閃而逝的情緒。

　　她一身素凈的白衣，干凈美好一如記憶，哪里卻又明顯不一樣了。

　　“所以，你的出現、我們的相遇僅僅是巧合，你沒有目的，也不是為本王而來，對嗎？”

　　“……”

　　倏地抬頭，江凝月懵了。

　　“既是如此，你也無礙了，回去收拾東西吧。江凝月早就死了，你該做誰繼續做誰，明天，本王讓人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