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冷水潑下，蕭祁墨當場就像是被打蔫的茄子。

　　另一邊，福來跟文辰都有些看不過去了：

　　“大師——”

　　又傷口上撒鹽，這大師就不會說句好聽的？

　　“哼~”

　　拔下手上的一根金針，弘一大師掏出一瓶藥遞了過去：

　　“實在撐不住的時候吃一顆，一月最多兩次，這藥能幫你緩解一些痛苦，這一年你能好過些，這段時間，老夫會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找到更為徹底的解決辦法。”

　　“有勞大師了。”

　　“叩謝弘一大師。”

　　文辰跟蕭祁墨給他行了禮，一邊，福來更是直接跪謝的。

　　擺了擺手，弘一大師也禁不住道：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的手下倒真是忠心。”

　　起身，他也給蕭祁墨還了一禮，很鄭重：

　　“王爺保家衛國，亦能舍己為人，有情有義，老夫也定當傾囊相助。”

　　見沒有外人，蕭祁墨也沒避諱：

　　“大師，如果我當初選擇了救自己，你還會如此主動跟熱忱為在下……排憂解難嗎？”

　　蕭祁墨看得出來，這個大師博學多才、各方面都有涉獵，除了嘴巴有時候是真不討喜外，當真是個絕世的奇人。

　　“……”

　　笑了笑，這一次，弘一大師沒接話，答案不言而喻。

　　恰在此時，屋外傳來了手下的通稟聲：

　　“王爺，江姑娘前來探望。”

　　蕭祁墨一閉眼擺手，一邊，福來便道：

　　“江姑娘身體剛好，還需靜養，奴才這就親自送她回如意軒。”

　　是人都看得出來，蕭祁墨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應該就是她。

　　門外很快又鴉雀無聲了，屋里的氣氛有點僵硬，文辰看向了一邊的弘一大師：

　　“大師，敝人不才、就有點癡迷醫術，江姑娘中了冰蛇毒，我等好不容易才將她救醒，不知道能否請大師也給她看一看、順便指點一二？”

　　“唐門毒術舉世聞名，大公子何須如此謙虛？”

　　弘一大師話一出口，蕭祁墨跟文辰都驚了。

　　“唐門？”

　　跟文辰近十年的交情，這一點，蕭祁墨半點不知，倏地，已經望了過去：

　　他是唐門的人？

　　“你應該姓唐，名文辰吧。我早就聽聞唐門有一大公子不愛爭斗，卻是個醫毒雙絕的人才，你離開唐門，也是被逼、想遠離那些權謀幫派之間的爭斗吧？就是沒想到，你竟然會成為寧王殿下的人。”

　　這怕不是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

　　“弘一大師果真慧眼。”

　　他的確是不想親人相殘，也受夠了那樣的自相殘殺，是在一次被絞殺中死里逃生，就是那一次被蕭祁墨所救，他就跟在了他身邊。

　　兩人的情分不同，是上下級，也是朋友，兩人志趣相投還同病相憐，更重要的是，在他身邊，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兒，他也不會強迫他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兒。

　　他們惺惺相惜、互為成就。

　　沒有否認，文辰又給大師行了一禮：

　　“不知道能否得大師指點一二？”

　　擺了擺手，弘一大師道：

　　“行了行了，別文縐縐的，我就一個糟老頭子，指點什么的談不上。若論起醫學毒術，我比你差的遠了，我勝在虛長了你幾十年，比你見得多而已。”

　　“冰蛇毒并不難解，你能借來冰蟾也沒錯，你的藥方我也大概看過了，極準。”

　　“那為何——”

　　這幾天，他一直在研究，常理，有玉泉加冰蟾，她身體再弱，也用不了七天的，可偏偏，蕭祁墨加他外加藥物，最后的情況都不甚理想。

　　最重要的是，出了桑晚晚的意外，蕭祁墨還被反噬的不輕，而這一切，文辰覺得自己也要付大部分的責任。

　　如果他能再提前一點、再完善一些，這些意外會不會都不會發生？

　　他很自責，更愧疚，這幾天一直在找問題。

　　當然，除了自省改進，另一方面，也是想早點讓那個女人徹底好轉，趕緊解決這件事。

　　“冰蛇并不多見，尤其在這熱死人的時候，何況還要費勁巴力的去練毒？你們就沒想過她為何會中如此詭譎之毒？”

　　跟蕭祁墨對望了一眼，兩人都有點懵了：

　　什么意思？

　　“再好的大夫也救不好一個裝病的人。”

　　搖了搖頭，弘一大師嘆了口氣：

　　“殺雞焉用牛刀？一個要什么沒什么的孤女~”

　　兩人還沒意會過他的意思，桑嚴赫風風火火地來了，不由分說地就把自家師傅給拉走了，徒留屋里蕭祁墨跟文辰大眼瞪小眼，都是一臉駭色：

　　“王爺？”

　　難道江凝月中毒根本不是什么意外？

　　他們是落了人的圈套不成？

　　是啊，一個早該死去的人突然回來了，救了蕭祁墨，還深中奇毒？

　　這一切是有點巧。

　　之前，他們一心只想救人，也沒多想，要是沒有桑晚晚這接連的事情，意外或者巧合都說得過去，而今回頭去看，不免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他們明明做了完全的準備、甚至封鎖了消息、將人調開、將她帶入了禁地，就是考慮到了桑晚晚知道后可能的各種情況。

　　為何，她早該順利解掉的毒反反復復出現了意外？

　　為何，桑晚晚會突然回來了、還進了禁地？

　　果然，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她一個“早就死去”的女人，是死是活誰會在意？她又不會武功，要殺她興許連刀都用不著，何須浪費如此貴重的“冰蛇毒”、關鍵是還沒立刻要了她的命？

　　曾經被性命之憂忽視的細節，這一剎那全都竄入兩人的腦子里了。

　　蕭祁墨的腦子也是一陣嗡嗡作響，潛意識里不相信、也找不到江凝月會用自己的性命算計他的理由，但痛失至愛的痛與絕望也讓他沒了任何顧忌：

　　“去查。”

　　“我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兩天，身心受創，什么都沒心情、什么也沒顧上，現在，他最想要的都失去了，大把大把的時間，他卻什么都提不起勁兒。

　　文辰退了出去，蕭祁墨一陣咬得牙齒咯咯作響，不經意間，手下觸到了一個圓球，他習慣性地攥入了掌心，用力一握。

　　冰涼的感覺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粗糙感。

　　天水珠？

　　連它都不一樣了嗎？

　　不對！

　　凹凸不平，粗糙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