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賣位置
拜師學藝?
這個問題看起來突兀,不過卻是陳啟思量了許久之后,故意說的。
拓拔七這果然是上鉤了,他來了興趣,口中小飲幾口:
“賢侄,不知道想學些什么……我們這些冰原上的,除了殺獵物,就沒幾個有真本事。不過只要你開口,我一定盡量滿足你的要求。”
拓拔七挺著個大肚子,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家產。
陳啟這引出了話題,自然是接了下去:
“我想學些大晉的法門。”
原來,不是學鮮卑人的巫祝文化。
拓拔七有些喪氣,只能搖頭:
“這東西我們這窮地方可沒有。”
陳啟沒有直接戳穿對方,而是開始說起了自己的見聞:
“我看這豕城,鑲嵌在群山之中,這顯然是尋常人無法達到的手段。所以自從進了這城,我便滿腦子都是拜師的事,不知閣下師出何門?”
這種開辟異域的手段,不可能是鮮卑的巫祝,因為他們如果掌握了這種力量,不至于在冰原之上白霜降世、弱狼獻肉。
而且前面石二也佐證了,拓拔七非常喜歡文化融合,這人大概率是接觸到了其中的一脈文化。
拓拔七沒有夸陳啟聰明,反而認真盤算起來:
“賢侄說的沒錯,我手里確實有些路子,可以接觸百家。”
百家?
陳啟沒有說話,剛才他可沒有提到百家,是拓拔七自己將其說出來的。
如果豕城是百家的手段,那么這個問題可就有些復雜了。
百家,在某種程度上都意味著大晉正統,無論是昌盛的儒家還是道家、還是偏門的陰陽家和農家。
他們竟然和鮮卑人合作,倒臺資敵。
那么就意味著,這證明大晉帝國的內部,除了腐朽還出現了分裂。
眾人向往的都城長安,有可能不再是一個好地方。
陳啟思量良久,逐字逐句地開了口:
“敢問叔父接觸的是哪個學派?家父之前曾經接觸過陰陽學派的大拿,只是非常可惜,我并不適合這種學派的理念,對此我愿意進行交換。”
陳啟披了一層古戎的虎皮大衣,目的就是為了告訴對方,自己也是圈子里面的人,不是圈子外面的小白。
不過,對于這份傳承,拓拔七依然只字未提,但表面上樂呵:
“既然賢侄這么熱情,我回頭幫你問問,如果對方答應了,自然會收你為徒。”
畢竟,現在大晉與鮮卑打仗,在大晉的主流觀點中,作為正統的百家,選擇和鮮卑合作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對方既然不愿意說,陳啟也沒有選擇再次套話,此行最終的目的是換得糧草、錢票,拍拍屁股走人,其他的一切,都是伏筆:
“那敢問叔父,賢侄還有一事不解?”
拓拔七再次斟酒:
“請說!”
陳啟主動暴露了此行的目的:
“之前府里面的下人說了,我前面還有幾位城主,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兒了?”
陳啟剛開口,拓拔七接連嘆氣,一副悲天憫人的口吻:
“說到這些家伙就來氣,這些家伙都是從小地方升上來的,沒管過人口這么大的城,一個個不爭氣,推行的政策弄得民怨沸騰,要知道這么大個地方,任何點小問題都是大問題。所以沒讓這些家伙折騰太久,我便都將他們撤職了。”
撤職?是撤回到地方了、還是撤回到地府了。
陳啟看破不說破,同樣是一臉擔憂:
“鄙人沒當過官,以前只是飽讀詩書、上古今文,這么大一個責任落在我身上,我怕不是擔待不起。”
拓拔七直接否定了陳啟:
“我聽你父親都說了,賢侄學富五車,管理區區一個豕城,想必不成問題。”
這句就算是奉承的大白話了。
陳啟舉起酒杯,和對方推杯換盞:
“叔父,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我的情況我自己知道,這任務八成是適應不了的,與其到時候灰溜溜被趕下臺,不如現在就想好自身的出路。”
他這話說的很實稱。
拓拔七估計是之前沒聽過這樣的說辭,反而是眉頭一鎖:
“那賢侄,你的意思是?”
陳啟起身,看了眼夷努,湊到了拓拔七耳朵邊上,輕巧的吐出了兩個字:
“賣官!”
這兩個字,等于是絕了自己的后路。
拓拔七顯然是不信的,擺手拒絕:
“不妥不妥,你知不知道為了這個位置,你父親付出了多大的力氣。”
大地主和鮮卑之間的交易,肯定是上不得臺面的。
陳啟對此也是頗為“無奈”:
“剛進這城門口的時候,那‘飛羽’的事情著實將我嚇著了。即便城主府現在安穩,也難保有穩不下來的時候。這城主沒當好倒是小事情,到時候如果被飛羽綁了,那可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家里不缺我這份生計,若是能賣了官,回到家里,侍奉父母,當個清凈少爺,何樂而不為……”
事情明面上是這個理兒,拓拔七顯然看出了古怪:
“既然是圖清靜,何必要來這地方。既然來了,又不想受這罪,干脆一走了之,我這頓飯也當是給賢侄踐行了。”
陳啟此刻才算是圖窮而匕見,滿臉的無奈:
“叔父你也知道,家父為了這個位置花了多大的力氣,這來都不來,免不了是一頓罵的。而且,來了之后還空手而歸,必然以后在家里受不到重視,我們這李家,宅子里的計較可多著呢……”
邊說,他從懷里掏出了那信封,呈遞到拓拔七的手中。
隨后他又接著補充:
“這城主的位置,我是不打算要了,不過要是能換些東西回去,在下還是能在家父面前討到一點說法的,還希望叔父成全。”
這紙是夷努寫好的調令,上面有錢票和糧草,對于天牧關的眾人來說,這些東西可以維持一段時間的生計。
但對于豕城這樣的大城市,這只是九牛一毛。
所以按照道理,這些條件應該是很簡單的。
拓拔七沒有發表自己的看法,反問:
“所以你準備將這位置賣給誰?”
有賣家自然有買家,誰愿意出這些東西,誰就是這豕城的城主了。
陳啟知道,有一個人非常想要這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