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天晚，小花酒吧外漸次有了聲響，‘沙沙沙’，雨粒像一顆顆珍珠落下來，在夜幕的掩護下降臨世界。
趙清明聽見雨聲，這下明天去不了戶外了。倒也能出去，冒著雨也是可以接受的。
“哼哼哼~”牛曉雅看著趙清明意味深長地竊笑。
“原來你這么喜歡下雨？”趙清明不懂牛老板突然開心什么。
“我知道但不告訴你。”牛曉雅可是有獨家消息的，此時享受著把人蒙在鼓里的樂趣。
下了雨客人就少，牛曉雅感慨正好早點結束營業。
“我悟了！”張佑之聽雨得道。“人就不該談戀愛，這對人生來說是畫蛇添足。”
“please tell me why？please。”牛曉雅真誠發問，下個小雨是怎么想到這個的？
“因為憑借我的兼職工資，除去和朋友一年旅行一次和生活開銷，我竟然沒錢發展戀愛。”
“對不起，都是邪惡資本的錯。”牛老板誠懇道歉。
“誰來救救年輕人的戀愛？誰來救救世界的未來？”他的呼喚振聾發聵。
趙清明有些不敢置信，“我不懂了，你兼職之前是睡橋洞啃樹皮的嗎？這么窮？”
張佑之嘆氣搖頭，“雖然我上還不老下也沒小，但有一大幫損友等著我養活啊，親如骨肉情同手足，逢約我必到。”
“只爭朝夕，佩服佩服。”
田珂坐在電鋼琴旁，聽不到這邊的談話，按下的琴鍵和雨天有著相同的調子。
“最愛你淺笑的臉如眉頭和額角也在笑
讓我驚覺有看下去的需要
我卻怕這個需要嚇怕精致的你沉默了
嚇得你不再淺笑不得了
我哪會不顧一切膽小成問題太弱了
是妄想太過到盡處是寂寥
我最愛感覺飄渺如無從著地又太累了
怕想到這里哭了多可笑凝眸的一息間不得了”
牛曉雅轉眼就帶著醉意懶坐在吧臺后，手旁放著一瓶泰斯卡風暴，瓶底見空。
“你老是這么喝，一年下來還能賺到錢真該謝謝菩薩。”軍哥嘆口氣，眼中牛曉雅的敗家子光環在閃耀。
趙清明溜到鋼琴旁，食指點一點板面。
“一會兒你打算怎么回去？”
田珂想到他買的那個雙人雨衣，粉色的底色印著黃色的澡盆鴨，披著像在雨天泡浴缸。
她看著外面的雨勢，“打傘走回去唄，這么小的雨甚至不打傘都沒事。”
“那我陪你一塊兒。”
“今天你是得陪我一塊兒。”田珂側腦袋要求，外套內口袋里的禮物顯出存在感，貼著自己的心口。
“當然，幾乎每天都是啊。”平時下班他都會騎車送她回去，今天下雨更應該送。
趙清明去樓上翻找雨傘，拿出一個大大的直桿黑傘，足夠并排遮住兩人。
下樓后見軍哥穿上外套，已經提前下班了，今天的調酒服務結束。
“要我幫忙送田珂回去嗎？”軍哥后面跟著張佑之，他也開始脫圍裙。
還沒等趙清明想好，牛曉雅就打發走了軍哥，攆他帶著張佑之出去。
趙清明怪異地看著牛老板走下一樓，那眼神弄得牛老板很不自在。
“等那一桌客人離開就下班昂。”牛曉雅收起空酒瓶，拍拍他后登上樓去。
害得趙清明翻開日歷非要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這就是四月初普通的一天啊，頂多叫它‘Qingming Eve’。
“她今天喝的不少呀。”他只能這么感慨。
最后一桌客人的酒喝光后，多聊了十分鐘便結伴打車離開。田珂見狀就走去收拾酒桌，而趙清明拿起工具清理地面。
“得讓牛姐給你漲工資，老是跟我們忙活到最后還收拾衛生。”趙清明開玩笑，但田珂確實是外冷內熱，不過這個內熱就像蘋果的種子深居一隅。
“這是方便我能早點下班。”田珂挑起眉毛，給出這個解釋。
見她收拾好桌子，趙清明就背上她的挎包，叫上她回家。
一出門，才發現看不到的雨珠都是斜著飛下來，夜間的風聲呼呼作響。趙清明站在外側擋住些風勢。
剛好過了十二點，兩人聊著些清明節的習俗，聊著“氣分清明”，聊著北方的農耕和斷雪。
“下雪怎么也看不厭，之后再見又要等好久了。”田珂有些感傷，微微低下頭。
“等等。”
趙清明定住腳步，田珂好奇看向他，見到他伸開胳膊的樣子。
她抬頭笑了笑，和他抱在一起。
“再過幾個月又能看到雪啦，應該開心點才對！每年都能看到雪花飄呀飄下來，這不是很好的事情嗎？”
趙清明的聲音順著發梢傳進耳朵。田珂伸手擋了擋胸口的禮物，免得被貼著被他發現，現在可不能拿出來給他。
兩個人腳步很慢，田珂吐槽他把傘舉得太高，便換成了她右手握著傘柄。
一陣強風刮來，大大的黑傘翻轉著脫手，蹭過一顆梧桐樹枝干，掩沒在黑夜里。
趙清明笑出了聲，
“你的胳膊是紙做的嘛？下一陣風會不會把你都吹走？”
田珂哼一聲別過頭，帶上了外套的帽子，臉上的光彩一半隱沒在陰影下，挺起的鼻子光潔小巧。
這下也不用擋雨了，趙清明的牛仔外套沒有帽子，索性抬頭迎接雨滴的洗禮，雨水滲進嘴里，帶著淡淡甜味。
見他這痛快的模樣，田珂也摘下帽子，順著雨水向后捋了捋劉海。
“還是現在給你吧，一會兒怕淋濕了。”她從懷里拿出牛皮紙包裝袋，打開后是一塊塊夾心餅干。
“原來是這個東西呀。”趙清明笑著，恍然大悟。
“沒想到吧~沒想到吧~”田珂拖著餅干晃動身體，像是XJ人在扭脖子跳舞。
“你別跳啦，好搞笑。”
趙清明拿出一片放進嘴里，這一片餅干在最上面接觸了雨水，沒有脆脆的口感，夾心是中意的55％~70％濃度，他舌頭一接觸就明白了。
“別一直讓它淋著了。”他拿過這袋餅干躲進懷里，還不忘拿出一片塞進田珂嘴里。
田珂嚼著餅干，帶著笑意的眼睛看著他有些不好意思，“淋著雨吃餅干，有點可憐了。”
“又沒人看嘛！有人的話也讓他嘗嘗，餅干就是要下著雨吃才好吃，這是內行！”
趙清明驕傲得不得了，仿佛這餅干是自己親手做的。
“天上降甘露，味純如美酒。”
他仰頭又吃了幾口雨水，被田珂喊著‘不干凈’拍著胳膊才低下頭。
“其實我隱約著就猜到是你有事了。”趙清明露出副不出所料的神情，“So！So so so so so~”
“當當當當！”趙清明不知何時偷偷摸摸把一樣東西塞進口袋，現在掏出來的就是那張捐款證書。
“正好清明節，把它燒了也算殊途同歸了。”
田珂接過手展開，有四分之一已經沾上點水跡，好在紙張質量不錯，沒有淋濕。
兩個人找了處樹下面對面蹲著，他拿出打火機點燃一角。
燒東西對趙清明再熟悉不過，躍然于兩人眼前的是深橘色的火焰，即使小小一朵，看的人也能感受到它蘊含的生的力量，以及跳動的光亮中讓人心生敬畏的威嚴。
兩人又并排坐在一起，擋住身后刮來的夜風。
“嚴謹的說，我們祖先看到的月亮和今天的不會完全一樣，但我們看到的火焰卻是完全一致的模樣。”
田珂抬起頭，當然沒有看到烏云后的月亮的影子。
“明天牛老板估計會吃一驚吧？”她叮囑一定要把牛老板的反應講給她聽，最好是能拍下來！
“怎么辦啊？”趙清明故作惆悵，“清明節都這么開心，那生日啊~新年呀~壓力很大欸。”
田珂腦筋一轉，“你這么想，今天相當于我們補過了一個情人節。”
二月的情人節前兩人剛剛在一起，但兩個人都對情人節不太感冒，于是約好不特殊對待。
“在清明節過情人節？”
趙清明打了個寒蟬，又往田珂那邊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