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少了西城管家,錦川又將府里雜事交待給江楓做。江楓照常訓練護衛隊,接著去賬房里見各個管事的,安排公主府一天的日常生活。仆人們喜歡江楓來管事,江楓做事低調寬厚細致,又深得公主寵信,誰做錯事來求江楓,公主總會給幾分面子的,不像那幾任管家只是討好公主歡心,不拿仆人當人。
江楓每天忙碌不停,將公主府打理得井井有條,那些仗勢欺人的豪仆也被遣散走了,至于喝酒賭博之事也明令禁止,他自己也難得飲酒,這讓錦川心中敬重。
一天晚上,錦川從宮里回來后要見江楓,江楓來不及喝水,來到魚雁居的書房里,書房里多了個瘦瘦的老太監,個頭不高,白凈的臉龐上銳利的目光只輕輕瞟了一眼江楓,便斂目低垂手立在錦川身邊。
錦川說道:“這衛公公是看著我長大的,一直在看守我母妃的宮殿,精明可靠,現在我請來管理公主府,江楓你把事情同他交接一下。”
江楓握著一大把鑰匙就要交給那衛公公,錦川又向衛公公補充一句:“江公子有什么需求的,你盡可能滿足他。”
“是,公主。”
“你們去吧。”
江楓請衛公公去帳房談事。江楓剛想關門,錦川又說:“待會你來一趟。”
江楓答應著去了。交接完事情,又來到魚雁居,錦川已不在書房,在暖閣里吃飯了。夕夢來請江楓入座,替他斟酒布菜。江楓不想飲酒,勺了一碗湯喝了。
錦川問起護衛隊的事,江楓回說一個多月來,他能教的都教了,只要勤加訓練,他們的實力不亞于皇上的侍衛軍。
錦川沉思會兒,說:“滄州有一個差使,我推薦你去做,你愿意辛苦一趟嗎?”
江楓覺得意外,起身欣然應允。
“你……”錦川想到江楓回避自己心切,心里不舍又氣恨江楓太不給面子,她頓了頓,以吩咐的口吻說:“你只能只身赴任,微雨和你妹妹我會替你照看。”
“是,凡事勞煩公主看顧,我以茶代酒敬公主一杯。”
“你舍得把酒戒了……”錦川低頭玩弄手中的金匕首,那是皇上今天賞賜她的。她把玩著這份榮耀。心里根本沒有喜悅,她只想著,眼前的男人,怎么將他驅趕走,從心里驅趕走。他離開后,半年,或者一年,那么,他也就成了熟悉的陌生人了吧。或者要不了那么久,很快,這個男人就如同微雨的哥哥一樣,也只是自己權勢的引申。人總是善忘的,只要時間足夠寬闊,所有的情愫皆可煙消云散。
“啪!”錦川重重扣倒匕首,毅然決然抬眼望向江楓,江楓的目光不曾離開她,兩人四目交匯。錦川眼里閃過一絲狠厲,斬斷那些情緒與欲望,她簡短的說:“你收拾收拾,這幾天就出發吧。”
“好。”江楓簡短地回答。他起身告退。
江楓回到明月樓見微雨在做小衣裳,他坐一旁看著,微雨一邊忙著針線活,一邊問管家西城為什么突然出城修道去了,江楓淡淡說了句:“或許她為公主祈福去了。”
“好美的女子啊!可惜了,先是夫君亡故,現在又修道去了。”
“以后別提這些個,公主府無論發生什么事,不要去管。”
“嗯!我知道!伺候公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順著她她未必喜歡,不順著她有可能掉命。我母親還說我,不如姐姐那么機靈,那么討公主歡心,我們家有今天全賴姐姐的努力……而我,白享了這么多福氣,有時害怕自己承受不了……”
“你別這么說,你這么說,讓我慚愧。”江楓輕嘆一聲。
微雨變戲法似的,拿出一雙鞋子讓江楓試穿:“應該合腳的,我都量了好多遍,你平時練劍穿正好。”
“我怎么不知道。”
“你睡著的時候我偷偷量的。”微雨抿嘴笑。
江楓深覺懺愧,以商量的口吻說:“我想請求公主替我在外謀份官職,我要離開都城一段時間,你暫回娘家居住好不好?”
“為什么要遠出做官呢?”
“我沒資歷,貿然在都城謀個官職怕遭人非議,那樣也壞了公主的名聲。”
“要去多久?”
“待你生產時我會趕回。”
“好啊,以后你也像大哥那樣調入都城做官,我們一家就團聚了。你一定也是個好官!”
江楓笑問:“在你眼里我沒有缺點嗎?”
“有啊!你很少笑,還有話很少,不會奉承公主,不過我真的不在乎這些個!”微雨說到動情處,兩頰飛上紅云。
江楓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微雨的面頰,心疼她因為孕吐不進飲食消瘦許多,她那么柔弱,喔不,她母子倆那么弱小,他有責任帶給她們幸福。
收拾停當后,江楓啟程去河北滄州赴任。錦川隔著簾幕聽江楓向她辭別,又要贈錢帛給他打點一路官員,江楓謝絕了。
微雨一家送出城外,依依惜別。回來后微雨哭了一下午,始終悶悶不樂,錦川索性將她送回娘家。